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青青推說有事,出門去了。
在睿王府,依著她和御軒的約定,御軒不會限制她的自由。甚至于,她比在相府還自在,什麼時候想出門就出門,想回來就回來,御軒也不問緣由,只叮囑她注意安全。
青青其實知道,每次她出門,御軒都暗中派了高手保護她。雖然這有悖于她要單獨行動的初衷,不過知他是一片好意,所以不跟他計較。畢竟嘛,有莊妃虎視眈眈,她若阻止他派人跟著她,他心里一準兒會著急。
幸虧她的身手在他派來的人之上,所以關鍵時刻,她總能避開耳目。
待青青出了門,御軒才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此刻,御承正坐在原本御軒的那張椅子上,精神抖擻地望著朝自己而來的御軒,竟無半點被軟禁的委屈模樣。
「青青找到了?」御承開口便如是對御軒道。御承心想,若非青青安然無恙了,御軒又豈能有這等閑心來跟他敘兄弟之情?
御軒也不隱瞞,一邊自個兒拉了張椅子坐下,一邊朝御承挑了挑眉,算是默認。
「今日你母妃來,你為何不出聲?」御軒面無表情地道。其實不問,他也知道結果,之所以問出來,只是想打開天窗說亮話,將事情端上桌面,表明自己的立場。
御承望著自己的皇弟良久,語氣十分平靜地回應︰「不只有你擔心青青的安危,我也一樣。」
倘若他今日出聲,讓母妃發現了他,那麼母妃勢必要將他帶離睿王府。這之後,母妃便沒了後顧之憂,越發大膽地對付青青。只要青青還掛著睿王妃的名兒,他的母妃就不可能讓青青好過。畢竟是自己的母妃,即便母妃做得過分了,他這個做兒子的,除了規勸,莫非還真跟母妃結仇?
任憑皇弟將自己軟禁在睿王府,御承覺得,也算暫時鬧了個耳根清淨,算不得什麼委屈。
御軒耳里听著皇兄的話,心里直堵得慌。暗暗吁了口悶氣,他很嚴肅地道︰「若皇兄還是這等心思,恐怕就只能留你到初八喝完喜酒再回康王府了。」
對于弟弟的言外之音,御承自然听得出來。御軒這是怕他橫刀奪愛,攪黃初八他們的婚事,遂將他扣下,以求心安理得。
「你就不怕,這幾日,青青那丫頭趁你不注意來書房與我見面?如此,我豈非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御承高深莫測地道,讓人听不出他此話是戲言,還是威脅。
御軒不以為意︰「在我眼皮子底下與你見面,總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蒙騙來得好。」
「你對她是真心的?」御承皺了皺眉,之後又睨著弟弟,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御軒反問︰「你對她是假意?」
「你不覺得,這是個弱點?」御承不答,反而又拋出個問題來。
御軒嘲諷地將唇角提升了三十度,而後不聲不響地走到書架後,兩手各拎了壇陳年老釀過來,遞了壇給御承,自己留一壇。
御承順手接過酒壇子,舉起壇子,將壇口翻倒下來,對著嘴,咕嚕嚕,豪爽地喝了起來。醇香的酒水倒得他滿身都是,浸透了一身名貴華麗的蟒袍。
看到皇兄似宣泄般飲酒,御軒只是眸色沉了沉,隨後也以同樣的方式,氣兒也不歇地,一口將壇中美酒終結。
「啪!啪!」
接連連聲巨響過後,地上多了兩攤碎陶片。
兄弟倆對視一眼,而後同時起身。御軒開了門,疾步走了出去,但沒有再將門關上。
﹍﹍﹍﹍﹍﹍
是夜,丞相百里榮浩造訪睿王府,將御軒要的資料送上。
厚厚的一沓紙,將百里一族近三代以來,女眷的生平死因都躍然紙上。
「王爺對青青的用心,老臣銘感五內。」依著百里榮浩的智慧,他豈會不知御軒要這些資料的用意?不管最終能否如願破解密咒,王爺的心意都令他動容。
御軒卻道︰「丞相不必如此。此事斷不要讓旁人知曉,若有消息,本王會第一時間告知丞相。」
「不必了,既然王爺願意出手,微臣便將此事全權托付王爺。王爺有真龍之相,必能護佑青青。」甭管百里榮浩平日里是個多麼德高望重的宰相,每每提到百里家這點兒事,他都會像霜打的茄子焉不溜揪的。這樣的他,又有什麼勇氣自揭傷疤?
御軒聞言,不解地問道︰「在朝為官,誰不知審時度勢的道理,何況丞相乃兩代元勛,怎會如此偏重本王?若最後得勢之人是御承,御墨……」
「老臣看人的眼光,不會有錯。如若不然,當年您皇祖父也不可能臨終托孤,將滿朝文武屏退,獨留老臣敘話。」百里榮浩似乎知道點兒什麼內情,但不便明說。
御軒也不強人所難,送走了百里榮浩,自個兒關在房里研究起手上這沓厚厚的資料。
越看,他的心就越沉,漸漸地,他約莫可以體會到百里丞相的心境了。
按說,百里家娶進門的媳婦,無一例外都是名門閨秀,健康漂亮,妙齡年華,怎麼進門沒幾年便英年早逝?而且,一個個死因各不相同,讓人很難從中尋出端倪。
從這些資料中,實在找不出任何與魔煞門的關聯來。莫非他猜錯了,百里一族的慘狀與魔煞門無關?倘若如此,魔煞門此次欲行邪門左道加害的人,不是青青?如若不是,他們又怎會盯著青青不放?
「叩叩叩!」
御軒沉重的思緒被幾聲叩門打斷,厲聲問道︰「誰?」
「這麼晚了,你還亮著燈,真夠勤政的。」青青打趣的聲音傳來。
話落,不等他回應,她已經推開門進來。反正她都叩過門了,他也應了她,就算默認她進來了。
御軒剛收拾完手中的資料,放妥,青青的身影便映入他的眼簾。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來抓包的。天兒太熱,睡不著,起來走走,見你這兒還亮著燈,所以過來看看。」說話間,她亮晶晶的烏眸轉啊轉,目光飄啊飄,活像個密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