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生存守則 057︰各種添堵【手打VIP】

作者 ︰ 如小果

許嬤嬤給牡丹使眼色,牡丹立即將屋里守著的丫頭支退下去,又輕輕帶上門。歐陽倩還趴在榻桌上,肩膀一聳一聳,卻已經沒了哭聲。許嬤嬤彎下腰擰了布巾,溫聲道︰「二女乃女乃先洗把臉吧,橫豎二爺已經賠了不是,您再這樣僵著,也不是法子。」

歐陽倩動也不動,沙啞的嗓音從胳膊底下傳出來,「嬤嬤,我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丈夫?」

「說起來,今兒女乃女乃也有不對的地兒。」

歐陽倩抬頭,淚眼摩挲望著許嬤嬤,質問道︰「我哪里不對了?他無緣無故跑去園子里做什麼?大晌午的,豈不是做賊心虛?」

許嬤嬤輕輕搖頭,嘆道︰「二女乃女乃又說不該說的話了,二爺哪里做賊心虛?大白天的,你們那麼多人都在哪兒,這園子又沒規定誰不許去,他興許是路過。就算您心里明白,面上也裝著不明白,回來後仔細詢問就罷了,何苦這樣鬧開?您想想,如今這樣一鬧,便是沒有的事兒也落實了,難道二女乃女乃您,就真的要沈姑娘做二爺房里人?」

許嬤嬤說的理兒,歐陽倩這會子不是沒想到,她心里已經開始後悔,卻不肯服輸咬牙道︰「他既說了要休了我的話,我回娘家便罷了,難不成非要呆在這里才能過活?」

許嬤嬤蹙起眉頭,「女乃女乃又說氣話了,您嫁給二爺這幾年,何曾紅過臉?這樣稍稍吵個嘴就回娘家,奴婢知道內情的都覺得是您的不對,何況外人?」

說起來今天的事兒確實是歐陽倩多喝了幾杯酒,看到韓睿龍出現在園子里,想著昨晚他出去沒回來,一時沖動沒穩住自己的情緒。真要被夫家休了,她的臉往哪里擱?她娘家的臉往哪里擱?

雖然心知韓睿龍說休了她也是一時氣話,可從來沒紅過臉,這樣大鬧一場,哪里還能像以前那樣恩愛?這樣一想,歐陽倩又傷心地哭起來。許嬤嬤連忙勸慰,好說歹說她才穩住,又道︰「二爺給了台階,二女乃女乃就听奴婢的話,洗洗臉換了衣裳去瞧瞧夫人,夫人因為二爺和二女乃女乃差點兒沒昏死過去,您過去後好好認個錯兒,這件事就揭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兩口子哪有不拌嘴的,和好了就罷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夫人只有咱們二爺一個親生的兒子,您是她唯一的兒媳婦,她哪里就非要為難您呢?」

歐陽倩哭道︰「嬤嬤難道看不出來麼,她就是怨我肚子沒動靜。」

「女乃女乃既然知道這一點,就更應該听太醫的話,好好保重身子,別想東想西,要緊的趕快生個一男半女,她還能跳出您什麼錯兒?俗語說得好,家和萬事興,一家子人都鬧得不合,又如何興盛?旁的不說,您瞧瞧咱們大夫人和三女乃女乃。」許嬤嬤一雙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歐陽倩,「人家婆媳一條心,三女乃女乃雖是出身不好,這次辦事卻一個錯也沒有,你當她自己就有這個本事麼?還不是哄得大夫人高興,哄得王妃喜歡她,大夫人肯暗地里提拔。說起來咱們二夫人也沒少提點您,便是您不需要提點,她說什麼你也先答應著。」

許嬤嬤見歐陽倩漸漸住了淚,低頭沉思,知道她听進去了,忙又道︰「再說說咱們二爺,他對您也是多有維護,您因為上次不慎小產傷了身子,也不見他說什麼,反而在夫人時常跟前說您的好處。」

歐陽倩和沈氏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韓睿龍處處維護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男人怎麼就那麼不知足,家里嬌妻美妾,卻還想著外頭的!若不是沈懷筠橫在中間,她也不會和韓睿龍鬧。可最後真鬧得無法收場,自己還不是得不到一點兒好處。她自從上次懷孕不慎小產,肚子就再也沒有動靜,娘家母親都為這事兒著急,終究是她短了生子這一項。

