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在眾人臉上一閃即過,徐側妃紅唇輕啟,「太醫說,叫我多吃些清淡的,飲食上也要格外注意,如此才能懷上子嗣,為王爺開枝散葉。」
原來並沒有懷孕,可徐側妃這話是什麼意思?安靜茹依稀記得王妃曾說過,她是生不出孩子的……可好端端的,她怎麼可能會沒有身孕?如今卻又說起調養的話。
太夫人吩咐開席,眾人簇擁著王妃、側妃前往,太夫人是壽星,坐了首位,王妃、側妃分主次落座,姜氏示意安靜茹在這里領著金嬤嬤等人伺候,王氏等出去照應其他賓客。
這里是單獨的一間四面通風的廳屋,與外面宴客的場地隔了一道不大不小的水池,枝繁葉茂,隱隱約約可見外頭人頭攢動的景象。
王妃身份尊貴,縱然知道她來了,外人也瞧不著,且大戶人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安靜茹便一直默默地守在王妃身後為王妃布菜,開始有些小緊張,王妃給了她兩個隨和鼓勵的微笑,讓安靜茹尤為感動,沒想到王妃觀察如此細微。兩人之間,很快就有了默契,安靜茹布的菜色沒有一樣是會令王妃不適的,而王妃也胃口大開,看起來絲毫沒有孕吐的癥狀了。
太夫人甚是欣慰,一頓飯平安結束,王妃、側妃去更衣,太夫人朝趕來的姜氏道︰「咱們王妃害喜的癥狀已經好了。」
姜氏緊繃的面部柔和下來,叫來安靜茹,問道︰「中午王妃喜歡吃什麼菜色,你可都記住了?」
安靜茹點頭,姜氏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晚上還這麼安排吧。」
「好了,先讓靜茹去吃飯吧,這會子只怕也餓壞了。」
姜氏望了一眼王妃離去的方向,略點頭,安靜茹福福身告辭出來,早有丫頭婆子在隔壁擺了一桌,安靜茹問還有誰沒吃過,婆子道︰「幾位夫人都在外面陪著客人吃過了,幾位小姐也是,只有二女乃女乃、那邊的大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沒有吃。」
安靜茹等了一會兒,那邊的大女乃女乃秦氏、二女乃女乃汪氏進來,隨後牡丹就到了,見過三位女乃女乃,陪笑道︰「奴婢特意過來帶我們二女乃女乃的話,她不過來的,三位女乃女乃快吃吧,別等菜涼了。」
秦氏比歐陽倩年長,是王氏的大兒媳婦,與歐陽倩熟,半開玩笑道︰「莫非你們女乃女乃要單獨開爐灶?還嫌棄這些菜不好麼?」
「秦大女乃女乃說什麼話呢,我們女乃女乃方才不小心弄髒的衣裳,回去換又怕耽擱了女乃女乃們,才叫奴婢過來的。」
「得了,你們二女乃女乃那點兒心思我還不知道,罷了,你來都來了,帶幾個菜回去吧,沒得又要現預備。」
「這如何使得。」
「什麼使得不使得的?」秦氏看了安靜茹和汪氏一眼,笑問道,「你們說使得不使得?」
安靜茹笑道︰「秦大嫂子也是客,客人怎麼說就怎麼辦,不過卻是要委屈了秦大嫂子了。」
秦氏道︰「既然三弟妹這樣說了,那我就做一次主了。」遂安排人去取了食盒,挑了幾個菜裝起來,又派了一個人跟著牡丹一起送去。因為這個插曲,秦氏、汪氏和安靜茹有了話題,很快便彼此熟悉起來。
且說歐陽倩,尋了借口回到屋里,便立即打發人去瞧沈懷筠,去的人遲遲沒回來,她安奈不住,親自過去園子里請。到了清雅閣,只覺周圍十分安靜,門庭、回廊空蕩蕩人影子也沒一只。
走到正屋,卻听得里頭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歐陽倩伏在門上細听,才辨出是沈懷筠的哭聲,一旁又有煙兒相勸,嘴里罵著什麼登徒浪子一類的話。
