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地萬里的安達平原上,百年來一直聳立著一座孤峰,在孤峰的兩旁是懸崖陡壁,滾燙的山泉滾滾砸下,在岩壁上濺起絢麗的水花。這條懸崖仿佛將廣域的平原硬生生阻斷一般,深不見底,而孤峰附近千里是寸草不生,樹木難存的內凹荒地,從遠處望去,尤為怪異,那內凹的盆地就好像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一般,頗為猙獰。
滾滾瀉下的灼熱山泉冉冉升起濃厚的蒸氣,地下的岩漿使炙熱的岩壁長久來變作暗紅色,而這里要比唐中大陸上任何一個地方都要炎熱,仿佛呼吸都要吐出火來。
就是在這樣一個狹窄的盆地中,卻密密麻麻擠滿了口中發出嗚吟難明,拖著沉重步伐的人類。
說是人類,恐怕用怪物來形容,興許會更為貼切。一個個渾身血肉模糊,腫脹的身體中不停的流淌出粘稠的液體,而且還帶著淡淡的惡臭,痴滯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光彩,流淌粘液的口中呲著三寸的獠牙。
它們一步步的向這里唯一略高些的荒地移動,離得越近,那痴滯的眼中就多一份光芒,只不過那份光芒來自于對血肉的渴望與貪婪。
「殺啊,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再等下去,我們早晚要被這群怪物淹沒。」洛克歇斯底里的嘶吼著,已經殺紅眼珠的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單手緊緊攥著仇鋒送給他的峰岩殘片。
妮香抱著昏迷中的曼瓊,一臉冷然的望著仍在逼近的怪物。
迪森與斯貝柯,以及曾經伯爵的禁衛統領肯賽,卻苦澀的望著只剩下一條手臂的洛克,略有顫抖的手,卻遲遲無法揮去致命的攻擊。
洛克實現了諾言,用自己的手臂為曼瓊擋下了致命的攻擊,因此毒素也快速讓他的身體腐爛,為了不變成行尸走肉傷害身旁的伙伴,他毅然斬下了手臂,長時間的拼戰令他體力急速消耗,望著躺在妮香懷中的可人兒,他心中除了愧疚,更多就是憤怒。
「鏘」洛克將手中的殘片一把插在地上,深入三尺,他上前抓住斯貝柯的衣領大吼道,「你是未來的君主,我們現在在給你拼命,我的兄弟現在被逼入絕地,你為什麼還要婦人之仁?為什麼不動手。」不等斯貝柯反應,他便一把將對方推倒地上,來到迪森的面前,大吼道,「你為什麼不動手,在我們踏尸小隊中,只有朋友和敵人,就連陌生人對我們產生威脅,也無法令我們喪失殺念,你現在是怎麼,你作為小隊長,不帶頭,又如何服眾,殺啊,殺啊,為什麼不動手。我_看書齋」
斯貝柯伯爵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面色復雜的喃喃道,「是我對不起大家……」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洛克瘋了一般瞪起了眼楮,怒吼道,「既然我們認可你,那就是並肩作戰的伙伴,當初你訓練我們的時候,是怎麼教導我們的,難道你忘了。」
斯貝柯沒有說話,而迪森也沒有說話。
望著鮮血淋灕的踏尸小隊的隊員,迪森的心仿佛在流血。
鮮少有人身上完整無缺,說不上斷肢少腿,但每個人的手臂或是身上都有著猙獰的血窟窿,不是被敵人所創,而是在被怪物帶有毒素的爪子劃過後,自己硬生生的挖下了被污染的血肉。
在唐中大陸,就算你是十大絕世強者親臨,也休想不付出慘重代價就重創他們,最為精銳的戰隊也別想將他們困住。
可是……
他們現在面對的不是強者,不是凶猛的野獸,更不是什麼精銳的武者,而是一群被毒素浸染的善良貧民,身懷六甲的少婦,白發蒼蒼的老叟,甚至于可能正在牙牙學語的幼童,面對曾經無力戰斗的人,誰能下得去殺手。
如果說洛克能,但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也在顫抖,每殺一個人,他就仿佛靈魂被拉進了黑暗深處,飽受淒厲慘叫的折磨,精神上的蹦緊,就好像隨時都要斷裂一樣,如果只是他一個人,他甚至可能會放棄抵抗,就此解月兌,要知道,就是最為鐵血的他,也是在盡可能的不殺老幼婦孺。
妮香無奈的一笑,輕輕撫著小妹的秀發,受驚過度的曼瓊在昏迷的時候,小臉都緊緊的貼在妮香的身上,不讓其動上半分。「沒用的,別說是你們,就算我不是照顧小妹,身為刺客的我,也無法下殺手,就算動手,我也絕不會原諒自己對無辜的人……」
妮香搖了搖頭,「恐怕,我永遠都無法成為巔峰的刺客吧。」
昏迷的小曼瓊,輕輕的申吟著,淚水毫無意識的從她的臉頰摔打在地上,看得洛克一陣揪心。
