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兩個老人家在商量合縱連橫的事情,那一邊,弗洛伊德已經到了大廳。
他一進客廳就看見了一個發須花白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在一幅畫像下面仔細的賞畫。雖然他坐在輪椅上,臉上有很多皺紋和老年斑,看似風燭殘年,但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眼楮依舊犀利,包含著不怒自威的氣勢,那是做了多年上位者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別人模仿不來的。
這就是撫養他的爺爺,奧丁.巴比倫。
無論是誰說起弗洛伊德的這位爺爺,都會油然而生一股崇敬之意。他一生為帝國鎮守邊疆,無數次的阻攔了獸人和魔獸的入侵,是全體人類的英雄。而且他來自雷歐帝國歷史最為復雜的巴比倫家族,擔任過北疆總統帥、帝**部部長、帝國右相等職多年,再加上自身一百歲的時候已經是蒼穹騎士,也大大的加重了別人對他的重視和敬畏。
而正因為過去壯年積累的威勢太重太恐怖,導致了現在即使他陷入這樣的死局︰身體成了殘廢只能每天坐在輪椅上,而且練功出了問題不定哪天就會忽然死去的情況下,很多恨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對手都不得不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心思,不敢對巴比倫家族做出過分的事情。如若不然的話,今天「問候」弗洛伊德的就不會僅僅是這樣小規模的刺殺了。
面對家族絕對的頂梁柱,弗洛伊德一直保持了足夠多的敬重。他不敢打擾,就立在旁邊,耐心的等待。
良久,奧丁才從那副畫像中轉移了視線。他看著弗洛伊德微微一笑,拍了拍膝蓋上的毯子,溫聲道︰「來了有段時間了吧?」
「是。爺爺。」弗洛伊德恭敬的說道。
「呵呵,你倒是有耐心。」奧丁老帥滿意的笑著,緩緩的道,「不管是為人做事,還是修煉搏斗,耐心都十分的重要。有時候,誰更有耐心誰就能贏得最後的勝利。雖然你天賦不夠,而且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會,但是你的心性很沉穩,這一點我很喜歡。把家族交到你的手里我還是放心的。」
弗洛伊德懦懦的張不開嘴。他沉穩嗎?起碼今天晚上他就沖動了一把,解除了和和泰坦家族的婚約,把巨大的盟友一把推開了。爺爺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收拾他呢……
說實話,他廢棄了和米琳達的婚約後一直不曾後悔,但是只有面對爺爺的時候,才會心里發虛。仿佛又做錯了事情一般。爺爺為了家族奉獻一生,而自己卻任性的將家族帶入更加孤立的境地……
「被人刺殺了嗎?」奧丁繼續溫和的問道,「你現在體內的力量很弱,是不是動用那一招了?」
弗洛伊德點點頭,將思路從婚約中扯了回來,心中一凜,道︰「是。刺客實力很強,而且又是亡靈法師,老哈克有些應付不了,我只好出手了。」
「揮出了幾劍?」奧丁的花白的眉毛和胡須微微的抖著,縱深的皺紋爬滿了額頭,看起來非常的慈祥。
「兩劍。本來積攢了力量準備揮出第三劍的,但是被對手偷襲了,所以中斷了。」弗洛伊德有些羞愧的說。
奧丁欣慰的看著他,呵呵笑道︰「弗洛伊德,你已經做的非常好了。當年,即使是我,恐怕在劍道的修為也不如你。將來你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他又想起了十年之前的那一天。那是弗洛伊德來到巴比倫家族一年後的某一天,那時候他還很孤僻不愛說話,對誰都是愛答不理的。有一天,他站在小院中一株樹齡上千年的樹下練劍,偶然間有一枚樹葉落了下來,他隨手揮出一劍,劍氣將葉子碾成粉末。那片葉子的粉末飄飄蕩蕩的飄進了屋子。
而屋子里面,身邊飄過粉末的弗洛伊德正在直愣愣的看著他。開始奧丁還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地方,直到後來他來看望弗洛伊德,才發現臉色平靜的弗洛伊德握著一截木棍,緩緩的揮出。
讓他震驚的是,他從弗洛伊德的揮劍中發現了一絲他當時的劍意!