歐陽倩心頭一震,又要細听,里頭煙兒似乎發現了她們,揚聲問了一句,「誰在外面?」
歐陽倩忙示意丫頭退後,退到石階下面,煙兒打開房門,見是歐陽倩,唬得一愣,忙見了個禮,朝里頭喊了一聲︰「二女乃女乃來了。」
沈懷筠快速擦了淚,歐陽倩一邊隨煙兒進來,一邊隨口道︰「我這會子沒事,就想著來瞧瞧你們姑娘,她可大好了?怎麼太夫人壽辰這麼大的日子,也不出去見客?」
煙兒低聲嘆道︰「就是正常人也禁不住這樣吐,何況姑娘的身子原就虛弱。」
歐陽倩不好接下這話,快速走到里面,只見沈懷筠滿臉淚痕,眼圈兒通紅,從坐處站起身搖搖欲墜地見禮。歐陽倩忙扶住她,「這里沒有外人,你都這樣了還守著這些虛禮做什麼?快坐下吧。」
沈懷筠依言坐下,垂著頭眉眼拿起娟子繼續擦淚。歐陽倩登時板著臉訓斥煙兒,怪她沒有照顧好沈懷筠。
煙兒委屈地道︰「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寸步不離跟著姑娘,若不是奴婢離開了那麼一小會兒,姑娘也不會,也不會……」
「不會怎樣?!」
煙兒一咬牙,道︰「也不會被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登徒浪子冒犯了!」
歐陽倩震驚不已,沈懷筠撲到在桌上痛哭起來,煙兒氣不過,「也不知道院子里的人都去了那里,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放人進來?」
歐陽倩不說話,園子的里人是她臨時調開了,為的是讓沈懷筠能順利從園子里出去。隔了半晌,歐陽倩才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午時剛過三刻,姑娘吃了午飯,外面又涼快,奴婢便陪姑娘去園子里走走消消食。半路上才想起忘了拿扇子,奴婢見四周都十分安靜,便留了姑娘一人在亭子哪兒等奴婢。等奴婢拿了扇子回來,就瞧見有個人將姑娘堵到了亭子里頭。」
歐陽倩扭頭看了一眼沈懷筠,又問煙兒,「你可看清了那人長什麼模樣?」
煙兒憤憤地道︰「那人見奴婢去了,就急匆匆跑開了,若是看清楚了長相,奴婢定要將那人尋了出來。今兒太夫人壽辰,來得都是京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那人竟然敢冒犯姑娘,奴婢就非要他名譽掃地!好叫眾人都知道,那人的品德!」
歐陽倩心亂如麻,沈懷筠抬起淚眼,抽泣道︰「罷了,我原就是不祥之人,那人是誰都不要緊,大不了我剪了這萬千煩惱絲。只是姨媽撫育我一場,我終究是不能在她跟前盡孝,還望二嫂子代我……代我給姨媽說一聲。」
不管沈懷筠是嫁人還是出家,只要對歐陽倩沒有威脅,歐陽倩都十分樂意,可她的事兒歐陽倩卻不敢做主。
歐陽倩略思量一番,看了看身邊兩個丫頭,又看著煙兒,鄭重地吩咐道︰「今兒的事兒誰也不要說出去,最好是爛在肚子里。特別是煙兒,若是想你家姑娘好端端的,更不能對外人提起半字。」最後才寬慰沈懷筠,「婆婆身子不好,你也莫要再說氣話,既然我知道了這事兒,定然會給妹妹討個說法,可是那人,妹妹可知到底是誰?」
沈懷筠緘默半晌,方才吐出了一個人名。歐陽倩又震驚了一把,「他家素有家風嚴謹的美譽,怎麼會教養出這樣沒規矩,沒體統的子孫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