一道光束從窗格子外照進來,光束里漂浮著細微的塵粒,只要稍稍有點兒風吹草動,那塵粒就四散飛去。歐陽倩怔怔地盯著,面無喜悲,半晌後幽幽朝著空氣道︰「以前常听姑姑說,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如今我才明白其意,嬤嬤,以後我不會這麼魯莽了。」

歐陽倩叫牡丹進來服侍她換了衣裳,又整理了妝容,趕到榮華園。沈氏突然昏厥的消息,連太夫人也給驚動了,幸虧陳嬤嬤反應夠快,死死掐著沈氏的人中,片刻沈氏就緩過來。

此刻屋里聚滿了人,歐陽倩雖被大伙的注視弄得渾身不自在,卻任舊抬頭挺胸。

太夫人瞧見她,忙招手叫她過去,慈愛地道︰「龍哥祖母已經替你說過他了,兩口子吵吵嘴,別記在心里,祖母叫他當眾給你賠個不是,你就諒解他吧。」

說著招手叫韓睿龍到她跟前,沈氏氣惱地別開臉,豈料歐陽倩卻朝韓睿龍賠個道歉的禮,轉身朝太夫人和沈氏道︰「今兒是我的錯,多喝了些酒,才鬧出這樣的笑話來。累及婆婆傷心,又叫祖母掛念,還讓各位伯母嬸子跟著操心。都是我的不是。」

說著又朝屋里眾人行禮,態度誠懇,叫人跌破眼鏡。還有些不自在的韓睿龍也訕訕的,覺得臉頰滾燙,太夫人大喜,十分滿意地點點頭道︰「好孩子,委屈你了,龍哥若有做的不好的地兒,你不好說,就給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本來還能看一場好戲,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劉氏撇撇嘴。旁邊的王氏立刻站起身應景兒笑道︰「我就說,他們不過吵吵嘴罷了,二妹子還那麼著急。」

沈氏勉強扯出一抹笑,歐陽倩又給她行了個禮,沈氏雖滿肚子的火氣,可歐陽倩能主動將這事兒蓋下去,她也不好繼續僵著,少不得說了她兩句,又狠狠地訓斥了韓睿龍一頓。

眾人忙勸解,一會子就說開了。又嘻嘻鬧鬧地說起下午看戲模牌的事兒,太夫人便拉起歐陽倩的手,興致勃勃地道︰「我也算一個,讓倩丫頭幫我看牌!」

眾人哪有不同意的,魚貫著從榮華園出來,上午在園子里發生了不愉快,下午容珠她們也乖覺了,沒吵著要去園子里玩,就讓安靜茹這個不會模牌的,領著她們姊妹去听書看戲。

沈氏屋里,韓睿龍沒敢離開,垂手立在床邊。沈氏瞪了他好一會兒,才冷聲問道︰「昨兒晚上你在園子里?」

韓睿龍忙搖頭,「兒子豈敢,兒子昨兒晚上和倩兒吵了嘴,就去外院客房歇了一晚。今兒早上一早衙門里有事找兒子,兒子就去了,中午回來經過園子,听著里面吵吵鬧鬧,以為是那些丫頭貪玩,才進去瞧了一瞧。哪知……哪知……」哪知歐陽倩在里面,更不知道歐陽倩會趁著酒勁兒撒潑。

他說這話時始終不敢抬頭,沈氏冷哼一聲,忽地厲聲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業該懂事了,你父親的打算你不是不知道。以後不許去園子里!」

韓睿龍忙不迭地點頭,心里的不甘半點兒不敢流露出來。沈氏哪里看不出兒子心里那點兒想法,緩了一口氣,問道︰「你們兩個是因何緣故拌嘴?」

韓睿龍卻沒有立刻回答,猶猶豫豫半晌,沈氏臉色又沉下去,眉間陰霾重重,一雙眸子卻好似能將人徹底看透。

隔了半晌,韓睿龍道︰「也沒要緊的事兒,是兒子說了幾句不中听的話。」

「這些日子我病著,昨日王妃回來,我這病懨懨的模樣也沒去見,也不知王妃的情況如何?」

韓睿龍立馬道︰「據說胃口好些了,人也精神了。」

沈氏緩緩閉上眼,示意韓睿龍出去,待人走了,她禁不住朝陳嬤嬤道︰「真是冤孽!這會子沒事,你去園子看看沈丫頭……」頓了頓,改了主意道,「她也病著,我也病著,就叫她搬來我後院那三間廂房住著,終究還是眼皮底子才能叫人放心。」

