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用厲害來形容。」秦逸雲緩緩說道,「我因為他而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我的胸骨肯定出現了骨裂,肋骨也一定有損傷。不過比起羅洛夫,要好得多,那家伙的命一定沒了。我很幸運,因為對方不是職業軍人,而只是武術家非常可怕的武術家。我想,他如果參加世界級的任何一項格斗大賽,只要那比賽允許用腳,他就不會有對手。」
「這麼……這麼可怕的人是誰?」聶武威驚訝得合不攏嘴。
「一個看上去像是管家的男人。」秦逸雲說,「眼神冰冷,面無表情。」
「雷偉?」聶勇吃了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個天天跟在成國濤身後,為他處理家事、幫他管理企業的文職型人才,竟然是這樣的一位高手!
「那結果如何?」沉穩如他,也忍不住焦急地問了起來。
「我從十五歲起開始執行軍方任務,至今,沒有一次失敗。」秦逸雲緩緩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萬幸!」聶勇長出了一口氣,一下倒在沙發中。
「真是萬幸!多虧我請來了他,否則的話……這次的謹慎,真是值得啊!」
聶勇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不過那個老人……」秦逸雲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很特別。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了不起的人。」
「是嗎?」聶勇笑著,對他來說,成國濤得到秦逸雲什麼樣的評價,已經不重要了。
在聶家的別墅中,一種喜悅的情緒在悄悄滋長,而在成家的宅子里,一種悲哀的氣氛,則混合著震驚在蔓延。
在那間連俞千雨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秘室中,夏杰和雷偉靜靜地立在那塊厚實的防彈玻璃前,默默地看著玻璃內的景象,誰都說不出話來。在他們的身後,俞千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她的眼楮中充滿了驚恐與懷疑,因為害怕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在那防彈玻璃內的有限空間里,成國濤靜靜地躺坐在沙發上,頭向後微微仰著,兩手放在扶手上,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非常安祥。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點的驚慌,一點點的恐懼,一點點的憤怒或是哀傷。他只是這樣靜靜地仰躺著。
在他的胸口,靠近左側,也就是心髒的位置上,插著一把匕首,匕首的鋒刃全部刺入了他的胸腔,只在體外留下了短短的握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那古典長衫,仿佛在他胸前繪出了一副壯麗的血色江山圖景。
老人的死,宛如他那極為成功的生。生之時,他憑著一己之力,開創了一個屬于他的企業王朝,傲立于國中一隅,憑著自己的力量,讓賓州這被黑暗勢力籠罩的城市,還留存著一線光明。死之時,他安祥得如同睡去,仿佛死神只是他等待已久的一位客人,面對來取他性命的殺手,他安靜從容,以一種令人敬仰的方式,有尊嚴地死去。
最後,令來殺他的人,也不得不衷心地說了一句︰「了不起!」
夏杰和雷偉的眼中,都閃動著淚光,兩人站在玻璃前,心潮久久不能平靜。而俞千雨,也終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全身顫抖著撲倒在防彈玻璃前,失聲痛哭。
「報仇!要報仇!」夏杰握緊了拳頭,拳關節發出一陣陣咯咯的響聲,猛地轉過身就要走,而雷偉則一把抓住了他。
從雷偉手上傳來的顫抖中,夏杰明白了他心中的激動與憤怒、悲傷與痛苦,一點也不弱于自己,但這個身為成國濤左膀右臂的男人,卻並沒有讓眼淚流下來,而是牢牢地將它囚禁在眼眶中,任它將雙眼模糊。
「對方既然敢這樣做,就一定有了萬全的準備。」他的聲音仍是沉穩冷靜的,輕微地顫抖被他努力控制在嗓子深處,不向外發出。「你這樣去,也許正踏進了他們的陷阱中。」
「那又如何?」夏杰擦了把淚,冷冷地笑了起來︰「他們以為做出了這種事,就可以安然無恙地坐享成功嗎?我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聶勇這老賊今夜做了一件愚蠢至極的事!」
