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日的功夫,吳清殤對于修士的市坊也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煉器所用的材料,煉丹所需的靈草妙藥,符篆必備的妖獸皮毛與朱砂,甚至連妖獸的內丹,修士必備的功法,各種成品的寶物,丹藥,符篆,在這里還真是無所不有。
攤位擺的,樓宇賣的,琳瑯滿目的同時又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游走于蒙雲城內,吳清殤也知道了蒙雲城到底有多繁華,也明白了一切自己所不了解的寶物價格,當然最重要的是給自己長了見識。
當然,吳清殤到現在為止還沒買過什麼東西,只是不斷的游走在蒙雲城而已。
在不知不覺中,如幽魂一樣邁步于城池之內的吳清殤卻是驀然駐足。
突然,吳清殤的眼角余光卻是在左前方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攤位之上停留了下來,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後吳清殤才是邁步而去。
攤位不大,其上擺放著各種寶物,什麼功法,符篆,礦石,不過也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而已。
而攤主是位正值如花似玉,看似十七八歲的女子,不過卻與吳清殤一樣有些消瘦,標致的五官之下,一對水靈的雙眼不免惹人喜愛。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吳清殤在廬江城有過一面之緣的伊兒,當時吳清殤還記得在青兒就是在這伊兒手里買了個鐲子,只不過那水靈的雙眼之內卻透出更多的悲憫之意。
可當時此女不還是凡人之軀麼?怎麼能跑到蒙雲城來了?難道這些年下來此女遭遇了什麼不成?抱著一絲疑惑,吳清殤慢慢的靠近這攤位。
攤位,一種路邊臨時的買賣場所而已,所以很是簡陋,沒有桌椅,故而伊兒也就只是蹲在攤位旁,一雙水靈的雙眼空洞的盯著自己的攤位,完全不在意穿梭在攤位之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樣。
就在這伊兒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同時,只見一位身穿銀白色衣衫,相貌平平且同樣看似消瘦的男子站立在自己攤位之前。
一見有人,伊兒來不及細看此人,立刻帶著一絲生澀的語氣說道。「前輩可是看上了什麼,我這攤位上可都是貨真價實的小玩意。」
此話一出,吳清殤頓時面露古怪之色,遙想當初與伊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像說的也是這句話吧,同樣的話語當初那一絲精神十足的味道已經變成了如今的垂頭喪氣…
「伊兒,你怎麼會在這里?」然而回應伊兒的卻是這麼古怪的話語。
伊兒一听,聲音有種熟悉的感覺,但卻不記得在哪里听過,帶著一絲疑惑的神色抬頭間認真打量起了吳清殤。
「大哥哥,是你?」只見伊兒在看到吳清殤面容的同時,一霎那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呆若木雞般的楞在了原地。
若是換了別人也許伊兒會健忘吧,可眼前之人她卻忘不了,當時自己無心所賣一個普普通通的鐲子沒想到居然能換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而那人便是眼前這消瘦男子。
「你怎麼會出現在蒙雲城?」對于伊兒這驚訝的目光,吳清殤視若不見,再次問道。
此話一出,小丫頭頓時雙眼濕潤了起來,其內水珠不斷的轉動,像是下一刻就要奔出,但伊兒卻緊咬雙唇著,似乎在用盡全身力氣不讓這眼淚留下一般。
看著伊兒這般神情,吳清殤大概也能猜出個什麼來了,但卻並未再多說什麼,而是就這樣一直看著伊兒。
「大哥哥,你能來一下麼?」在黯然傷神了片刻之後,伊兒快速的將攤位之上的物品收拾了起來,隨後忸怩作態的說道。
對于能在這里遇見伊兒,吳清殤的確很意外,原本還在想著隨便問候一下便離去,可如今看來,伊兒身上定是發生了事情,這才使之看起來如此憔悴。
于是,吳清殤便也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隨著伊兒走到一處人流較少,頗為偏僻的地方。
見四下無人,伊兒這才低頭說道。「多謝前輩當日施舍之恩。」
話音而落,吳清殤便自覺的皺了下眉梢,隨後搖了搖頭並沒有打斷伊兒話語,而伊兒自然是繼續說下去。
「當日一別,晚輩拿著前輩所贈錢兩便帶著娘親去看病,哪知整個廬江城內的名醫都看過了,還是沒能醫治好我娘親的病根,無奈之下,晚輩只要帶著娘親反轉他地尋追名醫。