陳嬤嬤卻琢磨著勸道︰「沈姑娘歲數不小了,搬來夫人這里也住不了多久,又騰屋子又挪地方,夫人還要靜養。再說,今兒大夫人撞見了,沈姑娘要想……只怕是難了!」

沈氏氣道︰「我何曾沒想到這些,真正是一群冤孽!」

陳嬤嬤又連忙道︰「那夫人就隨了她的心,給她尋一門親。」

豈不是太便宜了她,沈氏搖搖頭,沉吟道︰「就讓她繼續在園子里住著吧!」

陳嬤嬤還想再勸勸,沈氏已經閉上眼,一副不願再說話的模樣,陳嬤嬤只得輕輕一嘆閉上嘴,走到門外吩咐丫頭好生伺候著,她往園子里去不提。

……

戲台上依依呀呀很是熱鬧,戲台下靜悄悄連一聲咳嗽也沒。寂靜地叫人覺得壓抑,一出《穆桂英掛帥》結束,安靜茹才發現手里的茶杯空了,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容蘭、容蕙、容琳……卻不見容珠。

安靜茹忙問春香,春香拿眼楮朝左邊努了努,安靜茹扭頭望去。只見容珠獨自一人站在一叢玉蘭花傍盯著池子里的睡蓮發怔。

她穿著杏色上衣,與那玉蘭花遙相呼應,一眼望去很是賞心悅目。

春香低聲道︰「六姑娘已經在那里站了快半個時辰了,瞧著倒像是著了魔魘。」

「大太陽底下,她身邊的人怎麼就不去勸一聲?」

「反正現在日頭已經沒正午那麼毒了。」春香不在意地道。

安靜茹搖了搖頭,沒想到連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珠也被嚇成這樣,那景象安靜茹還真無法想象。琢磨著平日里容蕙和她倒走的近些,便讓春香去叫容蕙將她叫進來。

容蕙似乎也才發現容珠不在座位上,茫然地四處看了一遍,低頭和容蘭說了兩句,兩人朝安靜茹點點了頭,一道走到容珠身邊。

隔得遠,也听不見她們說了什麼,可容珠忽然抬起頭看著安靜茹,那目光卻像針刺一般。很快就收回去,木著臉走到對面的樹蔭下。

「就說不用擔心她,瞧瞧六姑娘那眼神,姑女乃女乃是關懷她又不是要害她。」

容珠不喜歡自己,所以自己才沒過去。安靜茹無所謂地聳聳肩,也覺得自己好像多事了。只是警告地瞪了春香一眼,不許她再胡說。

容琳彎著月牙眼走過來︰「三堂嫂,咱們點一出《負荊請罪》可好?」

安靜茹笑道︰「妹妹們喜歡看什麼就點什麼吧,不用管我。」

容琳很高興,道︰「上次听珠兒說,這出戲很熱鬧。」

真是個心細的丫頭,安靜茹招手叫來戲台前負責點戲的婆子,容琳又歪著腦袋想了兩出,都是這種舞刀耍槍的戲。

不過戲開場後,容蕙和容蘭返回來,容珠還悶悶不樂坐在樹蔭下的石頭上。

三出戲唱完,已是日落時分,花廳那邊太夫人身邊丫頭如意過來請大伙過去。沒想到是太夫人和姜氏拿了頭彩,王氏湊趣兒,只嚷嚷著一定要太夫人多喝幾杯。

太夫人推辭,笑道︰「要算倩丫頭贏才對,我不過在旁邊瞧著。」

王氏道︰「若不是太夫人運籌帷幄指點她,憑她倩丫頭如何厲害,也贏不過我去。」

已經和往日沒什麼區別的歐陽倩,冷哼一聲笑道︰「大伯母這話我可不依,改明兒咱們再來一把,看我能不能贏。」

其他桌的輸贏都不大,唯獨太夫人姜氏這一桌,兩個人贏,兩個人輸,輸得最多的就是王氏了。

安靜茹瞧著忙叫春香去廚房傳飯,又張羅著丫頭婆子們收拾了擺飯。旁近的親戚吃過午飯回去了一些,晚上花廳算上她們姊妹的一共才四桌,人雖然不多,可太夫人在這里,又有歐陽倩和秦氏兩個人到處敬酒,氣氛倒是十分熱鬧。

吃了一個時辰,外面天黑盡了才結束。送走王氏等人,安靜茹只覺渾身酸痛,巴不得快些回到屋里躺會了,偏半路上被品菊叫了去。安靜茹不知什麼事兒,卻不敢耽擱,忙跟著去了姜氏屋里。

看著姜氏遞過來的銀票,有些不知所措,這難道是辛苦費?

