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她的臉色也已經慘白的可怕,簡直就像是一張白紙,哪里有一絲的血色。
雙手和雙腳都被慕容離從身後給鉗制住了,雪婉的舉動只好被迫停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粗氣。
大夫也過來了,侍女也端著熱水上了馬車,靜靜地守在一旁。
把脈,看診,然後大夫的身子退開了;「啟稟三皇子,孩子沒有事。」
「那為何會流如此多的血?」
「小姐的情緒有些激動,的確是動了胎氣,但是孩子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小姐若是再這樣下去,說不準什麼時候兩人便會有危險,還有一句話,微臣不知該不該說。」
聞言,慕容離的眉宇間染上了些許的不耐;「說!」
听出話語中夾雜的不耐煩,大夫連忙道;「小姐心中的失常與長久的壓抑也有關聯,每日她都是一個人縮在馬車中,沒有和誰言語,也沒有和誰交談,如果有人能夠打開她心扉的話,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慕容離的眼眸微動了一下,大夫又跟著開了口;「但這種事只能由小姐最信任的人來,如果是三皇子的話,則是最好。」
平日里,便就只有三皇子能接近小姐,而小姐也最能听進去三皇子的話,若是換做別人,無意中若是小姐出了一些什麼差池,定然會是惹惱三皇子,若是再招惹到一個什麼罪名,那可如何是好?
再者,依小姐現在的狀況,她唯一不排斥的就是三皇子,若是由三皇子來,當然是最好的。
「如何做?」
「將小姐帶出馬車,讓她看看美麗的景色,和她說說話,從她最排斥的物什來,將那些讓她恐懼的物什都克服」
喂雪婉喝過藥之後,慕容離陪她歇息了幾個時辰後,便帶著她出了馬車,她走的很是緩慢,臉色還是一片慘白,一步接著一步的向前挪動著,慕容離便伴在她身側。
一直靜默不語,雪婉始終低垂著頭,偶爾目光掃過肚子時,一抹深深的憎恨便從中噴發而出。
直到到了懸崖邊,慕容離才頓下了腳步,腳步前便是萬丈懸崖,站在懸崖邊上向下眺望也看不到底,但卻白霧茫茫,很是漂亮美麗;「這里的景致倒是不錯」
忘了兩眼深不見底的懸崖,雪婉仍舊沒有言語,慕容離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雪婉以前便喜欣賞景色,今日這景色倒還滿意?」
白霧茫茫,落葉蕭蕭,雪婉點頭,干澀的吐出兩個字;「滿意。」
「既是滿意便好,若是雪婉想要看什麼景致,我便帶著你去看」
「真的嗎?」雪婉的聲音中有些質疑,卻也有些異樣;「雪婉想看什麼景致,離都會帶雪婉去?」
「自然」
眼中的亮光只有瞬間,然後再次變的黯淡,雪婉在石頭上落座;「雪婉心中知,離只是看著雪婉可憐所以才會這麼說,雪婉竟然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慕容離眼眸微眯;「我會對每個人都說這樣的話嗎?」
世人的可憐人之多,那又關他何事,若她不是雪婉,即便是痛苦的死去活來,那也與他沒有絲毫的關系。
雪婉沒有言語,目光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雲霧繚繞,這里的景色很美,就如仙境一般,如果,如果她還是清白之身,沒有經歷過那些事的話,她便會尋一個這樣的地方,修身養性,住下去,可也只是如果。
已經有五六日沒有用膳了,每日喝的都是藥,這會兒坐在這里,她竟感覺到有些許的餓意;「離,雪婉有些餓了」
眸光動了動,慕容離接住了她的話音;「想吃些什麼?這就讓侍女去備。」
搖頭,雪婉道;「不想吃那些膳食,想吃一些烤的物什,那邊有湖水,里面會不會有魚啊?」
「既是想吃,那便過去看看,可好?」他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點頭,雪婉從石頭上起身,兩人向著湖水旁而去。
雖正值寒冷的冬天,但是水面並沒有結冰,反而清澈見底,水底的石頭,魚兒,看的清清楚楚。
頎長的身軀微動,慕容離站在了湖水旁,隨手折下了一根樹枝;「想要吃哪條?」
一條肥碩的魚兒正在湖水中游來游去,雪婉的手一指;「就那條!」
話音才落,慕容離手中的樹枝已經如鋒利的箭一般射了過去,正中魚身。
雪婉的神色有些欣喜,隨手又指向另一處;「那條。」
手一動,慕容離再次插了過去,將兩條魚全部都處理好以後,便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同時,慕容離的手也在不停的翻動著。
身子坐在了一旁,雪婉的目光從魚身上落到了慕容離身上,只見,折射著五顏六色的陽光透過樹枝灑落在了他身上,讓本就俊美無鑄的他更加顯得好看,整個人身上仿佛都鍍上了一層光彩。
他是那般的好看,而她卻是這樣的骯髒,與他坐在一起,仿佛已經將他褻瀆。
她只覺得自己骯髒無比,身上的任何一處都是不堪入目,尤其是肚子,竟還懷了不該懷的孽種!
