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早就醒來的人睜開眼,嗓音朗朗湊響,「昨晚你說沈妹妹是什麼意思?」
安靜茹愣住,腦袋快速地運轉起來。勞累了這些天,雖然動手做的事兒不多,可想著自己到了韓家就處處受排擠,心里難過的要命,一時情緒失控,伏在韓睿華肩頭,一股腦兒把自己的委屈都說出來,現在想想,那樣子仿佛喝醉的是自己。
正常情況下,她絕對不會語無倫次,把自己弄得活像個怨婦。
更不知昨晚到最後,韓睿華手足無策,勸也勸不住,那些話又深深地刺痛了他。最後,雖然把安靜茹哄睡著了,他自己幾乎一夜未眠。
安靜茹有些心虛,「我,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說他與沈懷筠有私情,還說他沒用,既然喜歡干嘛不去努力爭取?還說什麼做大做小的話。她不知,他初聞時震驚地簡直無法接受。這一夜,他輾轉反側,回想婚後妻子時不時流露出來的回避,如果不是這樣,他昨晚也不會有那麼一次試探。
韓睿華深吸一口氣,扭頭正色地看著安靜茹。安靜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可那雙眸子卻亮晶晶的,仿佛能勾住魂魄,叫她想移開也移不開。
「沈姑娘小時候落水,我的確救過她一次,後來漸漸大了,便甚少在一處。你從哪里听來那些不該听的話?靜茹,你要相信自己的眼楮。」
安靜茹臉頰微燙,她確實沒看出來沈懷筠和韓睿華有什麼,除了那次沈懷筠叫煙兒送了一把名家扇面過來,她甚少去園子里,沈懷筠身子好的那些日子,也從來沒有涉足大房領域一步。
可即便知道是歐陽倩為了她自己編排出來的話,卻任舊像一根刺卡在喉嚨里,沒事兒的時候跑出來刺一刺。
「若無心,又何須在乎?」安靜茹咬著嘴唇,輕聲道。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屋里,任舊十分突兀清晰。韓睿華愣了愣,繼而揚起嘴角笑起來,伸手擁住她,笑道︰「以後有事兒就告訴我,別悶在心頭。」
安靜茹索性豁出去了,反正昨晚該丟的臉都丟盡了,「你以為我不想問麼?上次我也問過你,可你的回答是肯定的。其他事兒,我也想說,可你擺出那不願多說的模樣來,我何苦討人嫌?本來也不見得我是多麼討喜的人,還討人嫌的話,我還怎麼過活?」
很多次她都主動與韓睿華說話,可韓睿華的態度,若即若離根本就模不透,女人天生就是愛多思的生物,總會想他這樣的態度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
隔了半晌,韓睿華道︰「是為夫的錯。」
安靜茹嗤了一聲,韓睿華更緊地擁著她,腦袋埋在她頸窩里,聲音悶悶地傳來,「以後不會這樣了。」
安靜茹有些心疼,自己雖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且在一個平靜溫暖的家庭長大,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夠全面。但在韓家生活了兩個多月,親看目睹大戶人家里頭的明爭暗斗,至親之間尚不能信任,韓睿華那樣的身份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其中的艱辛可見一斑。
哪有人是天生就不愛說話的,而是後天的環境讓他本能地閉上嘴。
他小時候,一定過得不好吧?人生最苦的事兒,莫過于生離死別,他被公公婆婆過繼的時候,才五六歲而已。那麼小,痛失親生父親,又離開生母的庇佑。
安靜茹主動伸出手,圈住他,依一種保護的姿態。
屋里安靜下來,淡藍色窗欞子外,隱隱約約傳來雞鳴和輕淺的腳步聲。安靜茹低頭看了一眼韓睿華,他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似地。輕吐一口氣,想起這兩日他都不必去翰林院,便輕輕動了動,剛坐起來又被韓睿華猛地拉了下去。黏糊糊地不肯松手,活像個鬧別扭的孩子,安靜茹無奈,這哪里是平日里的韓睿華,「別鬧了,我先起來了,你多睡會兒吧。」
韓睿華死死摟住她的腰,嗓音有些低沉,「讓你嫁給我就這麼辛勞,都是我的不是,我保證,以後會好起來的。」
安靜茹微笑,「既然知道我辛苦,就該有所行動。」
韓睿華沉吟片刻,道︰「那好,為夫起來伺候更衣。」
當春香趙嬤嬤等人進來服侍的時候,就瞧見安靜茹滿臉通紅,極其不自在地坐在梳妝台前,而韓睿華側似笑非笑地從榻上起身,揚長而去。
安靜茹對著鏡子發誓,她以後絕對不要韓睿華幫她穿衣裳!
機靈的春香早就察覺出氣氛的不尋常,笑嘻嘻湊過來給安靜茹梳頭,促狹地笑道︰「女乃女乃今兒氣色真好,奴婢覺得胭脂都不用抹了。」
安靜茹白了她一眼,夏香驚呼聲從淨房傳來那邊,「怎麼屋里這麼多水?!」
安靜茹的臉又染上了一層紅霞,趙嬤嬤趕忙跑進去叫夏香別大驚小怪。隔了一會兒從淨房出來,見安靜茹已經梳洗妥當,便打眼色叫春香等丫頭下去,這才湊到安靜茹耳邊抱怨,「女乃女乃別什麼都由著姑爺,他年輕不知輕重,您……」
安靜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趙嬤嬤心情有些復雜,有些話她也不好說的太明白,思來想去還是琢磨著什麼時候告訴陳氏一聲,母親出面總要好些。
吃了早飯,韓睿華與安靜茹一道去姜氏屋里請安,小兩口,一個抬頭挺胸器宇軒昂,一個低眉垂目嬌羞俏麗,活像一對才成親的新人。
門上的金嬤嬤扭頭橫了品繡一眼,品繡垂下頭緊緊咬著嘴唇,一雙手捏著茶杯,指骨泛白恨不能將那茶盞捏碎了。
跟在安靜茹身後的夏香瞧見,差點兒笑出聲,幸虧春香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穩住。卻忍不住和春香咬耳朵,「她還有臉出現呢,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春香忙拿眼楮示意她金嬤嬤在場。
金嬤嬤笑盈盈迎上來見禮問候,仿佛壓根不知道品繡踫一鼻子灰的事兒,「夫人正等著三女乃女乃呢。」親自撩起簾子,安靜茹和韓睿華進去後。金嬤嬤又扭頭橫了品繡一眼,叫她別跟著進去丟人現眼。
品繡想起昨晚的事兒,羞愧難當,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一扭頭轉身跑回自己屋里去,伏在床頭傷心地哭起來。哪里知道,姜氏屋里安靜茹兩口子走了之後,金嬤嬤就在姜氏跟前磕頭要討個恩典,叫姜氏將品繡配人。
姜氏眼楮都沒抬一下,一語道中︰「那丫頭在華哥屋里受了委屈?」
金嬤嬤老臉通紅,仿佛有人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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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昨天是情人節哎,不知道親親們有沒有收到情人節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