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身在單于大帳周圍的各部落頭人都被冒頓叫到了自己的大帳之中,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身為單于很是信任的諸如姬讀、白班以及兀突、索哈等親信之人。眾頭人也已經知道了適才有一支人馬突襲單于大帳的事情,心下打著鼓,不知道冒頓會怎麼發作自己。
冒頓看著眾人忐忑的模樣,冷哼一聲道︰「杰拉、畢梭,你們兩個部落身在我單于大帳的後方,正是那支敵軍殺進來的所在,為何你們的人會擋不住那幾千人?」
杰拉的臉上流下了一條條的冷汗,但他也顧不得用手去擦拭一下便道︰「那支人馬出現得實在太出乎我們的預料了,我的勇士們還沒有來得及拿出弓箭,舉起刀來,他們就殺到了我們的跟前。我們部落的勇士雖然拼死抵抗,但是終究還是被他們沖開了缺口。」
那畢梭也說著相似的話,而後兩人就膽怯地看著臉色陰沉的冒頓。冒頓這些年來殺了不少與自己為敵的部落頭人,甚至連那些部落中的士兵也會被他翻臉無情地殺死,只留下女人和孩子作為奴隸。所以這兩個部落的頭人對著冒頓還是很是畏懼的,生怕他一怒之下會拿自己開刀。但是冒頓卻沒有如他們擔心的那樣大發雷霆,而是看向了其他的部落頭人︰「你們認為他們兩個部落此次使我大帳險些受到攻擊,是否應該受到懲處啊?」
那些頭人們其實對他們兩個部落的遭遇很是同情,畢竟要是換了自己恐怕也會變成如此地步,所以便有人大了膽子道︰「單于,此事實在怪不得杰拉、畢梭兩個部落的人,實是因為那支騎兵出現得太過突然了。」其他的頭人也是連連點頭,表明自己也同意這一點。
那冒頓隨即說道︰「你們說得也不無道理,的確任誰也想不到從我們的西邊會出現一支殺到我單于大帳來的人馬。你們說這是為什麼?」
那些頭人只用眼看著冒頓,一時還沒有從問罪轉變到探討此次失利的問題上來,只有姬讀了然地笑了一下,卻也沒有做聲,等著冒頓自己將話說下去。果然冒頓在頓了一頓之後繼續道︰「那是因為我們從來不會想到那一直很是溫順,一直都只知道防御甚至是任我匈奴人魚肉的月氏會突然出兵攻我們個措手不及!」
這話一點明,所以的頭人的臉都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了,他們為自己身為匈奴人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月氏攻擊而感到憤怒。甚至有人已經忍不住大喊道︰「我們這就出兵對月氏發起攻擊,把他們對我們匈奴人造成的傷害加倍地還給他們!」他們動怒的原因是很好理解的,月氏人一直被匈奴人看不起,他們在還有著很大的地盤,擁有著眾多的兵士的時候都不是匈奴人的對手,那現在偏居一隅的月氏就更不在匈奴人的眼中了。但想不到現在這個讓他們不放在眼中的月氏居然也敢出兵犯他們了,而且還殺到了單于大帳的附近,這不能不讓他們怒發沖冠。被中原強大的秦國派人殺到自己的單于打仗邊上,匈奴人不以為恥,但被月氏如此就完全不一樣了,這就好比一個成年人被一個比自己更強壯的人打了他最多是生下氣,但若是被個孩子打趴在了地上,那他就不能容忍了。
看到已經有些群情激憤的一眾頭人,冒頓適時地火上加油道︰「看來是那些月氏人看我們匈奴勇士已經無力對他們動兵了所以才敢對我們動兵,我們一定不能忍受這恥辱!」
听到冒頓如此說,所有的匈奴人無論是頭人還是將領都高聲道︰「我們一定不能就這樣放過膽敢惹我們匈奴人的敵人,我們這就出動大軍將那月氏國滅了!」其中,那杰拉和畢梭兩個頭人喊得最為大聲,因為他們只想將此事都歸咎于月氏人,那樣自己就沒有事了。
這其中只有白班一人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想出來說出自己的看法。但他的人才剛一動,與他站在一起的姬讀便扯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話。對姬讀的才智白班隨著與他共事的時日的增加也越發的佩服了,雖然不知他此舉的目的何在卻也听話地沒有上前,而是冷眼看著一眾頭人被冒頓挑動得對月氏有了極大的仇恨。
