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上太子妃 084 抱得美人歸

作者 ︰ 是非因

御軒跳入清潭之中,明明照著之前青青落水的地方找去的,可為何沒見有人?

況且,這清潭他不跳進來還不知道,一進來才發現里面凍得可以讓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漸漸地,他也游不動了,感覺像個石塊似的直往水下沉。

青青是被墜入水下的御軒給撞醒的。使勁兒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御軒居然在水下,她趕緊拉著他往上浮。要是在平常,憑她的功力要從水里將他給拽出來也不會太難。

可是今兒,她自己都體力不支了,他又渾身僵硬使不上力。

她費力九牛二虎之力,這才終于將他給弄上岸。

許是在潭水中浸泡的緣故,現在青青覺得沒那麼難受了,但仍舊感覺自己似乎對這池天然清潭有種莫名的依賴,因為只要她稍稍遠離清潭,她便會感到不適。

按說這天虞山原本就帶著一股濃郁的寒障之氣,她只要呆在山上便不會那麼難受才對,而且此刻並非是午時。

難道說,她的身體已不若往常,已經惡化到隨時都得呆在潭水里的地步了?

可是師父不是曾說過,體內的玄玉丹會護她周全麼?

正當青青百思不得其解時,御軒緩緩地醒來,睜眼便問︰「你沒事了?」

「現在是你有事。」青青扭頭便朝御軒道,說話時,那雙秀氣的眉頭還緊緊地蹙起,十分不贊同地道︰「明明知道那潭中你去不得,還往下跳,你不要命了?」

「青青,我……」不知道是剛醒來的緣故,還是因為心情太激動,御軒居然顯得氣息不穩,說話都語無倫次。一句話還不說完,又嗆了口水出來,捉住青青的手臂便道︰「我終于找到你了!」

青青听得沒頭沒尾的,眉頭越發地蹙得緊了。不過這回她沒有出聲與他抬杠,也沒有追問太多,反而是語氣輕柔地安撫︰「能自個兒起來麼?」

「嗯?」御軒不解地望著青青。

青青解釋道︰「你剛在水里泡了一陣,仔細著涼,我帶你去換件兒衣裳。」

說罷,撐起虛弱的身子,強裝無事,邁開腳步往茅屋的方向而去。她知道,他自然會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當真如此。

御軒趕緊起了身,匆匆跟了上去。此刻的他思緒有些復雜,腦袋中好些往昔的片段還在閃現,讓他實在難以鎮定冷靜,所以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來到茅屋內,青青仔細地翻找了許久,終究沒有翻找到一件適合他穿的衣裳。

「師父走時,將所有的衣裳都帶走了。」意思就是,他沒有換洗的衣裳。

至始至終,御軒根本就沒有將心思放在衣裳之上,他在意的是該如何開口向她解釋他們只見命定的淵源。倘若他說了,她會不會認為他是在油嘴滑舌尋她開心?

兜兜轉轉幾個輪回,他終于如願以償找到自己等候已久的另一半,他絕對不能嚇跑她。或許,他該維持原樣,照著原本的計劃去追求她,這樣也許比較穩妥。

「你在想什麼呢?我在跟你說話。」青青很少見御軒這樣發呆,忍不住出聲問道。

御軒驚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因為他剛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听見她到底說了什麼。雖說如此,但他沒有慌張,瞟了眼被翻得有些凌亂的屋子,隨即明白了自己該怎樣回話。

于是,他微笑道︰「別忙活了,大熱天的,月兌下來曬一曬便可。」

說著他就要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衫。

她趕緊喊停︰「慢著!你要月兌也不在這兒月兌!」

「你害羞?」他的眼中充滿笑意,冷峻的臉龐也隨著話音而變得柔和,嘴角更是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不知道,他此刻臉上這種柔和的線條除了在她面前以外,斷然不會出現在第二個人眼中。縱然是他敬愛的母後,也從未見過他如此溫和的一面。

「你胡說什麼!」含羞?她會在他面前害羞?真是奇了怪了!青青有點兒生氣,但不知道是在生御軒的氣,還是在生她自己的氣。

御軒將青青的反應看在眼里,沒有揭穿她,而是繼續以逗趣兒來緩和尷尬︰「我就說,依你這般牛脾氣,怎會害羞?原來是我看錯了。」

能看錯麼?就他那雙眼楮,什麼東西看不透?

