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勝盟的日子過得還愜意吧?」電話里,欒峰半開玩笑地問,宮平微微一笑︰「是啊,整天也不用做什麼事,就是呆在黑月,喝喝酒,看看電視,上上網散心。那邊怎麼樣?你不會平白無故地給我打問候電話吧?」
「是有些問題。」欒峰說到「問題」時,並沒有帶出焦急或是憂慮的語氣來,所以宮平知道,這種「問題」完全算不上是「問題」。
「成立業那家伙瘋了,竟然想給千雨下毒。」欒峰帶著笑意說出來的話,卻把運嚇了一大跳,這家伙緊張得直咬牙,一臉的焦急不安。
「看來是沒成功嘍?」宮平看了它一眼,慢慢問道。
「當然了。」欒峰嘿嘿一笑,「哪能讓他成功?撇開雷偉那家伙的預感能力不說,這家伙無事獻殷勤地往家里跑,還主動幫忙張羅晚飯,誰看不出來他有問題?現在雷偉已經將成家徹底對他關閉了,對千雨的日常飲食,也全都用上了心,安全絕對有保障。」
宮平故意看了看運,那意思是︰「怎麼樣,不用擔心了吧?」
「你那邊怎麼樣?我看和勝盟這兩天跟瘋了似的,打打殺殺的。」欒峰笑著問。
「恐怕,這個大組織很快就要完蛋了。」宮平淡淡地笑了笑,「聶勇現在完全瘋了,而凌睿晨適時地推出了他的那些合作者,讓他們代替原本的老大。」
確實,一切都進行的非常順利。
在凌睿晨向發了瘋的聶勇提出那個計劃後,聶勇就開始了對和勝盟內幾大幫派的清洗,他的直屬兄弟們四下出擊,成功地干掉了其中四個幫派的老大,而將凌睿晨的同伙推到了新老大的位置上。
現在,殺戮仍在繼續,在宮平的授意下,段柏來對此采取暫時的隱忍態度,但這並不是他們的長遠計劃,宮平要在所有的幫派都被徹底洗牌後,讓段柏來發動警力,以謀殺及組織黑社會團伙等等罪名,將凌睿晨和他的一眾同伙,也一網打盡,消滅個干淨。
這,便將是和勝盟的眾多幫派的最後結局,沒有人能從那張控制了一切的大手中逃月兌。
對于目前的一切,宮平很注意,凌睿晨很滿意,聶勇也同樣滿意,此時的他,正靜靜地坐在花園中,手里拿著兒子生前的照片,不斷地撫模著,他的眼中並沒有眼淚,而是閃動著殘忍的野獸之光。
「兒子,你放心,等我平息了盟里的動蕩之後,就會傾心全力追查武強那混蛋的下落,一定要讓你在九泉之下瞑目!」
「我記得您是個無神論者。」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響起,聶勇的手立刻顫了一下,然後猛地回過頭,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英俊青年。那個青年慢慢走近老人,將自己的雙手搭在老人肩頭,低聲說︰「爺爺,您應該早告訴我才對……」
「小元……」老人的聲音哽咽了,對待別人殘忍無比的他,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孫子面前,又恢復成了一個普通的老人。
這個年輕人,正是柳宏元。
「我是怕你……」老人哽咽著說,「我不想讓你卷進來。」
「可過去您卻在極力做這件事。」柳宏元說。他的目光投在老人手中的照片上,眼神頗為復雜,那里有一絲傷感,有一點憤怒,還有一些無奈與悲哀。
「那時不一樣啊。」聶勇嘆了口氣,「那時,和勝盟強大無比,是整個賓州的主宰,我只想讓你,讓我惟一的繼承人,能夠在我死之後,繼續擁有這個巨大的組織,成為而呼風喚雨的人。而現在……一切都不同了,和勝盟正處在風雨飄搖的時刻,就像一艘在海上遇上了暴風雨的大船,四處漏水,桅裂帆破,我怎麼敢讓我惟一的孫子,在這個時候上這艘船?不,那絕不行。我要等到這場暴風雨過去。宏元,我都想好了,你既然有你的夢想,那就去追求吧,將來,我會將和勝盟的財富洗白轉到你的名下,在我死後,你能擁有的除了巨大的財富,還有一群可以在黑道上幫助你的朋友。如果你不想與黑道有一點關聯,那也沒關系,因為即使你不用他們的幫助,他們最少也可以做到讓你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到黑道的騷擾……」
「我早說過,這條路不是長久的路。」柳宏元嘆了一口氣,仍在注視著父親的照片。「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怎麼死的?」
「很慘……」聶勇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全身的力量才說出這一句話。「但也很英勇,他一個人干掉了對方幾個人,最後被人用槍打倒,又被亂刀……」說到這里,他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您不要太難過了,您的身體要緊。」柳宏元輕聲安慰他。