冒頓讓那些頭人們發泄了一陣之後,才示意他們安靜下來,然後道︰「你們說得很對,作為太陽的子孫,草原上最為勇敢,最為優秀的匈奴人,我們不能被月氏人所侵犯。既然他們已經打過我們了,我們就應該出兵去將他們剿滅,個他們也最多我們的厲害!」
他的話立時引來了所有匈奴人的大聲贊成,他們恨不得現在就提兵殺到月氏的境內,將那里的人都砍殺在地。冒頓隨即看向了杰拉、畢梭兩人︰「你們兩個部落防御不當,使得月氏人殺到我的大帳跟前,我也不懲罰你們,只要你們帶著自己的族人作為此次攻打月氏的先鋒,那所犯的錯誤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杰拉、畢梭兩人一听此話忙都應道︰「我們兩個部落願意跟隨單于一道殺向月氏,洗刷恥辱!」去攻打月氏他們認為這不但不是懲罰還是有利可圖的一件事情,因為只要殺進月氏,到時候他們便可大肆地搶掠人家的財物,並且提高自己的部落在匈奴人中的地位。
而後冒頓就將一個個部落該做什麼事情都作了安排,最後道︰「明日一早,我們就出兵五萬進攻月氏,此次出戰一定要將月氏滅國方消此恨!」
當眾人都三了之後,白班才將姬讀叫到了自己的跟前,問他道︰「姬先生適才怎麼阻止我對單于進言呢?我想以先生的才智當也可發現其中的幾個疑點,這來犯的騎兵究竟是否是月氏人還不能肯定呢。只要我們將那些戰死在我們手上的騎兵的尸首驗查一下,便可清楚地了解他們的來歷,為何先生卻不提呢?而且今日單于所說的一番話也不似他往常所說,看來也是姬先生在幕後所想的辦法吧?」
姬讀輕咳了一聲,而後笑道︰「白將軍果然厲害,一眼就看穿了這些問題。不錯,今日單于的話都是我所教,為的就是使匈奴各族都同意出兵那月氏。而你所提到的驗查那些尸體的事,我也想到了,但卻沒有讓人去做。」
「這是為何?」白班很是不解看著姬讀道。
姬讀拉著他走進了自己的帳篷,然後請他坐下後道︰「前幾日里我們不就在說如今匈奴的局面已經快不受單于的控制了嗎?各族的頭人因為牛羊分配的不均而開始對單于有些不滿了,若再這樣下去,只怕單于真的要以武力來逼迫眾部落听從自己了,到那時匈奴的損失必大,對我們想要借勢的人來說也很是不利。但是這一支突然攻來的人馬卻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只要眾頭人乃至所有的匈奴人都同仇敵愾,想要出兵月氏,那麼單于就能夠手握所有的兵權,這樣一來各部落才不會有異動。」
「也就是說其實這來犯的敵人究竟是誰,在你眼中都可將他們看作是月氏人,而後便讓匈奴人對月氏用兵?」白班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地問道。
「不錯,現在單于最需要的就是一個整個匈奴都可視其為敵人的人,因為中原的秦國既遠而且強大,那麼最合適的目標自然就非月氏人莫屬了。」姬讀道。
這時白班才終于完全清楚了此次出征月氏的意義遠不是什麼報仇或是擴張,而好似有其更深遠的政治意味的。他的心中對姬讀能夠適時地運用這個局勢大為欽佩。
次日一早,五萬匈奴騎兵就已經整裝待發了,其實他們也不用準備什麼東西,就如平日里外出狩獵一般騎上馬,帶著弓箭和兵器,唯一的不同只是此次的獵物不是動物而是一個個和自己一樣的人罷了。
五萬匈奴騎兵在冒頓的一聲號令之下,便一齊向著西邊而去,此次的白班卻並沒有隨著冒頓而去,因為姬讀還是擔心那支不見了蹤影的騎兵會再次來襲,就讓白班帶著大部分冒頓的親信隊伍留在了單于大帳的周圍。當然這只是一個擺得上台面的說辭,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冒頓想要保存自己的實力,從而好繼續自己對匈奴所有部落的絕對控制。
五萬騎兵所帶起的聲勢和塵土畢竟不小,雖然秦軍的斥候因為怕被匈奴人察覺而只在十里之外查探,但那浩大的聲勢卻還是讓他們給看到了。見到這情形,他們就知道匈奴人已經鑽進了自己將軍的圈套,所以急急就往章邯駐扎的地點而去。
听了這些斥候的話後,章邯大喜︰「我就說這些匈奴人在用計上是無法與我們相比的。傳命下去,大軍緩緩向前,務必在三日之後才對匈奴人發起進攻,這次我一定要讓匈奴人連返回救援的機會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