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龐上充斥的不耐還有從身上散發出來的火氣老皇上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放下手中的奏折,他抿了口茶,道;「誰遭惹到你了?」
慕容離眉頭依然擰著,扯扯動薄唇道;「父皇找兒臣來所為何事?」
老皇上撫掌笑道;「看來老三的火氣果然是不小,父皇也年老了,想要下一道聖旨將你封為太子,擇日繼位,如何?」
連想都不曾想,慕容離直言拒絕;「兒臣的性子早已閑雲野鶴,這個位置不適合兒臣」
聞言,老皇上微怔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老三莫不是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朕的氣?」
「沒有,兒臣已經習慣江湖,一向不喜束縛,父皇也知」
長嘆一聲,老皇上的手捶動著雙腿,道;「既是老三不願,朕倒也不逼迫你,你便在眾兄弟中給父皇挑出一位儲君。」
老三不願坐皇位這倒是他沒想到的,而老二做出那樣的事,他也沒有想到,有些時候親眼看到的,原來都不一定是真的,就如老二。
「這種事,還是父皇自己挑選的為好」
老皇上笑道;「還是老三來吧,朕相信老三,朕此時也知,朕原來有一個真心愛朕的兒子」
俊美好看的臉龐在听到老皇上這句話時有些微微波動,慕容離的眸光落在了老皇上身上。
「倒是不瞞老三,經過老二一事後,朕對自己的眼光有所懷疑,而朕唯一相信的便也只有你,這件事,還是要讓老三斟酌了」
「父皇什麼時候立儲君?」
「今日吧,這件事如果能早些定下來,朕也就能早些放心,而且這件事比較重大,不能容緩片刻」
輕應了一聲,慕容離道;「父皇稍等片刻,兒臣便將這人帶過來」
老皇上面色大喜;「老三心中已經有所人選了?」
慕容離卻沒有言語,薄唇微勾,隨意丟下了一句;「一會兒,父皇便會知曉、」
話音落,他身上的紫袍在地上劃出一抹優美的弧度,身形已經步出了御書房。
心中愉悅,老皇上忍不住大笑出聲,這老三什麼時候竟然還學會賣關子了?
但是此時看著老三這樣的性子,他又從心中生出了一陣欣慰,當時將老三送出皇宮的這一做法,現在看來,也算是明智之舉。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慕容離身後帶著五皇子慕容昭走了進來,五皇子年歲小那麼幾歲,但卻同樣長的俊逸清秀,身上儼然有一種書香之氣;「兒臣參見父皇。」
老皇上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了慕容昭身上,從上到下,微微打量著。
他的皇子是眾多,但其中也分受寵與不受寵,這五皇子平日他倒也沒怎麼看,今日老三將他帶過來,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老三決定就是他了嗎?」
「恩,父皇不是相信兒臣,那麼兒臣也會與你說同樣的話,兒臣做的這個決定,父皇以後勢必不會後悔」他低沉的嗓音中充滿了堅決,不容質疑的堅決。
這樣的話語他喜歡,老皇上擺手;「既是老三的話,父皇心中自然相信,你母妃最喜歡的花已經開了,老三你去御花園中帶一些給她」
微點下顎,慕容離快步出了御書房,還是先看過母妃,再去看小桃子,呵,那只小桃子
待慕容離離開後,老皇上與慕容昭說了幾句話便遣退了他,出了御書房。
腳步一動,他向著慕容離所在的寢宮而去,小時,他的確甚是寵愛慕容離,但隨著那件事,將慕容離派出了宮外,其中多少年未見,心中也著實想念。
此時看著慕容離宮殿中的陳設,老皇上就像是一個最慈祥的父親,大手摩挲著慕容離用過的每一樣物什。
許久後,老皇上才走出了寢宮,緊靠的便是雪婉的宮殿,既然已經到了這里,閑來無事,便去看看。
再者,小時也是雪婉為了救老三,才會讓腿落下病根,心中如此想著,他已經走進了宮殿。
雪婉已經服過了藥,此時正睡在床榻上歇息,听到宮女的傳報後,身子一動便想要從床榻上坐起來,只是這一動便有一陣反胃的感覺從喉間涌現出來,眼前便是皇上,她慌忙的想要壓抑下去。
只是越慌忙便越亂,胃中那陣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大,再也忍不住,她俯身吐了出來。
見狀,老皇上道;「快傳御醫!」
片刻,御醫帶著藥箱已經趕了過來,上前便給雪婉把脈。
還正在吐著,雪婉的臉色蒼白的很是厲害,看到御醫把住了她的脈,身子一顫,便要從御醫手中抽離。
這若是讓御醫查出她已經有喜,這可要怎麼辦?