奧丁是什麼人?那時候他已經是八階強者蒼穹騎士了,而且他在劍道里面浸婬百余年,他的一劍里面的劍意豈是一個普通人能夠領悟的。可是這個看似木楞的孩子卻實實在在的能夠揮出含有劍意的一劍。
雖然他在釋放劍意後耗盡力量疲憊的昏睡過去,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掩蓋他在劍道上的天賦!
于是一年後,他才決定將他定為巴比倫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當然這里面的故事不足為外人道也。就連艾普管家也只是隱隱猜測與此有關。
奧丁心中很清楚一個家族需要的是什麼。一個家族其實並不在乎是否會出現低迷時期,但是就怕家族失去希望。弗洛伊德就是一個注定會讓家族陷入低潮,但是也會留下希望的繼承者。哪怕他死後家族被打壓的四分五裂,只要弗洛伊德還活著,奧丁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重振家族威名。
他的思緒飄散開了,也就不在局限在那一劍上面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身體,想起了家族令人擔憂的未來。他忽然有些感傷︰「弗洛伊德,我多麼想多活幾年,能夠給你保駕護航。讓你成長起來。可是只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到時候樹倒猢猻散倒是輕的,就怕都把巴比倫家族當成一頭沒有攻擊力的豬玀獸,每個人都想要從上面咬下一塊肉來。」
「爺爺,你放心。」弗洛伊德將手放在奧丁的手中,緩慢但是堅定的說道,「我一定不會讓巴比倫家族在我手中敗落。振興的任務我會留給後代,我要做的是保住它!爺爺,請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奧丁欣慰的拍著弗洛伊德的手,笑道︰「爺爺相信你。」
「對了……」弗洛伊德拔出老親王送給他的劍,遞給爺爺,「這是泰坦親王送給我的。」
奧丁看見那劍,眼前不由一亮︰「好劍!」
他伸手握住了劍柄,隨手揮出了幾劍,滿意的點點頭︰「這把劍不亞于詠嘆級的兵器了。而且里面居然還隱藏一道劍意。呵呵,這道劍意可是相當了不起的意境啊。老泰坦這次出手可真大方。」他將劍還給弗洛伊德,又問,「我讓你準備的禮物你給他了?」
「是。老親王很滿意。說您還記得他的那點小愛好,他很開心。」
「嗯。」奧丁閉上眼楮,似乎是睡著了,但是弗洛伊德依舊不敢放肆。瞌睡的老虎也是老虎。
過了一會兒,奧丁忽然張開眼楮︰「無論如何,你已經退婚了。巴比倫家族和泰坦家族已經沒法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了。」
弗洛伊德乍听之下羞愧的無以復加。他還以為爺爺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他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他低頭承認錯誤「爺爺,我讓你操心了。」
奧丁老帥搖搖頭,笑了笑道︰「沒事。你能有自己的主見也好。泰坦其實也不未必是和我們一路的人。和他聯手的話我除了要應付陛下還要在背後防備著他。也是一個大麻煩。不過,我們沒了泰坦,還要再找一個分量足夠的盟友啊……」說罷,奧丁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弗洛伊德就有點頭疼。奧丁輕飄飄的揭過悔婚的事情,顯然是為了下面的話做準備。他的意思很明顯,你不要米琳達可以,那麼就在帝國其他的名媛中再找一個吧。無論如何,你總要和大貴族聯姻的。
「怎麼?!你不願意嗎?」奧丁的語氣轉而嚴厲起來,「身為一個貴族,就要有為了家族犧牲的準備。現在不過是讓你娶一個貴族小姐罷了,你都不情不願的,將來你可能為家族犧牲自己嗎?」
弗洛伊德被訓斥的抬不起頭來,等到奧丁說完了,他才訕訕的笑道︰「爺爺,讓我再觀察觀察吧。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合適的貴族小姐了。」
