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都保健中心的四樓上,欒峰正在宮平的房間內,焦急地回來踱步,言秀為和孟之悠在一旁的沙發上坐著,目光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腦袋也隨著目光的移動而搖晃著。
「欒大哥,別轉了,我頭暈了……」半天之後,孟之悠終于提出了自己的提議,欒峰卻根本沒有听到,還是在不住地轉來轉去,嘴里嘟囔著︰「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們就必須得關門了。怎麼還不來?要是為了等他而改變關門的時間,恐怕被別的人知道,就會起疑吧?怎麼還……」
「停!」宮平一揮手,大喝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欒峰自然也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宮平。
「我終于體會到孫悟空的感受了。」宮平嘆了口氣,「好家伙,這麼一番話,你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兩個小時,你不嫌累,我還嫌累呢。」
「可這家伙……」欒峰焦急地搓著手,「這家伙到現在還不來,這都幾點……」
正說著,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急忙將電話接了起來,剛要說道,宮平已向他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深吸了一口氣,用平靜的聲音問︰「喂?」
「老板,有個姓凌的先生,說是黑月酒吧的老板,早和您約好了的。讓他上來嗎?」一個保安在電話那頭問。
「你們帶他上來,就到……就到我房間中來吧。」欒峰輕咳了一聲,以掩飾心中的興奮,然後慢慢掛上了電話,猛地做出一個勝利揮拳的姿勢,把其他幾人嚇了一大跳。
「要開始嘍!」欒峰嘿嘿一笑,大步離開了宮平的房間,來到走廊那邊自己的房間中,然後在客廳的大沙發上坐了下來。沒過多久,敲門聲響了起來,他用平靜的語調說了聲︰「請進吧。」
門緩緩打開,凌睿晨的身影,在兩位保安的陪伴下出現在門外,他看著欒峰,微微一笑︰「欒老板,我應約而來。您那豐盛的飯菜在哪里?」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過一會兒就能為你準備好。」欒峰站起身,笑著走到儲酒櫃前,從里面拿出了幾瓶特意準備好的烈酒,擺在沙發前的桌子上,「但如果你的興趣是喝酒聊天,那麼咱們馬上就可以開始了。」
「我對飯菜的興趣,遠沒有對烈酒的興趣大。」凌睿晨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過去,在欒峰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應該是這種東西吧?」欒峰又從儲酒櫃里拿出一個雪克壺,「好像叫雪克壺還是什麼的,我問了好幾個懂行的人才知道,花了不少錢買的。試試?」一邊說,一邊將雪克壺放到凌晨面前,然後又從櫃中取出了冰盒和夾冰器,還有量杯等調酒專用器具,全放在了凌睿晨面前,然後沖著門外的保安一揮手,保安一點頭,替他關好門後,下樓守候去了。
「真是設備齊全啊。」凌睿晨感嘆一聲,把幾瓶酒依次打開,熟悉地調起酒來。
「這證明我很有合作的誠意。」欒峰笑著從櫃里取出一瓶葡萄酒,來了個自斟自飲。「不過在喝酒上,我還是喜歡喝我能喝的酒。不好意思。」
「沒什麼。」凌睿晨很快調好了一杯酒,慢慢地喝了一大口,點了點頭︰「不錯,原料都很純正。您的那位幕後老板呢?難道不出來和我正面接觸嗎?當然,如果他想讓你當全權代理,我也沒意見,不過面總要見一見吧?這是誠意問題,我不能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合作。」
「既然你願意合作,那麼什麼都好說。」欒峰一笑,拿起手機來,撥通了宮平的號碼,沒過多久,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終于輪到我來說請進了。」一直總往宮平房間里跑,而次次又不得不敲門得到允許再進入的欒峰,多少有些小激動,提高了嗓門喊了一句︰「請進!」
門緩緩打開,一個頭發的顏色微有些發紅,臉型消瘦,眼角多少有些皺紋的男人走了進來,看樣子,這個差不多有三十多歲,模樣偏向于亞洲人,但細看的話,又會令人覺得其鼻子和眼楮有些歐洲人的風格,似乎是個混血兒。
這自然是宮平,早在早晨的時候,他就已經偽裝好了自己,坐等凌睿晨的到來,從早上一直等到現在,他並沒怎麼著急,可卻把欒峰急了個夠嗆。此時,看著一臉得意的欒峰,他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緩步走到凌睿晨面前,伸出了手。