無形中,雪婉的手又抓住了發絲,只要一看到肚子,一想到孽種,她便感覺到痛不欲生,想立即就死去,這些感覺都是本能,當看到一切美好的物什時,她就覺得自己應該立即死去,省的玷污了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一條魚遞到了她手中;「吃吧。」
目光正對著慕容離,她看了幾眼,然後又看了幾眼面前的魚,手這才緩緩地松開了發絲,接過了魚。
她從未吃過他烤的魚,這是第一次,而他似乎烤的很不錯,魚身上泛著金黃,而且香味四溢。
放到唇邊輕咬一口,味道果然很是不錯,第一次吃他烤的魚,她心中涌現出欣喜。
兩條魚都遞到了她手中,慕容離的眸光投落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上,有些出神,眼前似浮現出了那只小桃子,一手拿著魚,卻將滿臉吃的都是黑,唇不由自主勾了起來。
「離,雪婉吃飽了,剩下的這條可不可以留著一會兒吃?」
唇角的弧度還在,慕容離掃了她一眼;「雪婉何時也學會了私留,既想留著便留著」
雪婉點頭,身子一動,正在準備起身時雙腿卻驀然一軟,就在快要跌倒在地時,被慕容離及時接住了,他將她抱著向著馬車而去。
這一覺也睡的的確夠久,當肚子中再次傳來餓意時,林念桃才終于舍得與周公說了再見,睜開了眼楮。
一映入眼簾的便是馬車,至于那男人,沒有身影。
張嘴打了打呵欠,林念桃伸著懶腰起身,伸手掀開了簾子,一陣冷風迎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空中雖然還掛著太陽,但是這空氣也的確夠冷。
呼了兩口熱氣,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侍衛和那些江湖人士趕了一日的路,此時正在火堆前歇息。
圍著馬車轉了幾圈也沒多大的意思,余光卻在無意中掃到了一旁的懷楚,他飛身而上,白色的衣袍在空中跳動,身子已然落在了樹枝上,隨意摘過一片樹葉放在唇邊,悠揚動听的曲子便在樹林中回響起來。
一身琉璃白,有些蕭索的樹葉,沾染著些許清冷的陽光,這些將他渲染的似乎也帶上了幾分疏離。
這樣的懷楚是她從未看到過的,腳步一動,她向著他而去,然後在樹下嚷嚷著;「帶我上去,我也要一起上去。」
懷楚勾出了一抹輕柔的笑,身形飄動間已經將她帶到了樹枝上;「小白抓緊身旁的樹枝,莫要掉下去。」
輕應一聲,林念桃也從身側摘下了一片樹葉放在了嘴旁學著懷楚,可不僅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反倒將自己的臉頰憋得圓圓的。
失笑一聲,懷楚寵溺的望著她;「小白,不是那樣吹的,而是這樣」
他又教了一遍,可對于林念桃來說根本沒有作用,她再次將樹葉放在了嘴旁,發出的還是只有自己的吹氣聲,懷楚笑出了聲。
「你先別笑,一會兒我就能吹的出來了!」她不甘示弱,挑釁的看了一眼懷楚。
只是輕笑著,懷楚點頭低贊道;「小白一向甚是聰明。」
林念桃轉身,將樹葉含進了口中,目光一抬,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從遠處而來的慕容離。
他依然是一襲紫色衣袍,可是他懷中卻抱著雪婉,她的手中還拿著剛烤好的魚,見狀,她一時之間不禁微怔在了原地,他帶著雪婉去烤魚了嗎?
這樣一想,心便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泛出了一陣細微的不舒服。
雪婉的目光落在慕容離臉龐上,壓抑了片刻後,顫抖的問道;「離,那夜的事還有誰知曉?」
「為何這般問?」眉一挑,慕容離的眸光低垂,落在了她身上。
「雪婉希望除此之外沒有別人知曉,雪婉真的很想撐著最後一口力氣看著那些人死掉後再走,若是被人知曉,雪婉只怕會一秒也活不下去。」
「別擔心,不會有人知曉」慕容離應著她的話語。
「那便好,無論是多親近的人雪婉希望離都不要說,這種痛苦,雪婉真的很難承受」
「睡一會兒,別多想」
搖頭,雪婉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裙,臉頰之上泛著失血的白;「只要一睡著,便會看到那些人,離陪雪婉說會兒話,好不好?」
「恩」輕應一聲,他抱著她上了馬車,將所有的視線都阻攔在簾子之外。
察覺到林念桃的失神,懷楚的眸光也隨著望了過去,眼前的一幕便映入了眼簾,他開口;「小白」
收回了跑遠的思緒,她看向了懷楚,將心中那陣被扎的密密麻麻全部都壓抑了下去;「你教我吹樹葉,快點!」
懷楚盯著她看了兩眼,隨後有些無奈的接過了樹葉。
耳邊悠揚的曲子一直在響著,可林念桃總是在失神,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就會落在那輛馬車上。
她心中相信慕容離是有分寸之人,也相信慕容離,可是他與雪婉之間,不覺有些走的太近嗎?
