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桃一怔,那日他曾說過的話便如潮涌一般涌現而出。
直到現在她還將他那時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他溫柔無比的撫著她的毛發,附在她耳旁輕聲道,「你這般聰明,定能保自己周全,如果有緣再次相見,我定然會將你帶走,可好?」
那時,她很是堅定的點頭,心中如此想著,如果真能再見到他,她一定會隨他走!。
現在他將這句話說出來,讓她覺得有些突然,有些手足無措,有些不知該如何應答。
望見小白狐有些怔然的神色,他將她又向懷中抱了一些,「該是有些突然小白還沒有考慮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給小白幾日時間去想,等你做好決定的那刻告訴我便好」
房間中。
懷楚沒有就寢,長身玉立在那幅畫卷前,手指在空中描繪著女子的輪廓。
邀月,你明日便能出現在我的眼前了,你可知,這一幕我曾想過多少次,如今真的能實現了。
只是不知,邀月還是不是那時的邀月,不過他相信,邀月是不會變的。
因為化身之後的她已經說明了一切,雖然她此時只是小白狐,但卻異常有靈氣,而且狡黠,聰明,活潑,就連調皮時的模樣和神色都如出一轍。
邀月,當你出現在我面前時,你說我會有怎樣的舉動?
這邊的燭火通明,而隔壁雖是黑燈瞎火,但床榻上的林念桃卻還沒有睡著,此時,她的眼楮睜的圓圓的,懷楚的話還猶如在耳。
小白,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其實,懷楚很是溫柔,對人又是關懷備至,永遠都是如沐春風,像是不曾有脾氣一般,跟在他身邊,不會生氣,不會煩躁,也不會被氣的吐血,更不會被整蠱的生不如死,她應該斬釘截鐵的答應,可是為什麼會猶豫呢?
是啊,這麼好的事情她為什麼會有些猶豫呢?
至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必須要好好想想,到底是為了什麼!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林念桃的腦海中依然是一團亂麻,沒有一點的思緒,反而將腦袋還想的有些痛。
難道是人變成了動物,智力也跟著下降了,還是因為沒有睡好,沒有精神才導致想不出個一二三呢?
尋到原因,那便好解決了,她眼楮一閉什麼都不想直接睡了過去。
這等需要思考的問題,還是要等養精蓄銳後才好解決,也才能想出最正確的答案,她心中如是這般想。
有一種痛苦叫做生死不如,昨夜捶了那麼久的背,她便以為這禍害的火消了,不再與她這只小白狐計較,顯然,她將他想的有些過于善良。
才用過早膳,那禍害慵懶的身軀半躺在了床榻上,眼眸挑了挑肩膀,其中想要表達的意思再也清楚不過。
她覺得這禍害忒不要臉,意思意思便好了,他倒還沒完沒了了,佯裝視而不見,她蹲在地上自顧自的把玩著自己尾巴上的毛發。
黑眸睨著蹲在地上的小白狐,慕容離修長的手指輕叩著床榻邊緣,平靜的吐出了極具殺傷力的兩個字,「抓傷。」
還在把玩著尾巴的爪子立即收了回來,她三兩下便跳到床榻上,對于如此妥協心中也是有些氣不過的,于是,她惡單橫生,直接跳的坐在了慕容離的背上,兩只爪子像是擂鼓一樣的敲打著。
人眼然那。能夠報復一個你日日夜夜連做夢都想報復的人,那種成就感絕對不是可以用筆墨和言語來形容的,就如此時的林念桃。
一下接著一下,打在禍害的背上,痛快在她心中,所以她幾乎是使出全身力氣擂下去的,順便再將心中的怒火也一並融入了進去,發泄著。
慕容離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了一眼橫坐在身上的小白狐,忽然嘆了一口氣,「小桃子這力道甚好,只是那處有些癢,勞煩小桃子再重些」
捶打的歡快的林念桃還沒有從發泄的興奮中緩過神來,忽而听到這道嘆息砸落在耳旁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半晌後,她回過了神,血氣外加火氣翻滾上涌,她沒能及時收住身子,便砰地一聲撞在了床框,眼淚痛的在眼眶中打著轉。
大手適時接住小白狐倒下來的身子,慕容離低沉的嗓音甚是關切的道,「小桃子你怎麼把腦袋撞了這麼大一個包,要不要上點藥之後再捶肩膀?」
「」捶他個女乃女乃!