她掙扎的很是厲害,但是由于身子有些過于虛弱,所以並沒有多大的力氣。
無奈之下,雪婉輕咳著望向了老皇上,懇求道;「皇上,雪婉的身子沒有大礙,不用勞煩御醫。」
「若是身子沒有大礙,又豈會吐成這樣,來人,給朕捉住她,讓御醫把脈,真是胡鬧!」
兩旁的侍衛上前撐住了雪婉的身子,御醫開始把脈,她一陣心慌,可惜身子卻動彈不了,只好向一旁的侍女使著眼色,讓她趕快去尋離。
侍女明白了她的意思,悄悄的從大殿中出去,而這時,御醫已經把好了脈,退開了身子;「小姐身子虛弱,再加上厭食癥,還有已經懷了身孕,方才吃了一些不適的食物,所以才會吐」
聞言,雪婉一直掙扎的身子片刻間頓了下來,面如死灰的坐在了床榻上。
「懷有身孕?」老皇上眼楮一動;「幾個月了?」
「啟稟皇上,已經一月有余。」
聞言,老皇上面露喜色;「沒想到老三這麼快就有孩子了。」
雪婉的身子一震,拉回了跑遠的思緒,連忙咬牙道;「皇上,這這這孩子不是三皇子的」
「不是老三的,那是誰的?」
不發一言,雪婉垂頭,貝齒和縴細的指甲狠狠的陷了進去,老皇上以為她心中在害羞,道;「沒有什麼好害羞的,朕今日便听說,老三昨夜在這里呆了一夜,不過,已經有喜卻還都未大婚,著實有些不上道,現在朕既然已經曉得,自然是不能再讓老三這樣下去,讓宮中的嬤嬤尋一個黃道吉日,然後大婚。」
大婚?這兩個字猶如炸彈一般,將雪婉炸的半晌找不到方向,大婚,她與離的大婚?
而另外一旁。
那名侍女繞著宮殿轉了一大圈,最後才尋到了慕容離,將事情的始末一一說與慕容離听。
不等侍女話音落,慕容離身形飄動,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趕到宮殿時,他目光直直望向了老皇上,老皇上卻欣喜的站了起來;「老三你回來的正好,選一個祭日,然後你和雪婉大婚。」如一也皇。
「大婚?」慕容離硬生生的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音。
「是啊,雪婉如今都已經有喜一個多月了,難道你還不打算大婚嗎?」
雪婉搖頭;「皇上,奴婢的孩子真的不是三皇子的,真的不是。」
老皇上的眉皺了起來;「不是老三的,那又是誰的?」
她怎麼能說,她怎麼能說,雪婉死死地咬住了牙,老皇上又開了口;「皇宮上下如今所有的人都已經曉得了,若是你們還不大婚,豈不被人嘲笑?莫要再說孩子不是老三的,被有心人傳言出去,那還了得?」
雪婉的唇一張,還正想說些什麼時,慕容離一記眼神掃了過去,讓她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父皇,這事還是容後再議,此時最重要的便是立太子」慕容離不動聲色的將話題挑開。
「立太子一事固然重要,但是你大婚之事卻也不能容緩,眼見孩子一天一天長大,你卻不肯大婚,這不是讓雪婉難看嗎?朕一會兒便讓嬤嬤挑出一個黃道吉日,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老三隨朕去御書房一趟,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與你交代」
而就在老皇上與慕容離在御書房商議重要的事宜時,雪婉有喜的消息已經在皇宮中傳遍了,上到朝中的大臣,下到宮女和侍衛,無不知曉。
再說,雪婉以前只是一名宮女而已,如今竟然能懷上三皇子的孩子,這可著實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宮女無不羨慕。
暫且別說三皇子的身份,就三皇子的容貌都足以讓世間的任何女子傾心,這消息一傳出去,就迅速被瘋傳開來。
與老皇上商議過後,慕容離出了御書房,此時的夜色已經黑了,今夜的夜空沒有往常那般多的星星,只是寥寥幾顆而已。
修長的雙腿向前邁動著,走到一株樹後,兩名宮女的話語落進了他耳中。
「雪婉這次可是飛上枝頭成鳳凰了,也不知走了什麼運,真是羨慕死了!」
另外一名宮女道;「可別羨慕的太早,雪婉是什麼出身,可是宮女出身,就憑她怎麼可能配得上三皇子,現在有喜說不定都是她暗中使的手段,三皇子說不定到最後不願娶她呢,你說她到時還有什麼臉活下去?」
「你說的倒也對,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她竟然是這樣的人」
細細碎碎的聲音飄進耳中,慕容離的薄唇勾出一抹泛著冷意的弧度,手中的石子輕擲出去,打在了兩人腿上,感覺到那陣疼痛,兩人身子一顫,恐懼的看了看四周,不敢再言語,迅速離開了。
宮殿中。
三皇子要娶雪婉的消息已經在宮中大肆傳開了,還有,雪婉已經有喜的消息更是傳的沸沸揚揚,如此這般,又有誰會不知呢?
