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軒原本心情暢快地執起茶杯,正欲小酌,哪知眼神兒一瞟,竟看到青青右手手腕處那明顯淤青的手掌印!
「這誰做的!誰敢動你?」他又重復問道,嗓音中盡是慍怒,較之前的音調又拔高了好幾度。
青青下意識地用力抽手,卻沒能成功,芊芊玉手仍舊被御軒握在掌心。
「你反應過度了吧?」相較于御軒的如臨大敵,青青自個兒倒是顯得很是輕松愜意,還不忘用俏皮的語調打趣道。以她看來,不過就手上多了個掌印罷了。她自認並非嬌貴之人,哪兒需要他那般大驚小怪?
「誰?」御軒的臉已經黑得堪比炭塊了,語氣更是寒到骨子里,一雙鷹目里盡是戾氣。
素來外表淡然,內心堅韌的青青,此刻也不禁被御軒那渾身的肅殺之氣所震懾。
「呵呵,你這麼大陣仗干嘛?這印子前兩日就有了,許是夜里睡覺,夢魘時自個兒傷著了,又不痛,過幾日便好了。」青青雲淡風輕地道。
御軒微眯雙眼,不贊同地反問︰「自個兒傷的?」
「那當然啊。你以為,平白無故的,誰會跟我過不去?」青青微笑道,那雙閃亮的眸子里柔光盈盈。
御軒一雙厲眼探索地瞅向青青那雙玉白無暇的芊手,再瞄瞄她手腕處的淤青掌印,隨即劍眉緊蹙。這掌印,很顯然較她的手要大上很多,根本不可能是她的掌印!
不過,既然她不願過多透露,他也就不再追問。只是,要他就此收手,如何可能?不管是誰,敢傷到他的人,都將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以後當心些,別再弄傷自己了。」御軒順著青青的話往下說,並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少時,他又補充︰「若誰敢欺負你,定要告知我。」
嗯?青青听罷,本能地抬眸望向御軒,見他一臉認真,不由讓她萬分納悶兒。接著,她故意用輕快的口吻,以玩笑來掩飾尷尬︰「怎麼?你該不會打算當護花使者吧?呵呵呵……堂堂親王給我當保鏢,我可不敢當。」
「有什麼不敢的?你抗旨不尊,擺擂台招親這事兒都敢做,還有什麼不敢的?」御軒也換上一副輕快的語氣。
「哎!」青青夸張地嘆了口氣,隨即嗔怪似的瞟了御軒一眼,道︰「你恁是小氣了,連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賬也翻出來,怪沒意思的。」
說罷,她懶洋洋地坐在桌旁,雙手托腮,目光飄忽地落在對坐的御軒臉上。
「也罷,我不提就是。但有一點你得記穩了,甭管遇到什麼事,睿王府的人听憑你差遣,包裹本王在內。」御軒很認真,很嚴肅地叮囑道。
听了這話,青青有點兒適應不過來,說受寵若驚一點兒都不為過。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聲音,戲謔道︰「呵呵呵,你可真夠意思。對盟友這般殷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喜歡我呢。」
「你怎麼想都成,只要別吃虧就行。」他挑挑眉,不置可否。
這家伙,惜字如金,行為怪異,算了,懶得浪費腦細胞分析他的腦袋構造。
「對了,你今兒一大早來相府,有什麼事嗎?」青青正色道。
什麼事?這一問,簡單的一個問題,沒想到竟然問倒了御軒。正瞪著眼盯著青青手腕的御軒,心里一刻也不停息地,努力地分析著青青手腕上那淤青掌印的來源,想要尋出端倪,截斷能夠傷害到她的所有禍源。
哪曉得,她突然的一個問題,打了他個措手不及。他來相府干什麼了?一大早馬不停蹄地趕往相府,其實,似乎根本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因為御承來了相府。難道他在擔心御承會……?
青青見御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五官幾度糾結,不由覺得奇怪。
「難不成,你把來相府的目的都忘了吧?」青青再度試探地問道,只因御軒一直沒有開口應答。
這話听上去就知道是調侃,只因御軒根本不可能是個健忘迷糊的男人。對于來相府的目的,他又豈能輕易忘記?不過,理由雖爛,但至少還能勉強算個借口。
于是,他將計就計,微勾唇角,道︰「確實忘了,給你方才一攪和,現在什麼都記不清了。」
「記不住就算了,想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忘了就忘了吧。喝完這杯我得去補個回籠覺,就不留你了,你自便吧。」話落,青青自個兒倒了茶水,急匆匆喝了個精光,站起身往床榻而去。
御軒含笑目送青青旁若無人地倒在床上。只見得,她滾了一圈兒,尋個舒服的睡姿,扯了床被單裹住身子,眯上眼打瞌睡。
許久,御軒才收回視線,慵懶地執起茶壺,將那微微彎曲的茶壺嘴兒對著桌上精美的小瓷杯,「嘩啦啦」替自己滿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舉杯湊近唇邊,慢悠悠地抿著。
不久,榻上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御軒壓低了腳步聲,緩慢地走近床邊兒,低頭俯視榻上沉睡的人兒,眸中不由浮現一層笑意︰這小妮子,她還真放心他,竟當著他的面兒酣睡起來。
雖說是熱天,但因為房外就是棵枝繁葉茂的百年古樹,偌大的樹冠遮蔽下,屋內格外涼快。御軒怕青青睡熟了著涼,遂伸手牽過那床繡著金色飛鳥的被單替她蓋上。
睡夢中的人兒卻不領情,一只手死拽著自己胸前的被單,另一只手像拍蚊子似的拍掉某人牽著被單的手。
御軒無奈笑了笑,怕擾了青青的美夢,所以不敢再有動作。
站在床前,看了她半晌,也在心中掙扎猶豫了數回,終究他還是控制住了一探她面紗下真實容貌的念頭。強抑自己的沖動,雙手捏成拳頭,又望了榻上的人兒幾眼,才略有不甘地步出房外。
殊不知,他剛轉過身,原本應該處于熟睡中的人兒卻立馬睜開了一雙明淨清澈的烏眸。
她屏住呼吸,凝視著他開門離去,見他輕手輕腳地替她合上房門,甚至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還不錯,尚且算個君子。青青如是在心中評估道。
想她百里青青,何許人也?乃是百璣老者的關門弟子,又是百璣宮如今的主人,豈能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怎會當著個男人的面呼呼大睡?方才所為,不過是掩人耳目,順便攆人的招數罷了。憑她的內功修為,要裝睡蒙人,自然不是難事。
這頭,御軒剛走出青青的院子,便突然想到此刻青青熟睡,豈非探索她手腕掌印的最佳時機?之前她有意打馬虎,遮遮掩掩的,他沒能看個仔細,何不趁機折返回去探個究竟、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