青青撅撅嘴,沒打算繼續和抬杠,畢竟這會兒她和他的身體狀況都不太好。她是典型的內傷,傷口在哪兒都找不到,卻渾身不對勁兒,虛軟得很;他則是落入寒潭,這會兒身上還像冰塊似的,想想也知道他身體不適。

「懶得跟你胡扯!快,躺上去!」她用嘴努了努床的方向。

他心下一喜︰「你終于同意我享用你的床榻了?」

「美得你!我是讓你躺上去偎被窩里,你以為自己能在外面光著膀子撐多久?」青青沒好氣地道。

這天虞山不比別處,滿山都被寒氣籠罩,不用說他月兌下來的衣衫一時半會兒干不了,就是他的身體也受不了長久暴露在外。她害不害羞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經受不住這山上寒氣的侵襲。

「原來愛妃是關心我。那好,我偎你的榻上去。」御軒快樂地接受青青的指示,說罷匆匆往床榻上躺去。

青青無奈地牽了牽嘴角,沒笑出聲來,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大變化,更不用說跟御軒抬杠了。

隨後,她背過身去,等待他將身上的濕衣裳月兌下來。

御軒剛才在寒潭之中被冰水嗆到的不適,在看到青青這一系列略帶別扭的表現之後,便蕩然無存。現在他只覺得她相當有趣兒。

青青背對著床榻,听得背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本就浮想聯翩,卻還得忍受被某男的言語荼毒。

「我們夜夜同床共寢,你還怕看我?」他用帶笑的嗓音反問,饒有一絲戲謔的味道。

同床共寢?這幾個字……雖說這的確是事實,可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們只是做做樣子好不?可經他這麼一說,真讓她無可辯駁,也無力辯駁。

「你蓋好被子,將衣裳甩過來給我。」她放大了音量道。

他耍賴︰「這大熱天的,蓋被子多熱。」

「你確定不蓋?」她的語氣變得很輕,輕得讓人一下就能听出其中的質疑和威脅。這天虞山不比別處,她體質所致自然不會感到寒冷,而他只是個尋常人,怎不覺得冷?倘若那般就太奇怪了。

他只是想逗逗她,並沒真想耍流氓,所以听她口氣不對,趕緊就拉起薄錦被蓋上,還規規矩矩地將月兌下來的衣服放在床邊兒。

听到背後有了動靜,青青料想某人是听話了,所以大方地轉過身,拿起床邊兒的濕衣裳便出門。

御軒趟在青青那張簡陋的榻上,喜滋滋的,感覺自己又離她近了一步。

要說他來天虞山也有好多回了,可終究只是停留在與她煮煮東西吃,陪她打坐練功,其余的也沒什麼進展。至于說這張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甚至一翻身床板都會經不住折騰而發出「吱吱叫」的床榻,他就更沒親近過了。這床榻乃是她的私有物,起初她還不準備讓他享用呢。還讓他去百璣老者那茅屋睡去,他堅決不從,最後才爭取到了這麼點兒福利。

約莫半個時辰後,青青拎著御軒的衣裳進來︰「諾,穿上了趕快下山去。」

「你不下山?」他听得出來,她的聲音有些異樣。

「那是我的事。」青青不準備將自己的情況全數告知于他,否則節外生枝。

他堅決表明立場︰「你若不下山,我怎可獨自下山?」

青青一听,直接白了他一眼。這家伙,就這麼賴定她了是不?

「宮里宮外那麼多事,你總不能賴在這里不走吧?」她好言勸道。實際上,她現在也沒有力氣與他爭辯,只想快點兒將他趕下山去。

他豈是那麼好打發的?

「你明知我不會一個人走,還說這話?」他又露出了那種萬般委屈的神態。

這家伙,裝可憐裝上癮了是不?

青青瞅著御軒半晌,開口道︰「你是怕自個兒下不了山?你放心,我送你下去。」

這小妮子,還學會了故意扭曲別人的意思。御軒有點兒生氣,悶悶地不開腔了。

兩人僵持了許久,就這麼耗著,誰也不說話。

離開潭水已經有一會兒了,青青身子很不舒服,急迫地要回去,又怕御軒看出點兒什麼愈發不走,只能編了個謊︰「我要練功,你在山上會妨礙我。」

「不會,我保證。」他急切地道,只差沒指天發誓了。

「怎麼不會?只要有人在旁邊,我就會分心。」青青強調道。

御軒心中已經產生了懷疑︰這小妮子,平素間出了午時也沒見她非要練功,今兒冷不丁地就來個借口,想用練功不能有人打擾為由將他趕走。若非是她編了謊有其他的什麼計劃,便是她身子出了異樣,而且後者的可能要大些。因為之前他就一直覺得她的眼神有問題,目光不似往常那般璀璨晶亮,還略略有些黯淡。

