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最艱難一戰（十四）
千夫長帶著傷重昏迷的軻比能一路策馬狂奔，跑向鮮卑大軍的後陣。
看到軻比能如此一幅淒慘的模樣，所有鮮卑將領都不禁為之大驚失色。
「首領怎會傷得如此嚴重？」萬夫長苟喏見狀，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發了好一會怔之後才勉強鎮定下來，凝聲追問道。
「漢、漢將凶猛，首領不敵……」千夫長正準備將事實相告。
然而他才說到一半，苟喏突然一刀將他的頭顱削飛。
「苟喏！你干什麼！」見到苟喏突然行凶，其身邊的幾個萬夫長也都被嚇了一大跳，同時驚問道。
苟喏雖然是萬夫長，在部族中地位崇高，但對方好歹也是一個千夫長啊，地位也沒低到哪里去。就算是軻比能本人，想要殺一個千夫長，至少也要象征性地問一下大家的意見。而他苟喏倒好，竟然說殺就殺了！
難不成他想趁著首領重傷之際，意圖不軌麼！
「首領在前方被大量漢兵圍困，此人救護不力，反而說什麼漢將凶猛，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當誅！」苟喏厲聲說道。
其他人聞言，都沉默不語了。這些鮮卑將領並不是什麼笨人，他們此時听苟喏這麼一說，也想通了前因後果。雖然苟喏的行事太過霸道，但毫無疑問，他並沒有做錯。
軻比能被漢將打成重傷？這種事不是沒有可能發生，但卻絕不能當眾說出來。
如若那個千夫長再聰明一些，在先前苟喏問話的時候編一個更夸張的理由，例如軻比能首領以一敵百，最終體力透支，不慎被敵人所擊傷之類的借口，估計苟喏也不會殺他。但是這名千夫長偏偏說出了事實，那麼很可惜，他不得不死。
軻比能是誰？他在鮮卑族人的心目中，幾乎就是除了天神以外最高的信仰。他勇武絕倫，戰無不勝，這樣強大無匹的軻比能，怎麼會被一個漢將打傷到這種程度？
這要是傳了出去，軻比能在部族里的威望將蕩然無存，甚至連首領之位都很有可能保不住。
威望這玩意兒，你積攢的越是多，跌落起來便越是厲害。稍有不注意，便會有身敗名裂的危險。
因此苟喏殺千夫長，並非是因為他有不臣之心，而正是出于他對軻比能的忠誠，要迅速排除一切可能對其造成不利的因素。
那名千夫長雖然還算機靈，可是他見到軻比能重傷之後卻已然亂了心神，在面對苟喏詢問的時候，慌慌張張就回答了出來，沒有經過更深層次的考慮，因而不幸遭此大禍。
千夫長死就死了吧，沒什麼多值得關注的。現在的問題是，軻比能重傷，到底該怎麼辦？
軻比能的傷勢十分嚴重，這一點毋庸置疑，必須緊急治療，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喪命了。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應該撤兵呢？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苟喏身上，他是軻比能以下整個部族威望最高的將領。
這種時候，也只有苟喏有資格代替軻比能做出決斷。
「下令全軍，撤退！」苟喏把目光投向戰場，沉聲說道。
這次出征，帶來的損失已經十分慘重了，數以萬計的鮮卑勇士戰亡，絕對能傷害到部族的元氣根本。
雖然漢人的騎兵已經快消耗光了，可自家騎兵也陷在對方的步陣之中，發揮不了太大的優勢。
就算到最後將眼前這支漢人的軍隊徹底打敗，那也絕對是一場慘勝，自軍所要付出的傷亡也是絕對超出所能承受之範圍的。
很有可能，全軍打到最後生還下來的人馬，十不存一。
要真是打到這種地步，就算把漢人大軍全殲又能怎麼樣，自軍也沒有進一步擄掠漢境的能力了，等回到草原之後，反而還要擔心遭受其他部落的欺壓。
原本就算軻比能沒有受傷，苟喏都有上前尋找他，勸服他撤退的打算。如今軻比能傷重昏迷，苟喏雖然為之震驚悲痛，但也就此機會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
留下一部分兵馬作殿軍，鮮卑大軍撤退。
退了？鮮卑大軍終于撤退了！
看著向後方撤去的鮮卑軍陣，曹軍發出一陣陣的歡呼。
終于堅持過去了！終于將打敗這些惡賊了！終于將強盜們趕回草原了！
夏侯淵雖有心想要追擊，但鮮卑留下殿後的人馬也有好幾千，而且這幾千人馬雖知必死，卻也絲毫沒有放棄，打得可謂極其頑強，為全軍的撤退爭取到了充足的時間。等曹軍將其盡數殲滅之後，鮮卑大軍已經離開有一段距離了。
夏侯淵無奈，只能將大軍撤回九原城，再作其他打算。
進入九原城後，清點人數，十萬大軍，總共戰死四萬余，其中七千五百名騎兵，只剩不到五百騎，八百虎豹騎，最後只剩下五十余騎。
校尉一級的軍官，共有十人犧牲，其余諸如軍侯、都伯之類，傷亡數十。
另外陷陣營和大戟士兩大精銳部隊，其傷亡比例也全部超過了四分之三。
即使在官渡之戰中，曹軍雖然承受著袁紹帶來的巨大壓力，卻也沒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損傷。
可以說，和鮮卑大軍的這一戰，造就了曹軍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傷亡。在一場戰役之中戰死四萬余人，精銳部隊幾乎全部消耗殆盡，這在曹軍歷來經歷過的戰爭中，是史無前例的。
這是曹操建軍以來，曹軍經歷過的戰爭之中，最為艱難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