林念桃抱著身子坐在軟塌上,下巴落在了膝蓋上。
恩,她等了他兩日,等了他整整兩日,可誰知,那件事還沒有向她解釋,如今又多了一件,而且還是很大的一件。
原來,雪婉已經有了身孕,原來,他要娶雪婉了,可這樣的消息,她竟還是從別人口中听說的,她苦笑,心中有一抹悲涼。
再然後,宮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慕容離踏了進來,一眼便看到了軟塌上縮成一團的她。
林念桃才抬起眸光,卻已被人緊緊抱進懷里,那環在她腰上有力的雙臂,男子紫色衣袍上淡淡的龍涎香,彼此的身軀緊貼在一起,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還有呵在她發上粗啞的呼吸;「小桃子,我好想你」
可她的身子一直是僵硬的,緊接著,伸手一點一點將慕容離的身子絕然推開;「你便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慕容離盯著她看了片刻,伸手便想要再次環過她,卻被她迅速的躲開了,再一次,她執拗道;「你便沒有話想要對我說嗎?」
即便是在黑暗中也遮掩不住從他身上流瀉而出的一身光華,慕容離唇角一勾;「自然是有啊,小桃子,我很想你」
他已經有好幾日沒抱到她了,他極喜抱著她綿軟的身子。
「既是你想不到,那便由我來提出來,你昨夜在雪婉的寢宮中過夜了嗎?」
慕容離眼眸微動,嗓音沾染上了深沉;「小桃子——」
「雪婉的孩子是你的嗎?」她不理會他的喚聲,徑自問道。
「小桃子」
「你要娶她了嗎?」她步步逼問。
慕容離眼中的黑又深了一些,像是一團漸漸暈染開來的黑墨,其中夾雜著濃濃的無奈;「關于事情的始末,你總會有知曉的一天,但不是現在」
「那個以後又是多久的以後?」林念桃的眸光死死地盯住他;「可是我等不了那麼久,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口中所謂的事情的始末」
「現在的時機還沒有到,還不能告訴你,小桃子」
這樣的小桃子他從未看到過,清冷而又執拗的可怕,像是變了一個人。
「時機,什麼是時機,你口中的時機又到底會是多久,是等你真正的將雪婉娶了,還是等到雪婉將孩子生下來?」
兩人正在房間中言語時,一道異常急促的嗓音從宮殿外傳了進來;「三皇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
只听到這里,慕容離身形迅速一動,已經打開了宮殿的門,侍女粗喘著氣,看了一眼林念桃,然後低聲在他耳旁道;「小小姐要尋死」
腳步一動,慕容離便要離開,可他才踏出腳步,一道清冷的聲音直直劃了過來;「慕容離!」
他腳步微微一頓,林念桃對著他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此時你給不了我解釋無所謂,今夜子時我在御花園等你,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你今夜不來,那些解釋,我以後便再也不需要了」
「小桃子,若是你信我,便等我允你的以後」慕容離的聲音隨之淡淡覆在了林念桃的聲音之上,其中深深的蘊含著壓抑,隱忍,更是緊繃的像是要斷開的箭。
他也想與她解釋,看著她又如以前般與他胡鬧,但是只要一想到雪婉的模樣,他便知,他不能。
他想要小桃子相信他,又怕她真的不肯相信他,此時的雪婉,又如何能丟得下?