奧丁伸手拍著輪椅上的扶手,一下一下的噠噠作響。說實話他對這些現在帝都的貴族小姐不夠了解,于是他淡淡的喊了一聲︰「管家!」艾普管家就像幽靈一樣瞬間出現在了門口,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老爺,您請吩咐。」
「你進來,和我念叨念叨帝都里面還未婚配的貴族小姐……」
艾普小心翼翼的用眼楮瞄了一眼弗洛伊德,然後將貴族小姐們都過濾了一邊。開始斟酌著說了起來。
「咳咳,現在帝都里面和小少爺一個年齡階段的少女也不是沒有,不過,要麼是家庭差一點,要麼是已經婚配……」艾普說的很慢,一邊看著一老一少的臉色,一邊說著一些組織好的詞匯。
但是奧丁是什麼人?他豈能听不明白艾普話語里隱藏的含義?他冷哼一聲︰「有什麼話你就放開了說。」
艾普苦著臉道︰「老爺,整個帝國能和巴比倫家族門當戶對的就那麼幾家,但是現在他們連旁支的適齡少女也沒有未婚配的了。要是找年紀小一點的,那麼還要再等幾年才能結婚。」
奧丁伸手模了模自己額頭的皺紋,心道,我可等不起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雙腿斷了之後瘋狂的修煉,一心想要突破現有的境界,好重塑**。可是更高一級的九階聖光騎士境界卻遙遙無期,再加上這些年來數次修煉出錯,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快要崩壞的邊緣了。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斗氣徹底散掉或者直接死掉。他哪里等得起?
奧丁的心思艾普豈能不明白,可是現在和少爺般配的未婚配的小姐真的不多了。他又不由的心中埋怨小少爺,泰坦家族是多好的聯姻對象啊,不算泰坦家族對巴比倫家族的幫助,單說米琳達小姐本人那也是帝都一等一的人物。最近不是有什麼「帝都四朵金花」的稱呼挺流行的嘛,米琳達小姐可是躋身其中啊。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听到奧丁道︰「艾普,我們要改變對外策略。」他一呆,旋即反應過來︰「我們該怎麼做?」
「讓附屬泰坦家族的奧巴拉家族向皇帝揭發密西斯.泰坦的叛國通敵的可恥行徑。然後讓戴森那家伙去爭取做主審官!重判密西斯!」
密西斯是泰坦老親王的佷子,和他的親兒子肯尼迪一樣,是他的左膀右臂,替他掌控著龐大的軍隊勢力。而奧丁老帥一出手,就將密西斯打掉,簡直是擺出了死戰的架勢。
弗洛伊德心頭一顫。巴比倫家族要和泰坦家族開戰了?今天能夠出席生日宴會互送價值連城的珍寶的密友,轉眼就能變成不死不休的仇敵。這就是政治。這就是貴族的生活,把誠信掛在嘴邊,但是心里卻把它當成一團狗屎。弗洛伊德耳濡目染了很多,但是像今天這樣奧丁毫無征兆的悍然變臉,可以說還是第一次。
艾普管家卻無暇顧及所謂的誠信問題,他一听老爺的話就立刻從技術層面開始思索可行性。
「奧巴拉家族被我們暗中控制,掌握了不少泰坦家族的把柄。要是我們用它來對付泰坦家族,肯定能讓泰坦家族元氣大傷。但是……」他遲疑了片刻,在這樣的時機,這樣敏感的局勢下,巴比倫家族這樣做,損人卻不利己,最終還容易招來泰坦家族的仇恨。要是別人提出這樣的昏招,他早就一通臭罵了,但是這是奧丁老帥提出來的,他只覺得是自己不能領悟其中深意,但是卻不敢質疑老帥的主意。
奧丁淡然一笑︰「沒有但是!我這樣做自然有我這樣做的道理。你現在立刻親自去一趟奧巴拉家族,讓他們連夜去皇宮!」
艾普管家也是跟隨奧丁多年的人,染了很多軍中的習性,一旦上級做了決定,那麼無論對錯,都要全力以赴的執行。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堅毅,道︰「老爺放心。我立馬就去辦。」
「記住,千萬別讓別人發現你。」
「是。」艾普管家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