最後在凌文城倒是遇見了一個自稱藝術高明的醫師,此人說是能治好我娘親的疾病,可後來…」
說著說著,伊兒雙眼又開始泛紅,眼中眼珠更是隱隱有種欲要滴出的感覺。
看著眼前這個原本亭亭玉立,如今這消瘦如柴的伊兒,吳清殤內心之中頗為有些感慨,想必這些年來倒是受了不少苦吧,至少每每見人再也不像當初那般隨口一個哥哥姐姐的了。
再細細听完伊兒訴說之後,吳清殤倒也大概知曉了緣由,那所謂的名醫見這對患難母女身上居然有如此這般多的金子,一時邪念上身便打起了這對母女的注意起來。
到最後,病沒治好,反倒是賠了錢財丟了命,這還不要緊,那自稱名醫之人看伊兒頗有幾分姿色,更是對其起了婬念。
如今想來,吳清殤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當初的一番好意,不想竟是惡果的開始,早知如此,吳清殤說什麼也不會給那麼多錢兩了,但是事情都已經發現了還能怎麼樣呢?吳清殤可自認為沒那個能力能讓人起死回生,況且伊兒的娘親也早早被其安葬入土了。
惆然若失間,吳清殤也只能輕聲說道。「都是我的錯…」
看著吳清殤這幅神情,誰知伊兒卻是沒有太多的抱怨,帶著濕潤的雙眼嫣然一笑道。「不關前輩的事情,這一切也許都是命運吧,娘親若是看到我步入修仙的世界一定也會為我高興的。」
此話一出,吳清殤便是一愣,眼鼻間不禁感到一陣酸意,但卻並未過分顯示出來,轉而繼續問道。「那你現在…」
「那人把我娘親治死之後又欲要凌辱于我,還好當時有位兩位姐姐和一群人路過,最後把我救了,並給了我一粒丹藥,說是能讓我修仙,只是這一切又有什麼用,這丹藥又救不了我娘親…」
說到此處,伊兒便又開始閉口不說了,仿佛每說出一個字那都是一種痛,一種刻骨銘心,如利劍直刺心頭的感覺。
靜靜的看著此時的伊兒,吳清殤多少能體會此時伊兒的感受,體會那一份來自心神之內最深處的痛楚,那是一份被深埋卻又擁有的抹不去的傷痛,一份任歲月侵蝕,任萬物變遷都改變不了記憶。
「那之後你有何打算?」
對于那醫治死伊兒娘親,又欲想凌辱伊兒之人,吳清殤並未再多問什麼,一是想來伊兒口中所說之人既能救了伊兒,那多半也已經將此人處死了,二來是吳清殤也不想在伊兒這傷口上撒鹽了,能不問的就不要再問了,畢竟吳清殤能感受到伊兒身上那股悲憫之意。
「我不知道,原本我以為自己能變成仙女的,結果沒想到原來修仙這條路竟然比我們凡人還要殘忍,我總算明白了當初紫姐姐給我這丹藥的時候為何會說這是一條不歸路了…」
伊兒被吳清殤一問,臉上竟是一片無奈的笑容,雙眼之中透出一絲迷茫,更有些許的恐懼浮現在眼眸深處。
「姓紫,兩位女子,一大群人?莫不是紫流穎那一群人吧?若按時間與地點來推測,還真是此女也說不準,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一群人馬修是個元嬰期的修士,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是簡單的富家子弟,或許身上有什麼能隔絕神識也說不定,若非如此,我不可能看不出什麼貓膩出來。」
當然這些吳清殤也只在心中想想而已,接著卻是說道。「不管如何,你娘親之事我也有一定責任,若非如此你也不會淪落這般,既然牽扯到我了,那麼我肯定要做點什麼。」
隨後吳清殤從儲物袋之中取出一個儲物袋出來,隨後又再取出幾張符篆,一把長約四尺,通體淡紅之色的長劍。
緊著又取出一個玉簡緊貼額頭,之後便將這些東西都交給了伊兒。「這儲物袋之內的東西你切記不要隨便在外人面前顯露,這些是中階符篆,這是上品法寶炎羲劍,你拿著這個玉簡找到蒼雲派一位叫做于斯的人,至于能不能入蒼雲派就看你自己的了。」
儲物袋之內大多都是丹藥與萬靈石,基本全是得自魔岩之物,足可讓伊兒一路吃到金丹期了,而中階符篆原是黃皇相贈,如今吳清殤手中還有四五張,卻是已經不再需要了,便全部給了伊兒,至于那炎羲劍上面吳清殤的心神,吳清殤也已經全部抹去,只要伊兒稍加祭煉之後就可使用。
最後便是那玉簡,吳清殤對于蒼雲派了解不深,但一面之下就能讓吳清殤心生好感,可見此人必定不是一位庸人惡人,若非如此,吳清殤也不至于臨走之前還給了于斯兩位徒弟一筆萬靈石。
看著吳清殤居然一下子拿出那麼多東西,伊兒像是傻掉了一樣,半天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該說些什麼。
對于伊兒這幅表情,吳清殤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既然你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如今抱怨有什麼用?難道抱怨你娘親就能活過來了?現在的你已經踏上來了,現在你只能走下去了,不是麼?你娘親在看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