人在盛怒中可是什麼事都能干的出來的,而動物自然也不例外。
終究是沒能忍住腦袋中那根緊繃的弦,林念桃一時沖動便掛在了慕容離身上,對他拳腳相加。
只是這一切-的無痕,還有兩三個護衛時,她能屈能伸,便又很慫的從慕容離身上滑了下來,蹲在一旁,尾巴遮住了臉。
黑眸中沾染的笑意在四處蔓延,慕容離好看的臉龐上滿滿都是遮不住的輕笑,心情似乎愉悅至極。
對于主子的舉動自然不能理解,無痕眼中盡是疑惑,收回落在小白狐身上的目光,他恭敬道,「主子,南宮少主在竹林等你。」
「他什麼時候到的?」
「方到。」
「我現在心情不好,你讓他先等著。」慕容離回答的很是自然。
「可是主子,南宮少主說關于顯鋒劍,他要告訴你一些其中的秘密。」無痕將原話一字不漏的傳達。
眼眸中神色微動,慕容離沉默了片刻起身,冰蠶絲的紫色衣袍故意從小白狐身上滑過,滿意的看到那小小的身子顫了顫。
幾人的背影消失後,林念桃呼了一口氣,想著有些時日沒沐浴了,便跳進了浴桶中。
溫熱的水灑在身上的那一刻,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跟著舒展開來,從未有過的自在和愜意,目光低垂落在水面,無意間掃過水中的倒影時,她頓在了原地,怔怔的望著自己額間的那記朱砂,這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她怎麼都不曉得?
好奇而疑惑的盯著朱砂又看了幾眼,林念桃突然覺得有些熟悉感,像是曾在哪里看到過這樣的朱砂,可到底是在哪里,她一時之間又有些想不起。
到底是在哪里看到過的呢?
這個問題整整困擾了她三個時辰,愣是從早上到午後。
還有,也不知那禍害到底是去見誰了,整整一下午都沒有回來過,沒有回來倒也好,她也樂的圖個清靜。
百無聊賴的趴在床榻上昏昏欲睡,當目光觸及到投落在窗戶上狂野的舞動著枝葉的樹影時,她踱步挪動到了窗前,然後推開了窗戶。
才打開窗戶,一陣狂野叫囂的寒風便迎面而來,讓她灰頭土臉的吃了一嘴土,身子有些不穩的晃動了兩下,這風竟如此強大。
陽光依然掛在空中,沒有要變天的意思,可這會竟怎麼會來這麼大的風?
沒有多想,她關上了窗戶,趴在了床榻上,怏怏的提不起精神。
才剛入夜,懷楚便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沒有言語,直接抱起了床榻上的小白狐。
林念桃一愣,往常都不是子時麼,他今個是怎麼了,這不是才入夜嗎?
「小白還記得我昨日與你說天象要大變,你修煉成人缺的便是這個時機,所以無論如何不能錯過!」懷楚簡潔的解釋,話語中似乎還隱隱蘊含著一些緊繃。
天象大變,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林念桃心中有些期待,除此之外便是興奮,難以言喻的興奮。
今夜,她終于能從小白狐變成人了,要跨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步,怎麼可能不緊張,不興奮?
這一次,懷楚並沒有帶著她去石洞,而是去了後花園的碧月湖。
林念桃好奇的本想要問為什麼不去石洞,但是在對上懷楚略顯嚴肅的臉龐時,她將那些好奇全數咽了回去。
不該好奇的時候就別好奇,既然相信他,那麼隨著他的腳步走下去總不會錯的!
該是到了十五,今夜的月亮圓的如同一個大圓盤,柔和皎潔的光芒淡淡的灑向大地。
她看著月亮,偶爾瞅瞅懷楚,今晚他真的有些不一樣,往常總是一臉的溫潤如玉,今夜卻是嚴肅,在嚴肅之中似乎還透著緊張,還有一些她說不清楚的情緒。
看到懷楚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月亮,林念桃揚著腦袋也望了上去,而就在這時,詫異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圓如圓盤的月亮突然之間少了一塊,變成了彎的,她以為自己看錯了,爪子揉了揉眼楮又望了過去,月亮竟奇異的又少了一塊,變的更加彎了。
這難道就是懷楚口中的天象大變,她所變成人的時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