「凌先生嗎?你好,我叫馬歇爾。」
抬頭看著這個眼神深邃的男人,凌睿晨忍不住站起了身,鄭重地將手伸向他,在到握中感受到對方手部強大的力量後,原來就復雜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些東西。
「我叫凌睿晨,黑月酒吧的老板。」凌睿晨對于這位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底細的混血兒,使了招欲擒故縱,但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聰明的宮平立刻就看出,他這麼禮貌地先道出自己的所謂底細,為的是套自己也說出同樣的話。
宮平松開了手,看了欒峰一眼,欒峰立刻想到,眼前這位馬歇爾先生,可正是自己的幕後老板,于是只好恭敬地站了起來,把主位讓給了宮平,宮平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向旁邊的位子指了指,欒峰只好坐在了一邊。
「我對賓州市很感興趣。」宮平緩緩說道,「我的母親就是賓州人,很小的時候隨我外公到了美國,現在,她仍很懷念這里。我想,如果將來我在這里的事業有了一定的成就,她一定會樂于回來定居的。」
「馬歇爾先生,欒先生對我說,你似乎對和勝盟更有興趣。」凌睿晨已經看出對方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干脆來了個快刀斬亂麻,直擊主題。
「凌睿晨先生,欒先生也對我說,你似乎也是對和勝盟更有興趣。」宮平把對方的話換了角色,又送了回去,看到凌睿晨的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後,宮平一笑︰「開個玩笑而已。我想,時代在進步,在發展,有些好多年來一成不變的東西,也該跟著改變一下了。和勝盟不是一個好的主宰者,在它的影響下,賓州呈現出了許多負面的東西,我想如果換成你,應該會好很多。」
「您過獎了。」凌睿晨微微一笑,「過多的套話,我不想說,因為我的秘密已經被你們知道了。現在我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凌睿晨,黑月酒吧的老板,同時也是和勝盟中一線幫派黑月會的老大。」
「很了不起啊。」宮平點頭說道,「二十幾歲,就坐到了一線幫派老大的位子上,前途不可限量是對你最好的形容。我也不想說太多套話,我們這邊能提供的,是省警務廳高官的支持,是高智商戰友的協助。你那邊呢?應該有一套完整的計劃吧,如果你有意合作,可以說來听听。當然,我要的只是大體,而不會想要逼你說出細節。我是外鄉人,這里始終不是我的地盤,所以歸根到底,最後主宰這里的,還將是你。」
「你不用解釋太多,聰明人之間沒必要說這些。」凌睿晨快速說道,「我之所以願意與你們合作,第一是因為你們知道了我的底細,如果我不合作,恐怕你們會和我的敵人合作。黑月會雖然強大,但和勝盟中還有十幾個和我們一樣強的幫派,如果聶勇一聲令下,我們很快就會從賓州消失。因此,我與你的合作中,被迫的成分更大一些。不過還有第二,那就是你們的官方支持,我確實對這個很是眼熱。因為可能你也知道,和勝盟這些年之所以能在賓州呼風喚雨,就是因為他們有一位省警務廳副廳長的後台。我現在感到疑惑的,是你們既然有與和勝盟相同的條件,不為什麼不像和勝盟一樣,靠著他來強大?」
「我以為你足夠聰明。」宮平搖了搖頭,「看來我錯了。你真的需要我向你解釋嗎?」
「當然不。」凌睿晨看著宮平的眼楮,半晌後突然笑了。「我當然明白。和勝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你和它正面沖撞,就算有段柏來,恐怕在初期也佔不著什麼便宜,遠非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你們才一直沒有什麼實際行動,直到發現了我。」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宮平笑了笑,「老實說,我和你一樣,也一直做好了準備,只等時機到來。那天夜里,你出現了,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我怕將來就沒機會了。我需要你,而你,也同樣需要我。如你所說,和勝盟內還有十幾個強大的幫派,如果一個不小心,消失的就是黑月會,而不是聶老頭子。」
「沒錯。」凌睿晨不得不承認,對方對形勢的認識出乎他意料的準確。「但我又不想失去這次難得的機會,所以,行事多少有些冒險。不過,如果我真能得到一位強大的盟友,相信險情雖然會有,但不會有失。說說吧,你想要得到的具體是什麼?」
「你想要得到的,具體又是什麼呢?」宮平不答反問。
因為,主動權掌握在他的手里,而不是凌睿晨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