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殿里發生的一切,知情人早已被莫桑下令秘密誅殺。
即便是皇後,都未曾听到過半點風聲。
五更天時,宮里派來的馬車便到了徐府門前。
福媽幫卿念提著個包袱將她一路往外送,她模了模包袱里的東西,細細清點了一次,才塞進卿念手里,小聲叮囑道,「最底下有剛做的梅花糕,再邊上有老曲新炒的青芽,怕你在宮里悶,我還收拾了棋盒進去,老爺說他身子不舒服就不來送了,對了,他在里頭塞了琴譜,說要是先生嫌悶了,可以品讀品讀……」
卿念垂著眼,仔仔細細听著,一抬頭便看到福媽已經泛紅的眼角,幾個月的相處,便是牲畜都該有了感情。
她輕輕掂了掂包袱,只覺重的很,想來被塞進去了很多東西,她不禁搖頭笑了笑,手指抬著撫上福媽的臉,柔聲道,「瞧您,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不是那戲文都是這麼唱的嗎,一入宮門深四海,在里頭的人舉步維艱,一步錯就是步步錯。」福媽捉著她的手輕輕按了按,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若是在那呆的不好,千萬要告訴我們知道,要是,要是真到了緊要關頭,你便去求求皇後!」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卿念卻不覺得聒噪,兩手相觸的溫度,暖而熨帖,就像是小時候父親抱著自己,將滿是胡茬的下巴蹭向自己——連心……都要被捂暖。
許是兩人依依不舍的話別耗時太長,連車夫都看不下去,將韁繩靠在馬車壁上輕輕敲了下,卿念轉過臉,朝他歉意的笑了笑。
「等得了空,我找機會出來看你和大人。」她模模福媽已經半白的發,輕輕一笑,眸中難得褪去了淡漠和銳利,柔軟的令人歡喜,說罷,緊緊握一握她的手,一轉身就上了馬車。
福媽在後頭哀哀的叫了聲秦先生,捂著嘴,看著馬車悠悠駛離。
因時間還早,路上也就零星幾人,卿念隨手撩開了車簾,瞥見那些小攤小販已經在開始擺著東西不禁一笑,眼前紅影一閃,她目光過處,只見一枝怒放的桃花晃悠悠落下,她抬頭一看,正撞進一雙幽深到發亮眸子里。
蕭 手中還握有一枝桃花,見她望來,朝她舉了舉手中桃花,勾唇一笑,那三月媚色都幾乎要被他眸間笑意比下去,真真是瑰麗無雙。
卿念的手一顫,車簾隨之落下,慢慢隔去那人眉間魅意。這樣的人,恐怕連出雲樓的姑娘見了都要黯然失色,也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
半柱香後,馬車才在宮門口被攔下盤問,車夫笑著遞上手里的東西,那些侍衛見了也就揮手放行了。
皇後的人早接了消息等在碑碣亭。一見卿念從車上笑著,立刻笑著迎上前來,朝她款身行了禮,脆聲道,「秦先生,奴婢是寶椒殿的芷蘭,奉皇後娘娘之命在此等候,請先生隨奴婢這邊來。」
卿念略一頷首,提步跟上她,與她並肩而行。
芷蘭一邊小聲同她說著宮中情形,一邊偷眼打量著她,只覺得這秦先生斯斯文文模樣,比之那些個王爺大臣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看她眉眼間蘊著溫和,那雙眼未語先有情,端的是雙漂亮而又會說話的眼楮。想著以後這樣一個人物會常住宮里,她的臉不禁微微一紅,只覺得腮邊驀地有了絲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