「絕對不會。你放心,沒有你的允許,我就呆在這房里,哪兒也不去,絕不打擾到你。你大可去練功,練完了來房里找我即可。」他這態度真是沒話說,簡直就是無可挑剔。

本以為這話一出會軟化青青,誰知道她還沒听完,便轉過身,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御軒趕緊從榻上跳下去,力道太猛,一腳就將脆弱的床板給踩塌。這還不算什麼,沖到門口頓覺一身涼意,才發現自己不著寸縷,趕忙又倒回去,撿起衣衫就往身上套。

一路跟出去,直到跟到那池清潭邊兒上,發現青青早已跳入池中。偌大的清潭寒氣繚繞,潭水里沒有一絲波瀾,若非他剛才遠遠兒地便見著她跳入潭水中,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她此刻在水里。

鑒于之前的教訓,他這回沒有跳入水中,以免再給她添麻煩。

靜靜地在池邊等了一個時辰,水里仍舊沒有動靜。他試探地喚了兩聲,才見青青慢慢地浮上水面,但她似乎沒有要上岸的意思,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也不動,只是將一雙略有些失色的眸光向他瞅了過來。

「你當真沒事?」他今兒始終覺得她不對勁兒,很想帶她回宮讓太醫們診治一番,卻又怕真如她所言離開了天虞山會讓她的病情越發地惡化。

青青見御軒站在岸邊,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舉動應該是完全落入了他的眼中。既如此,她再編謊言蒙他也是無濟于事。

頓了一會兒,她淡淡地開口︰「我現在不能下山。」

「是因為身子狀況?」御軒問此話時,心中滿滿的都是忐忑。其實不用問,他也該能夠猜測得出來,除了身體狀況不允許這個可能以外,其他還能有什麼理由讓她在此多事之秋之時拋開百璣宮而獨留山上?

青青話語很輕,但寒的力道很重,她道︰「我現在沒功夫跟你解釋太多,你先下山,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下山來跟你回合。」

「你現在這樣,我如何敢離開?」御軒憂心忡忡。岳父百里榮浩的話又在他耳旁響起,再一次提醒他,百里一族有著魔咒一般的宿命。然而,他不信宿命,絕對不信!有他在,她便一定要在,必須要在!他和她,分分合合糾纏數世,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再分開。

青青疲憊地眯了眯眼,道︰「你呆在這里也是無濟于事。皇帝那邊兒,御墨已經去了,我們從宮里調集的人手也去了,你能不去麼?」

成敗在此一舉,他怎可因為一點兒小事而耽擱?她有些不高興了。

「寧願不要皇位,我也要留在你身邊,陪你度過最艱難的時光。」他難得說話這麼感。仿佛,他人生的許多第一次都是留給了她……

青青白了御軒一眼︰「你倒可以不要皇位,可你父皇能不要麼?別到時候你父皇有個好歹,你將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怪我纏著你讓你失去了機會。」

「我是那種人麼?」御軒很受傷,她以為,他是個不敢承擔責任而將所有過錯都歸結于女人的窩囊男人?

青青沒好氣地嗤了聲,駁道︰「現在不是討論你是什麼人的時候,你先按我說的做,到時候你想怎麼樣都成。你若再留在山上,我可生氣了!」

「為何執意不讓我留在山上?你倒是說出個所以然來,要不我是不會離開的。」御軒表現得相當的固執,一絲一毫也不讓步。末了,又補充道︰「就你現在這情形,一旦我下山,你要有個萬一,誰來照顧?」

「我自會處理,你不必擔心。」青青淡然道。

她越是如此寵辱不驚,他就越是心情不爽。她這樣兒,不是直接將他當外人了麼?他和她,早已注定牽扯到一起的命運,又豈是她區區幾句驅趕的話就能改變的?

「你再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可就不再客氣了?」他威脅道,一張兩黑得堪比炭塊,眼中還放射著野獸般凶猛的怒火。他是真擔心她,也是真的在氣她,更是在有意說話拖住她的注意力,他總覺得她的狀態太差,隨時都……

不,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她是他命定的妻,絕對不會出任何差池!