「小元,我知道你對你父親沒有一點好感,我知道你因為你母親的死,一直在記恨他,所以連自己的姓,也改成了母姓。可不論如何,他都是你父親啊!」聶勇感嘆著。
「我知道。」柳宏元點了點頭,「我是他的兒子,您的孫子,你們兩個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回來。我想問問您,將來您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動手了。」聶勇冷冷一笑,「用不了多久,盟內那些自不量力的東西們,就會被我徹底清理干淨,新的和勝盟將挺立在賓州的土地上。」
「警察那邊呢?」
「沒什麼困難的。」聶勇哼了一聲,「成國濤的案子,他們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證明我是主使者,而且,這件事涉及到俄羅斯軍方,本國總統也不想將事情鬧得太大吧?那樣一來,如果引起國際糾紛可就不好辦了。現在對我們最有威脅的家伙是段柏來,不過這並不用害怕,我遲早會干掉他,等上面再派新的廳長過來……哼,我不信有金錢所不能擊倒的人!」
「停止吧。」柳宏元嘆了口氣,「您的這艘船,龍骨已經斷了,即使暴風雨過去,它也注定是要沉沒的了。」
「你說什麼?」老人一怔,隨即急忙解釋︰「孩子,事情並不像你想象中……」
「不是想象。」柳宏元搖了搖頭,打斷了爺爺的話。「我之所以會回來,就是因為我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清了一切的真象。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父親,不想再失去您了。听我一句話,停止吧。」
「孩子,事情……」聶勇還想繼續解釋,但柳宏元又打斷了他︰「我們已經被警察盯上,這不光是賓州或是江源省的警察,還包括國家警務部。您能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嗎?這代表著不論在證據和法律角度,我們會不會與成國濤案扯上關系,我們都已暴露在本國警察最高機關的視線之下了。成國濤案震驚了全國,甚至因為他的死,而產生了世界性的影響,帶給他們這麼大麻煩的我們,會被他們輕易放過嗎?只要警務部鐵了心要收拾我們,證據什麼的東西,完全不是阻礙。」
「這……」聶勇覺得孫子說得有些在理,可他還是不信,警務部會閑到沒事干地和一個地方小勢力較勁。
「除此之外,和勝盟自身也已經走到了末路。」柳宏元繼續說道,「您最信任的林志,也已經背叛了您,對吧?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所有人都意識到,和勝盟已經是一艘將要沉沒的破船了。我曾听過,船上的老鼠會逃離即將要沉沒的船,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在和勝盟的身上了,老鼠們要離開了,而您在做什麼?」
「這只是暫時的,等那些背叛者都完蛋,新的老大被我提拔起來……」聶勇繼續說道。
「新的老大和您之間又有多少真感情?」柳宏元嘆了口氣,「舊的老大在這種時候,都選擇了背叛,新人又如何?他們現在只不過是借助您的力量,合理地取得幫內的統治權而已,等這種權力一到手,他們還會服從于您嗎?而且,這種血腥的殺戮,您認為警察真的就無動于衷?在我看來,他們現在的安靜,只不過是等我們自相殘殺,等我們的力量被自己耗盡後,再來個一網打盡!要知道,有許多幫派雖然一直干著違法的勾當,但罪行卻並不算重,而在您開始進行這種大清洗之後,所有幫派的成員身上,就都背上了血罪!到了那時,誰能逃得過一死?爺爺,警察已經不掌握在您的手中了,您將發現,這個月兌離了與您友好關系的朋友,將是你根本無法對抗的大敵!」
「這……」這話令聶勇的身子一顫,一些之前因為憤怒、悲傷以及頑固思想而生出的想法,現在漸漸地在他腦海中展開,並被他的智慧一一否定,他駭然發現,自己之前有很多東西都想錯了。
「您在失去了惟一的後台後,卻干起了擁有後台時也不曾干的大事。」柳宏元皺眉說道,「您不覺得您瘋了嗎?您仔細想一想,眼前這樣的瘋狂舉動,即使在和勝盟勢力最盛的時候,您敢做嗎?」
「我……不敢……」聶勇慢慢地低下了頭,老臉變得慘白無比。
「那麼您憑什麼認為,您能挺得過去?」柳宏元目光閃爍,那光芒中,隱約可以見到聶勇眼中曾發出過的那種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