的確,她承認她心中有些嫉妒,但雪婉和他之間卻是多少年的情誼還有多少的故事,如今雪婉的腿受了傷,他抱著雪婉也是應該的。
可是,她原本以為,他烤過的魚只有她一人吃過,只是此時看來,卻並不是那般。
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林念桃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林念桃你不能太小氣,不就是抱了一下,吃了一條燒烤的魚麼?
大度,大方,她的手拍了拍胸口,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不是也和懷楚在一起嗎?
慕容離雖是和她相愛,但他也有自己的朋友,不是嗎?
想到這里,她心情好了許多,便又纏著懷楚交曲子,只是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懷楚更是將她的神色全部都看在了眼中。
馬車又開始前行了,距離西川是半個月的路程,如今也走了一多半。
臨近夜晚,林念桃斜倚在了馬車中,百無聊的翻動著手下的書頁,這些書都是些奇異小說,是慕容離怕她悶,讓侍衛尋來的。
從她今日晌午看到慕容離進了雪婉的帳篷後,便再也沒有看到過他,不知他還呆在雪婉的帳篷中,還是已經開始去忙了?
這邊。
雪婉沉睡了過去,可是她的手卻死抓著慕容離的手,口中不知在輕聲呢喃著些什麼,由于聲音太小,便有些听不清楚。
她的臉色還是那般蒼白,額頭上冒出了許多細碎的汗珠,身子極其虛弱。
大夫在為雪婉檢查著身子;「三皇子今日陪小姐出去後,她便吃了一條魚,這便能看得出來,小姐有很大的進步」
話音落,他又道;「小姐總是困在馬車中,就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角落,自己把自己逼死了,這會兒三皇子能陪她出去走走,這是最好的,還有,若是想要小姐病情得到緩解,目前也就只有這樣的法子,微臣所開的那些藥只是能鎮定她的心神,可卻治不了本,微臣這再去開些藥方,然後讓侍女煎好」
大夫離開後,慕容離起身,已經一日沒有看到那只小桃子,心中像是少了些什麼,想去逗弄逗弄,看著她調皮,胡鬧,恩,他喜看她胡鬧的模樣。
可他才起身,雪婉便在睡夢中低叫了一聲,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細碎的汗珠也冒得更加厲害,口中不斷輕喃著;「不要走,不要走雪婉怕怕」
微微皺眉,慕容離睨了幾眼雪婉,頎長的身軀再次在軟塌上坐下。
「娘娘娘親不要走爹爹爹爹爹不要死離離雪婉會救你」她睡夢中不知做了一些什麼夢,無意識的輕聲呢喃,而也睡的極度不安穩,眉頭始終緊緊的皺在一起。
「爹爹爹爹你不要死不要雪婉想你」隨著斷斷續續的話音,她的眼角竟流出了眼淚,即使是在睡夢中,卻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又像是恨不得立刻便死去。
慕容離眼眸中的微光波動,隨後,他的大手抬起輕輕拍落在了她身上,聲音輕柔;「我在,睡吧」
隨著他一下一下的輕拍,雪婉睡夢中輕顫的身子止住了,卻將他的手更加抓的死緊,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在馬車中百無聊賴的坐了許久,沒有一點的睡意,林念桃起身跳下了馬車,先是閑逛了兩圈後,才向著雪婉的馬車而去。
當到馬車前時,她的腳步微頓了一下,然後掀開了簾子,眼前的一幕便映入了眼簾。
雪婉睡在軟塌上,兩人的手在空中相握交纏,慕容離的手輕柔的拍著,像是在哄著她入睡一般。
她在心中不是沒有想象過兩人相處的情景,但卻沒有想到會這樣親密
這在古代,似乎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圍,不是嗎?
閉了閉眼楮,林念桃這一刻竟不知該出聲打招呼,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然後默默的離開
出去打招呼,什麼都沒有看到默默的離開?
她站在原地踟躇著,不知該如何去做,或者到底該怎麼樣去做才是最正確的,最從容的,她心中竟有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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