「你想如何?」青青的語氣確實不怎麼穩定,強強弱弱的,恍若風中忽明忽暗的燭火隨時都能熄滅的危險。

或許,這個時候,他該說點兒真實的感受,足以引起她高度注意的事實!

「青青,我愛你。」這句話曾經在心中醞釀了千百遍,一朝說出,他雖然心跳加速,卻並不別扭。對她吐露真情,這是遲早的事情。

本以為她會想往常那般嗤之以鼻,或者不甚了然地回駁他幾聲。

卻不想,她很認真,很認真地想了想,隨後開口︰「我知道。」

「什麼?」他不是沒听清楚,而是懷疑自己的耳朵。她不是向來懷疑他動機不純麼?為何此刻能夠大方承認?

青青慢慢兒地,撐著不太受控制的虛弱身子,游到了岸邊兒。上了岸,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的身邊兒坐下,隨後打開話匣子,將從未對人講過的心里話告訴他︰「你表現得那麼明顯,我若感覺不到,那我就是白痴了。」

「嗯?」他這目光,有點兒生氣了意味呢。這小妮子,明明了解他的真心,還故意整他?

青青瞟了御軒一眼,而後將視線挪開,轉向前方寬闊的清潭,望著潭水之上那繚繞的寒障煙霧,仿佛視野也跟著飄渺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輕聲道︰「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他想不出來,除了她以外,誰還能適合做他的妻。

她眨了眨眼,一臉的落寞,與尋常活潑開朗的格截然相反。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發現,他除了表面上凶了點兒,威風了點兒,其實在她面前脾氣還真不壞。尤其這陣子,他甚至表現得挺貼心的,讓她拼命想要找他的缺點都無法得逞。

「我不適合你。」她平靜地道。

他听了卻火冒三丈︰「適不適合我,我自己豈能不知?」

她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音震了一下,驀然轉頭,對上他那雙黝黑的眸子,接著道︰「你干嘛?突然發這麼大火。」

「你若再說這等無意義之言,我便真生氣了。」哎,面對她,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生氣。明明他心里都已經怒了,可偏偏還不能對她吼,更不能對她罵。就算要寵她,溺她,她也不領情。每每他說生氣,也僅僅止于語氣的改變而已,並不能真對她怎麼樣。

青青似乎感覺到了御軒的無奈,心里也暗暗為他不忍。高高在上的他能委屈至此,也著實不易。

「說真的,你究竟看上我哪點兒?容貌,家世?」說著,她又兀自搖了搖頭,自行否決了這些因素,並喃喃道︰「論容貌,天底下的美人何其多?論家世,鐘瑩瑩乃是大將軍之女,鐘老將軍掌握著紫澤國一半的軍力,不是更對你的前程有幫助?」

听她這般言說,他的臉上倒揚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天下美人是不少,可都比不上我的愛妃。」

這話不假,他還真沒見過比她更美的女人。除開容貌,他最眷戀的,還是她眼中的璀璨目光,只需一記眼神便可令他堅硬的心瞬間融化。

「這麼說,你真是**燻天?」她擰緊了一雙秀眉。

他湊近她的耳邊,輕聲低喃︰「我很專情,即便色,也只針對你。」

「真服了你,簡直變色龍一條,剛才還怒火沖天,這會兒又油嘴滑舌。」她笑了,笑得很甜。

近距離地看著她,他發現,她的嘴角因為笑容而多了兩個梨渦,看起來格外可愛。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無論怎麼看,他都覺得她的一顰一笑都美得無懈可擊。

兩人說笑了一陣兒,見氣氛變得輕松了,御軒又繞回到原題︰「青青,我是認真的。」

他說不出太煽情的話,但言語間的確透露著一個「真」字。

「我知道。」她沖他嫣然一笑。

他耷拉著臉︰「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你還耍我?故意給我難堪?」

「憑什麼你喜歡我,我就得立即喜歡你?不接受你的喜歡,就是給你難堪?」切!他這是什麼邏輯啊?青青直翻白眼。

御軒見青青的態度如此之好,還跟他說了一車拉庫的話,便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自己快要成功抱得美人歸了。

「沒立即喜歡也無所謂,關鍵是你現在喜歡我了沒?」他問得輕松,可心里則緊張得不行,心跳還不爭氣地「噌噌」地往上驟升。

青青莞爾一笑,不做表態。

「究竟有沒有?」他很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結果,千萬別吊他胃口了。

她趁機落了條件︰「你若現在下山,過幾日我便告訴你答案。」

他恍然大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心里止不住地嘆道︰原來這小妮子跟他扯了這麼多,就是為了勸他下山?她還真是鍥而不舍,很懂得把握機會。只是,他雖然很想知道答案,但是要讓他現在下山?辦不到!