「沒錯,是愚蠢至極。」雷偉說道,「但如果你去了,那就不是愚蠢至極!你明白嗎?如果你死了,那麼支撐成家一切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能力有限,不可能保得住成家的基業。你明白嗎?」
夏杰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里。雷偉慢慢松開了手,夏杰也並沒有走。
「大小姐,節哀。」雷偉慢慢地蹲子,輕輕扶住俞千雨,俞千雨哭叫著撲入他的懷中︰「是誰?是誰這麼狠毒!我要報仇,我要為爺爺報仇!我發誓,就算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只要能為爺爺報仇,我也願意!」
「有些事,老爺子一直想讓你自己慢慢去發現。」雷偉緩緩說道,「他認為,與其強硬地將這些事灌進你的腦子里,還不如讓你自己學會觀察、學會發現,學會看清人世間的險惡,學會如何應付一切。但現在,我想也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了。」
「說吧。」夏杰狠狠地咬了咬牙,「把一切都告訴她,讓她知道她有個什麼樣的叔叔,而她自己面對的,又將是多麼巨大的危險!」
雷偉緩緩開了口。
此時,在藍都保健中心里,宮平正與段柏來相對而坐,一邊喝茶,一邊聊天,段柏來對宮平的態度一如從前的恭敬,不時說些警界的趣聞給宮平听,宮平禮貌地笑著,也時常說些民間的趣事。
兩人各自心懷著與對方搞好關系接近距離的目的,彼此虛與委蛇,運在一旁看得很有些無奈,忍不住搖了搖頭︰「無聊啊,真是無聊。我到那邊去看看欒峰那小子和和秀為她們聊些什麼好了。」
宮平淡淡地笑了笑,沒做任何表示,這代表他暫時不需要運的力量,所以運可以自由地到周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運歡呼了一聲,一下撞向了旁邊的牆壁,飛到言秀為的房間中去了。
「白天那件事,應該會很嚴重吧?」宮平隨意地聊到了青山會和草頭幫的械斗上。
「嚴重?」段柏來搖頭笑了笑,「有什麼嚴重不嚴重的。這種事情啊,只要壓住了媒體,穩住了群眾,然後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雖說他們動了槍,但有肖白欣那家伙保他們,估計也就是雙方各交出幾個級別低的小弟給他們頂罪,到牢里蹲個一年半載的而已。」
「這賓州的事,看來全由你們警察說得算啊。」宮平笑著說。
「警察也不是萬能的。」段柏來搖了搖頭,「肖白欣這家伙的膽子太大,換了我,可不敢這麼做。老實說吧,我也不是有什麼大志向的人,只是在這個位子上混個事做,利用手里的權力,給自己謀點好處,過個富貴日子也就算了。不像他,野心太大,一心想要當上廳長。哼,這些年來他憑著與黑道勾結,可是得了不少好處,然後又借黑幫的手,辦了好幾件大案子,搞得連連升官,現在雖然與我一樣是副廳長,可負責的事卻比我多了不少,有實權啊!這王八蛋,他媽的怎麼不早點死?」
宮平很想開口對他說︰「有機會的話,將肖白欣帶過來吧,我幫你收拾他。」但話幾次到了嘴邊,又被他的理智壓了下去。
段柏來不是蠢貨,任何一個看似沒什麼本事的高官,都不是蠢貨,蠢貨不可能踩著無數人的肩膀和頭顱,一路爬到高高的位置上。
「肖白欣……」他在心中念叨著,「用什麼方法,能讓他接受我的按摩呢?這是個難題啊……」
正在這時,運突然從旁邊的牆壁中疾沖了出來,一下飛到宮平面前,幾乎是失了聲地叫起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天塌了一樣啊!」
而就在這時,段柏來的手機也響了起來,段柏來拿起來一看,怔了怔,急忙接起︰「廳長嗎?什麼?不會吧?天啊,好,我馬上就到!」說完,他合上手機,匆匆站起身,焦急地說︰「平師傅,今天就不多陪你了,市里發生了大事了!媽的,死了將近二十個人,這簡直是血腥的屠殺啊!」
「到底怎麼了?」宮平心頭一緊,不是因為段柏來,而是因為運的驚慌,他來不及等段柏來走,干脆一語雙關問了起來。
「別提了。」段柏來嘆了口氣,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這次出的可絕對是通天的大事!出了這樣的事,我看啊,這次廳長的位子怕是要不保了。我估計國家警務部的人可能都會趕過來了!平師傅,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啊,這件事也太恐怖了黑丹集團你知道吧?他們的總裁成國濤國內企業家中的風雲人物,剛才在自己家里被人殺了!不但他一個死了,他家里養的十七個保安,也都被殺了!這事太大了,我不能多和你說了,我得趕快走!改天我再來看您!」
段柏來這一大段話,只有開頭幾個字入了宮平的耳朵,因為他已經完全被運那簡單直接的一句大喊震得腦海一片空白。
「老爺子被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