鬼刀漂浮在虛空中,他現在無心無情,只有對兄弟的同生共死的承諾,在真正的死過後,他要比所有人更堅強,別忘了,他現在修煉就是意識,雖說是鬼道,但也絕對不會存在任何的愧疚。
可是,他的鬼道攻擊對這些行尸走肉完全無效。
洛克重新提起碎片,「既然你們下不去手,就讓我來承受所有的罪惡吧。」
我可以死,但我的女人,兄弟必須要活下去……
一聲怒吼,听起來有些淒厲,有些尖銳,與其說是在宣泄心中的憤怒,莫不如說他在消除心中的膽卻更為貼切。
手起刀落,卻沒有怪物倒下。洛克的刀鋒就落在一個孩童頭頂的毫米處,那孩童眼中無辜的目光深深的刺激這他即將崩潰內心,那幼女敕的臉頰上仿佛寫滿了,「哥哥……哥哥,你真的狠心殺我嗎?」
洛克的全身都在顫抖,不爭氣的雙手也有了松動的跡象。
「啊……」昂首對天,洛克歇斯底里的發泄著,全然不顧密密麻麻人群的逼近。
而看在迪森等人的眼里,洛克雙眼赫然變作血紅與蒼白的混淆,就好像有兩股液體在其中急速攪拌,而他的全身也逐漸被黑色的霧氣所籠罩。
認誰都能看的出,他在自我人性與殘酷局面中掙扎著。
可是,前一刻還楚楚可憐的小男孩,此刻卻突然張起了猙獰的血口,用三寸的獠牙向失神落魄的洛克狠狠的咬去。
大地陡然巨顫,轟隆隆巨響此起彼伏,罡風掃過,靠近洛克等人的怪物,無不是在頃刻間化作膿液炸碎,殘肢飛濺,惡臭彌天……
高亢的魔獸嘶吼,瞬間將千萬怪物淒厲的尖叫淹沒,數到肉眼難辨的影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想洛克等人逼近。那擁擠在一起的怪物群,絲毫不能令他們的腳步停滯,所過之處無不是支離破碎,膿液迸濺,就是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殺出了一條前進的血路。
然而,剛剛殺出的血路卻在下一秒間,被其他擁擠的怪物所填平,根本肯不出數量減少的跡象。
仇鋒滿面冷然,渾身滾滾殺機綻放無疑。當他看到洛克斷去的手臂後,心如刀割,控制著颶風之怒帶起一輪殘肢血肉的洗禮。
極怒的焰火在仇鋒心頭熊熊燃燒,渾身五元能量瘋狂的貫穿他在的全身,手臂的曾斷裂的經脈竟然在頃刻間被雄厚的能量連接在一起。他看了看剛剛恢復知覺的雙手,狠狠的攥住了拳頭。
除了天空中飛翔的徐權與十三,其他人無不是緊緊的跟在仇鋒的身後,要知道稍微落後一點,下一秒恐怕就要被如海洋一般的行尸走肉淹沒。
「殺,殺,殺……」洛克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峰岩殘片,但潛意識里他總是不願意傷害那些‘無辜’的貧民。當仇鋒來到他的面前後,他已然失去了敵我的理性。
看到洛克發狂的樣子,仇鋒很想上去狠狠的揮上一巴掌將他打醒,但揚起的手,最後卻打在了他脖子上,顫抖著嘴唇,溫和的說道,「你太累了……」隨著仇鋒的聲音,洛克頓時失去知覺昏死過去,但在倒地前,他依舊緊緊的攥著峰岩的殘片。
曼瓊昏迷不醒,從那蒼白的小臉,以及顫抖的嬌軀可以看的出她受驚不小,依偎在妮香的懷中,仍舊緊緊的拽這妮香的衣襟。
洛克只剩下了一條手臂,失神落魄的神經到了即將崩潰的邊緣,直到昏迷渾身的煞氣還如同實質,這不僅僅是困擾著他的心智,更有可能給他心中留下無法抹去的陰影。
當他醒來,如果無法度過精神瓶頸,那麼很可能要一蹶不振,反之則會實力大增。望著洛克緊閉雙眼,皺著眉頭的樣子,仇鋒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要突破精神瓶頸又談何容易?
在浮雲煉獄的時候,仇鋒也經歷過這樣的瓶頸,但那是為了活命,不得已之下才展開了殺戮,而後才僥幸頓悟。但很明顯洛克已經失去了這次機會,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來。
踏尸小隊的隊員,哪還有曾經如狼似虎的威猛,到更像是受驚過度的綿羊,盡管拿著沒有消磨的武器,卻無法激發內心的殺機。
這些沒有經歷過殘酷洗禮的隊員,還算不上是真正的戰士,在他們心里,殺戮永遠是代表著陰暗之面,心靈的不堅很有可能令他們暴走,甚至失去理性。
但這些卻不能怪他們,畢竟從前仇鋒只注重歷練他們的身體,從未磨練過他們的心智,對于‘敵人’二字,理解的還是不深刻,看來今天非要仇鋒親自給他們上課不可了。
剛開始跟著仇鋒沖進來,眾人到還沒有察覺,但現在被圍在中間,十三,玄宇龍,飄兒,蒂斯柔就傻眼了,對于他們這些新女敕來說,無疑心里的想法與洛克等人沒有太多的出入,無論如何也難下殺手。
就連噬天和肯比亞也微微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