「我若現在下山,過幾日便見不到你了。」他可不好蒙。一旦他下了山,再上來就難了,她若一直躲在山上不見他,他還能讓人將山給削平了不成?

「你覺得我經常騙人麼?」她反問。

「那倒沒有。」不過是經常蒙人。他沒將接下來的話說完。

她續道︰「那不就對了?你該相信我,我說到做到,最多五日,我便下山找你。你放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只要不離開天虞山,我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你這麼千方百計攆我下山,當真有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抑或是,怕我偷學你的武功?」他表示懷疑。

她半真半假地回應︰「百璣宮的武功不傳外人,你在山上,我確實不便。」

想了想,他追問︰「若我下山,你當真五日便來找我?」

青青點頭。

他再問︰「那你現在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與我有同樣的感覺?」

她再度頷首,並道︰「這種高難度的問題,你得許我一個人安靜地想想,不是?」

他望著她,很認真,很認真地望著她……

﹍﹍﹍﹍﹍

「娘娘,莊妃好像就是往這邊兒來的,怎麼沒人了?」皇後的貼身宮女小遙繞著天虞山腳下找了一圈兒,沒看到莊妃的人,只得繞回到原地稟報皇後。

話說,皇後自從今兒個龍德宮沒找著皇帝,又被莊妃使絆子,便覺得皇帝失蹤另有隱情,便暗中派人盯著莊妃。當真不出她所料,莊妃只回月清宮更了衣便在幾個侍衛的護送下出宮,急趕著來了這人煙稀少的山腳下。

奇怪的是,莊妃一行幾人,剛到了這山腳下便不見了。

皇後派隨行的侍衛和小遙一同去找,都以失敗告終。

「怪了,這憑空的人就不見了?蒸發了不成?」說話間,皇後掃視了眼面前的山峰,不由嘆道︰「這山的確是高,都望不到頂了。」

「是啊娘娘,這山腳下還森森的,透著一股子涼氣,比別處都要涼爽,真是處避暑的勝地。」小遙附和道。

是啊,此等高山,恐怕放眼整個紫澤國也不多久,而且風景優美,又涼爽宜人,應該很有名才對,往常怎不曾听人說起過?想到這,皇後不禁問道︰「這山叫什麼名兒?」

「娘娘,這附近都沒人家,沒人知道這是什麼山。」侍衛回應。

皇後倒是好奇了︰「既無人家,這荒山野嶺的,莊妃來此作甚?找,快去給本宮找,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好好兒的一處避暑勝地,居然沒有半個人影兒出現,附近更是杳無人煙,豈不太怪異?況且,莊妃一個深宮皇妃,平白無故地跑這沒人的地兒做什麼?一定是有什麼壞事不為人知,偷偷在此醞釀!

小遙和侍衛們之前圍繞山已經找了幾圈兒了,既然沒有收獲,這回當然要爬上山去找。

這一爬山,他們又發現個詭異的現象!這山居然不能被攀登上去!每每是他們剛剛一爬,便摔落下來,就連那些武功高強,會飛檐走壁的大內侍衛也無一幸免,全數跌得鼻青臉腫。

皇後看在眼里,不免疑竇叢生。不過,以她看來,自己身邊的人攀登不上去,那莊妃那邊兒的人也應該是一樣。是以,她當即命令自己的人不用再去登山,就仔仔細細地繞著這座大山找,遲早能夠找出蛛絲馬跡。

看這自己手下的人忙活,皇後也站不住,加入了搜查線索的隊伍。也虧得她加入,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

她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雨的六宮之主,心思細膩,思維縝密,有效的線索最後也在她的眼中被發現。

「都過來!」皇後加大音量,喊了一聲。

小遙和侍衛們趕緊上前。在皇後的指引下,他們還真就發現一扇用草皮掩藏的石門。

「娘娘,這石門並不以枯草掩蓋,而是連著泥土拔了野草種在門上,難怪奴才們之前看不出來。」侍衛們大叫驚奇。究竟是誰,居然有這等手段,在門上種植野草,用野草完全遮掩了石門。

「別說了,先將門打開,進去看看。」皇後隱約覺得,里面許是別有洞天,那莊妃一定以此為據點在做什麼驚天大事!莫非……皇上也在里面?想到這里,皇後便著了急,不知皇上有無異樣,倘若不測,豈非有驚天動地之危?

