三日的午後,這幾日她並沒有午睡,心中還在被親情而充斥,讓她興奮,激動,幸福,傷感,心酸,她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都是她不曾有過的情緒,她不是一具行尸走肉,麻木不仁了。不知不覺過了午睡的時間,李雲喜前來傳話,向龍宇要她去梅園見駕。
梅園的路上,亭台樓閣依舊,只是煩熱的天氣讓她興味缺缺,綠櫻碧蓮在為她準備孩子的衣物,綠櫻本就手巧,愛再加上一個碧蓮更是不得了,孩子還未出生,衣物都已經堆積如山,從一歲到三歲全都準備好了,剛才她出宮的時候二人還在忙碌,好在有李雲喜跟著自己,她們也就放心沒有跟著來。到了梅園入口,李雲喜停下腳步守在門口,輕盈隨即走進梅園。
梅園的梅花隨著楊陽光的炙熱開的更加艷麗,她本不喜歡這一園彩梅,覺得失了梅花的傲氣和傲骨,可是想到自己最愛的梅花糕就是這一園彩梅而作,此時看著竟然也不覺得乏味了,人啊,都是現實的,本以為不好的東西當有利于自己的時候也就不再厭惡,人的本性之一其實就是三個字,沒原則
「在你心中,朕始終不及這滿園梅花,和那梅花糕是嗎,」
「陛下聰明過人,臣妾的心思瞞不住陛下,」
「愛妃總是很直白。愛妃的心思玲瓏剔透,所想所作早已經超出了朕的意料之外,當真是重生了。」
向龍宇口氣揶揄,輕盈不禁皺眉,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陛下何意?臣妾不明白」
「哈哈,,,這有什麼不明白,你日前剛為朕解決了邊關的民生問題,就忘了?愛妃記性不好啊」
輕盈覺得奇怪,雖然你眼前的他滿口爽朗的笑。卻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自己的智慧和理智似乎總是穿不透這變化多端的獵豹。
「你的建議三公亦覺得最為妥當,已經開始準備了,盈兒很聰慧,超出了朕對你的了解。」
「臣妾怎擔得起陛下如此抬愛,粗略拙見而已,不給陛下添麻煩就好」
「盈兒一定要如此客套嗎?你我之間,不必過于拘泥禮節」
這女人是誠心的和自己保持距離,偏偏又禮數周到挑不出她的一絲毛病。想這後宮哪個女人不是絞盡腦汁的想要接近自己,討好自己,可眼前這個女人自病愈後完全顛覆,以前她最黏自己,現在可好,明顯的禮拒,想要見她還要下旨,他一點也不懷疑,如果自己不下旨宣召,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
幾天前,她們溫馨的相處,約好了每日互送東西,他送梅花糕,她送玉蘭花片,本以借著送茶的由頭可以天天見到她,偏偏這女人自己不來,派遣她的啞巴丫頭去送,這要是換成其他宮里的女人,怕是會直接暈掉,可眼前的女人偏偏不屑一顧。
「陛下的垂愛是臣妾無比的榮幸,可是君臣有別,臣妾不能侍寵而驕,失了規矩。」
看著此刻平靜如水的她,向龍宇一陣懊惱,自己的心意她何時能明白,她不知道她已經牽動了他的心了,明明是自己的女人沒錯,可偏偏一股子陌生的高傲和不容侵犯讓她他望而卻步,這個女人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角,不時牽動著自己,是從上次梅園的會話而起的嗎?不,不是,是從家宴上看見她那抹堅毅而起,似乎是做著某種決定。
雨中那日,她的唇,她的發香,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那甜美的味道還是他從來不曾感受的,此時,佳人在側,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了解,他益發的不敢觸踫她,她的高貴,柔弱軀體散發出來的堅毅,平淡面容下透露的冷漠和疏離,讓他不能妄動,他只能無奈的壓下自己內心的悸動,他這個皇帝做的真是可笑,自己的女人不能踫,主宰一切的聖旨不敢下,他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罷了,既然決定要得到她,那就慢慢來吧。
輕盈不知道此時的向龍宇內心活動如此劇烈,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對自己已經有了志在必得的決心和愛意,以至于二人的感情之路諸多的不順。她的心里只有保住自己的爹爹,想法子離開這個皇宮,她不會去在意眼前這個她不愛不能愛的男人。
二人眼神交匯,卻是兩個極端的想法,輕盈開口打破了這讓她倍感壓抑的沉默。
「陛下今日召臣妾來不知所謂何事」
向龍宇嘆了口氣,罷了,他有的是時間來征服這個女人,不要過于突兀的表露吧,這個女人他要費些心思才好。
「進內室邊做邊說吧」
內室的天然涼爽頓時驅走了炎熱,輕盈的心情舒暢了不少,看來自己的想法沒錯,這小女人很享受這室內的山洞。
"你熟知本朝歷史,可知貴族官爵是如何承襲的?「
輕盈略一思索,據她所知,這個朝代的官宦體系和先秦的世卿世祿制度是一樣的,隨即說道
「根據臣妾所知,我朝徹底統一融合後,先祖為了獎勵有功之臣,恩許他們的爵位,封邑封地,官職父子相乘,這種世襲制度以血緣宗法為基礎,意在獎勵有功之臣,也惠及其後人,官位和官職的世襲叫世卿,封邑的世襲叫世祿,世卿是政治地位,世祿是經濟地位,這種制度的次數是無限傳承的,祖制有定,在為君王不可無端廢棄爵位的世襲,除非擁有這個爵位官職的家族衰敗不在或者謀逆,可是這種世傾世祿制度有很大的弊端」
「盈兒果然熟知本朝歷史,字字珠璣,繼續說」向龍宇贊賞的眼神毫無掩飾。
「這種制度嚴重阻礙了優秀人才進入高官階層,天下太平已久,不必奮斗而得到的富貴榮寵讓這些世襲的貴族不再居安思危,大多成為平庸無能之輩,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害,更是極力打壓優秀人才的進入。國家的政權沒有新鮮血液的注入,遲早會被這些卿士拖垮,他們在自己的封地里至高無上,如果再互相聯合,就會瓜分國君的權利,前朝的先祖在當時悍匪橫行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並為之改革,收回權利,而陛下更是天縱英才雷厲風行以銳不可擋之勢鏟除獨創爛肉,現觀朝廷中世襲的貴族已然沒有,陛下為何還為此憂慮呢?」
「盈兒絕頂聰慧,寥寥幾句就說透其間的利弊關系,眼下朝廷中是沒有了這些腐肉,可是南方距離京都遙遠,鞭長莫及,且南方是經濟命脈,世襲貴族又多,這些人沆瀣一氣,控制當地的經濟命脈,當地的官員與他們皆為一體,日前收到探子來報,為首的幾大貴族仗著祖制,遠離國都,竟然公開無視朕的旨意,南方現在儼然已經是一個獨立的王國了」向龍宇面部陰沉
「難怪陛下在南方籌集米糧去往邊塞時米商總會上抬價位,原來是這樣,是那些世襲卿士在作怪,不過陛下也莫要動怒,朝廷的陳年舊疾需緩緩而至,這和開鑿河運的事情不一樣,一勞永逸只會傷及國本。」
「這些害群之馬,朕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
陰狠狠毒從向龍宇身上散發了出來,驚著了輕盈,她一直都知道向龍宇的手腕狠辣不留情面,親眼所見他此時的面容還真是驚了一跳,這條喜怒無常的變色龍,應對他還是小心為好,伴君如伴虎,真是至理名言,真想不到那溫柔和此時的陰狠竟然是來自同一個人,帝王心思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會有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