有些事情並不能隨心所欲,並不是你想要怎般,便可以那樣去做,否則人世間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苦衷。
「可是,我耐性不好,也等不到了,今夜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去吧」
話音落,林念桃轉身踏進了寢宮,听著宮殿門關上的響聲,慕容離看著自己手背上緊繃得像是隨時要跳出來的青筋,薄唇狠狠地抿成了一道直線,子時,最後一次機會
他從未看到過小桃子如此認真的模樣,他能听得出來,她沒有開玩笑
而宮殿中,林念桃的身子貼在了宮門上,然後一點一點的滑落,直至坐在了地上。
你允的以後,我真的等不到
她心中是相信他的,可自從雪婉被他找回以後,她發覺,他們兩人之間是如此的親密,曖昧,她倒像是一個多余的人。
他會抱雪婉,會詢問雪婉用膳了沒,會帶著雪婉去看風景,會陪在雪婉身邊,一切都已經超越了屬于朋友的界線。
她很想要追著他要一個解釋,但也的確問出了口,他笑的依舊如往常那般好看;小桃子以後自然會曉得。
在城牆前的那一晚,他抱著雪婉時,她心中已然微微刺痛,但是雪婉腿受了傷,他自然要護她的周全,心中如此想,也只是任由著心中的那陣不舒服和刺痛一點一點在心中蔓延,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不懂事。
他留在雪婉寢宮的解釋她還沒有听到,便又傳來了雪婉有喜,他要娶雪婉的消息。
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揮霍她給他的信任。
每一個人心中都是有底線的,只要踫觸到底線,那麼恩,他也的確踫觸到了她的底線
今夜的子時是她留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若是等不來他,那麼她也沒有再呆在宮中的必要了。
信任是互給的,信任也是有底線,不是可以揮霍一次又一次以後,再對你說,你信我,便等我允你的以後
她苦笑著閉上眼楮,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思緒,才踏出宮殿,便撞上了走過來的懷楚。
宮中傳聞的那些消息他都听到了,他也去尋了慕容離,只不過沒有尋到,此時看到小白,他溫柔的臉龐上揚著一抹擔憂;「小白,你有沒有大礙?」
「沒有,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細听之下能听出其中的沙啞。
懷楚的心一痛,重重撫上了她的發,聲音雖還是如往常的那般溫潤,但卻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苦澀,散落在她耳畔;「小白在我面前從來不需要掩飾,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當他溫暖的大手落在她的發絲上撫過時,她的心竟像是被什麼輕輕踫觸了一下,一陣溫熱涌現上來,竟想要大聲的哭出來。u2za。
懷楚望著垂著頭的她,干淨修長的雙手撐住了她的臉頰,如眸光一般溫熱的唇瓣輕輕落在了她的額間,然後移開;「小白真乖」
輕輕吸了一口氣,林念桃始終沒讓自己哭出來,只是聲音有些哽塞;「懷楚,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小傻瓜,又何來答應呢?」他輕嘆一聲。
只要是她開口的事,他便會去做,不管能不能做得到,都會去盡力。
「今夜若是他沒有來,你便帶我出宮,好不好?」
懷楚微微一怔,應道;「好,不過要半夜離開」
「為什麼?」
「公主追的有些緊,若是天亮了,便怕離開不了」懷楚苦笑而又無奈道。
聞言,林念桃輕笑了一聲,點頭,她從現在便去等他,直到子時過後,只是這一次,她不能再等他到天亮了
待慕容離與侍女趕到時,雪婉正雙眼無神的坐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混混僵僵,飄渺虛無的可怕。
皇宮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有了身孕,這樣的她,還如何能再活的下去?
每一次她想要在活過來的時候,總是會有一頭冷水迎面潑下來,將那些生的希望全部都扼殺
在將那些人殺死後,她本就想自盡的,可是離每日都守在她身側,會抱她,會帶她去看想要看的風景,那麼溫柔的待她,讓她心中活下去的萌芽漸漸發芽,或許,或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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