﹍﹍﹍﹍

獨孤九成正在山洞里作法,突然聞听到門外有異響,遂趕緊收手。莫非百里那黃毛丫頭發現了?不對啊,以他剛才施法,又加之象牙手鏈兒的作用,那丫頭應該會不好受才對。她怎麼可能在此時還有力氣在洞外攪擾?

不過,不管洞外是誰,現在他都不能再施法,不然很容易便會因為中途被打擾而走火入魔。

他藏好了從莊妃那里得到的象牙手鏈兒,而後起身走至石門旁,仔細辨听門外的動靜。

練武之人,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他凝神屏氣,自然能很輕易地听到門外的聲響。听到有人喚「皇後娘娘」幾個字,他立即明白過來,許是皇後察覺莊妃有異,所以跟蹤而來。哼!莊妃那個蠢女人,還自認聰明,結果卻給敵人帶路!

虧得皇後身邊兒沒有會奇門遁甲之術者,不然今日與硬地較量,他還當真不好應付。

知道皇後開不了門,獨孤九成也不再將精力放到這上面,干脆做回原位打坐修道去了。

門外,皇後率領隨扈琢磨了半天也找不出打開石門的法子,反而是山里風陣陣,漸覺渾身涼意加劇。

「娘娘,奴才們先送您回宮,再召集人手前來開啟石門。」其中一名侍衛建議。

皇後當即否決︰「本宮一走,這門中之人豈不立刻消失?到時縱然開了石門也無濟于事。本宮就在這里候著,你們繼續尋法子開門,抽一人回宮找人便可。」

當下,這也算是最好的解決之道了。

石門內,因為被驚擾而不能施法暗中以邪術對付青青的獨孤九成,本以為靜坐修道便無礙了。哪知道,門外吵吵嚷嚷的,讓他根本靜不下心來。

許是他的功力還不夠深厚,尚且做不到雙耳不聞門外事。打坐沒多久,他又不自覺地豎著耳朵偷听外面的動靜,這一听不要緊,突然就听到皇後命人回宮搬救兵!

這可了不得了!他在天虞山下挖洞靜修的事情絕對不能外泄,不然傳到百里那丫頭耳里就麻煩了。一旦那丫頭知曉他在山腳下,定會拆了這山洞,他要再尋個如此絕佳的修道之所就難了。想這天虞山,滿山的寒之氣,正適合他的功夫修煉;其次,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一定想不到他就躲在天虞山,成了她的毗鄰。

既然現在他要養精蓄銳,暫時不能與她迎面對抗,那麼當務之急,得先尋個機會,轉移皇後的注意力才行!只有支走了皇後,自己在此地修道之事才不會傳漏出去。

隨即,他使勁兒一記霹靂掌拍在石門上,石門應聲而裂,隨之而來的,還有山崩地裂,泥沙漫天。

「娘娘,不好了,地崩了!」隨身侍衛趕緊沖到皇後前面保護皇後。

皇後倒退兩步,然後在侍衛的幫助下遠遠兒地跑離了山體。

「這就奇了怪了,本宮剛說要開這石門,就地崩了?」皇後滿心的懷疑。

待地崩而蔓延的那陣泥沙煙霧過去,皇後趕緊差身旁隨行的幾人去事發地查看究竟。可她哪里知曉,也就是在剛才那陣煙霧的掩護下,洞內的人早已消失不見。

對于獨孤九成來說,一處山洞被毀並無太大的影響。只要沒人發現他躲在天虞山,他還可以另外隨意地多挖幾個山洞,近距離地作法對付百里丫頭。

皇後身旁的那些侍衛沖到山洞前去看,被炸平的洞中出了泥土飛沙,其余什麼也沒有,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就連先前那扇堅不可摧的石門,此刻也不知去向,仿佛憑空融化了一般。

至于說獨孤九成所呆的那個山洞,此刻就更加的蕩然無存了,連影子也見不到了。

「娘娘,里面什麼也沒有。」一名侍衛稟報道。

另一位侍衛不由猜測︰「娘娘,難道我們看錯了,剛才那根本不是扇石門?」

「不是石門,又是什麼?」皇後的貼身宮女小遙立即反駁。

侍衛們想了想,猜測著︰「或許只是個巧合,那並非什麼石門,只是一塊石板擋住了山口而已。」

皇後搖搖頭,不太贊同。倘若真是塊石板堵在那里罷了,為何這石塊非得要在她下令硬闖時崩裂?這樣豈非太過巧合?

「不,天底下就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皇後肯定地道。

皇後的話音才落,那頭小遙急匆匆地跑過來,提高了嗓門,興奮地喊道︰「娘娘您看……」

「莊妃的手鏈兒?哪兒找到的?」皇後一眼就認出了莊妃的象牙手鏈兒。

「就那泥沙里,剛才還閃著光。」小遙覺得這東西很古怪。不就一條手鏈兒,居然還能發光。

這麼說,莊妃真來這里過?皇後忖道。同時,她接過小遙遞過來的手鏈兒,細心收好。

﹍﹍﹍﹍

青青和御軒軟破硬泡折騰了半晌,總算達成一致,御軒終于願意下山了。

「走吧,我送你下山。」青青出了潭水,催促著御軒趕緊下山。因為就她今兒的身體情況,恐無法離開潭水太久的時間,現在得抓緊時間才行,不然送他送到一半發作了該如何是好?那樣只會讓他待在半山腰不上不下,還不得難受死?

御軒看起來頗有些擔心︰「你還行麼?要不我自己試試能否下山。」

他是真的不忍心見她拖著病體勞累。

她搖搖頭,語帶急促︰「別磨蹭了,趕緊下山。」

說著,她帶頭走在前面,迫使他立刻追上來。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御軒跟著青青下了山。兩人正要分手,忽然听得山的背面傳來一聲巨響。

怎麼回事?兩人對視一眼,隨即一齊沖到山的背後。

「母後?」御軒見到自己的母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皇後也沒想到能在此地見到自己的兒子,不由眸光一亮,聲音中透著驚喜和意外︰「軒兒?青青也在?」

青青掃了眼在場的眾人,但見皇後手下那些人都驚愣愣的,似乎是被嚇著了。

「皇後娘娘怎麼會突然想起要來這兒?」青青一邊靠近皇後,一邊兒問道。當下氣氛使然,她也不準備對皇後行大禮了,先問清楚這天虞山是如何在皇後面前曝光的比較重要。這山乃是她的秘密基地,怎可弄得人人盡皆知?

皇後簡要地將自己跟蹤莊妃的前因後果道了出來。

听完後,青青和御軒心中同時一驚︰莊妃也來了?看來這天虞山慢慢地會成為焦點了。

「青丫頭,想什麼呢?快過來,讓母後好好看看,為何臉色不太好?」說話間,皇後已經主動朝青青走了過去,並慈愛地將青青的芊手握住,並用目光上下打量著青青。

「呃……」竟不料,皇後一片好心,卻辦了壞事。

皇後才剛剛握住青青的手,青青便雙手抬高,捧著腦袋直晃蕩︰好痛!好痛!

怎麼回事?怎麼會一被皇後牽著,她就出狀況?青青心中盡是納悶兒。

「母後,您先放開青青,她身子不舒服。」還是御軒心細體貼,見青青臉色愈發地慘白,便立即琢磨出問題所在。

皇後也發現青青渾身無力,趕忙關切地問及︰「青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別嚇著母後。」

青青想要說幾句令皇後安心的話,卻發現自己根本提不起勁兒來。

「剛才下山還好好兒的,怎會突然又發作?」御軒嚇得心髒都快停了。見她受苦,比他自己受苦還讓他心痛。當即,他又不安地問道︰「我現在該做什麼?母後,我現在該做什麼?」

皇後還沒見自家兒子如此自亂陣腳過,忙安慰︰「別擔心,沒事的,有小遙照顧青丫頭。」

「小遙怎能跟我比?我來,我要親自照顧她!」他不容置疑地道。

看這情緒,他怕是真的慌得手足無措了。

一邊兒伸出鐵臂去抱青青,一邊兒,御軒又輕聲對青青道︰「別趕走我,你現在需要我的幫助。」

她輕微地點了點頭,任由他抱著,並細聲在他懷中道︰「我對你,對你其實……」

「對我怎樣?」急死人了,她就不能一次說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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