姜氏頗顯不耐煩,「給你的,你就拿著!」

安靜茹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接,接了會不會讓姜氏不高興?不接又好像嫌少了似地。可姜氏卻不給她慢慢琢磨的時間,放在桌上便去瞧晨哥兒。

還是金嬤嬤走過來低聲道︰「三女乃女乃就拿著吧,夫人既然給了,就是誠心實意地給。」

貌似這確實是姜氏的作風,安靜茹漫漫收起來,心里任舊十分不安。回到屋里見韓睿華已經回來,就將那銀票遞給他看,道︰「母親給我的。」

然後坐在椅子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看得韓睿華又心疼又好笑,「母親就是面冷心熱的人,她給了你就收著。」

竟然和金嬤嬤一個語氣,安靜茹換了幾口氣,道︰「太突然,我想都沒想過呢。」

「時間長了就習慣了,我也是這樣。」

韓睿華的話讓安靜茹心頭一酸,抬頭看著他英挺的眉眼,才二十一歲的他額頭上就有淺淺的三道紋路,由不得不叫人心疼,更叫安靜茹很想去將那三道紋路撫平。腦袋里這樣想,手已經伸了過去。嘴里更是毫無意識地喃喃問道︰「你小時候過的好麼?」

韓睿華坐著不動,任由妻子的手在他額頭上來回游動,嘴角含著一抹笑,用一種釋然的語調輕聲道︰「都過去了,也記不清了。」

春香領著小丫頭進來服侍,瞥見屋里兩人對坐,忙朝後面的人使了眼色,悄悄兒退到門外。

「我卻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兒,那時候家里一共四個孩子,除了大姐年長稍稍懂事一些,余下我們三個半大不大的孩子,上面長輩管教不嚴,常常偷偷溜出門去玩鬧。便是在家里,也弄得人仰馬翻,後來父親中了舉人,才稍稍約束了我們。」安靜茹想了想,又道,「听我母親說,我就是因為貪玩才生了一場病,連大夫都說救不活了,母親抱著我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我卻醒了過來,旁近的鄰居們,都說我是福大命大的人呢!」

其實,原來那身子確實已經沒救,是她陰差陽錯來了這里。

見韓睿華留神細听,很專注的樣子,安靜茹語調一轉,嘆口氣哀怨地道︰「可老天爺也懲罰了我,生病前的事兒半點兒不記得了。幸虧年紀小,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

「不記得也不見得不好,每個人都有那麼一些事想要忘了,卻忘不了。」

這是寬慰她麼?可瞧著卻是說他自己,安靜茹忽然不再想問他小時候的事兒了,生離死別他佔全了,雖然自己也是如此,可自己死後又獲得了新生,前世沒有親人,這一世有關心她,愛護她的親人。

安靜茹主動抱住韓睿華,心疼地道︰「想忘就忘了吧,人總要往前看的。」

韓睿華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很喜歡目前的感覺,就任由妻子一雙柔弱手臂費力地圈住他。只是沒多久安靜茹就覺得手臂酸疼,她在南方長大,基因也是南方人,不像北方人手長腳長,且這姿勢實在有些別扭。

瞥見放在桌上的銀票,安靜茹松開韓睿華,一邊拿過來細看,一邊自嘲地道︰「忽然有錢了,卻不知道該怎麼用呢!」

銀票是一百兩銀子的面額,安靜茹數了數一共十張,也就是一千兩銀子。這個數額對她來說是真的不少,不知道放在錢莊里有沒有利息。

「總之是給你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這倒也是,那如果是母親給你的呢?」

韓睿華故意蹙眉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來,安靜茹眉毛一挑,韓睿華笑道︰「我的還不是你的麼?」

安靜茹一笑,小手一揮,「這還差不多。」

隔天早起去姜氏屋里,姜氏遞給安靜茹一本賬冊,叫她給沈氏送去,說道︰「叫你二嬸子瞧過可有做錯的地方,如果做錯了,叫她拿出以前的賬本來照著重新做。」順道又吩咐金嬤嬤拿了一盒養榮丸,叫安靜茹一並帶去送給沈氏。

彼時,歐陽倩正小心翼翼地伺候沈氏喝藥,忽聞外頭門上的丫頭喊了一聲︰「三女乃女乃來了。」

沈氏當即不悅地問︰「這會子她來做什麼?」立馬就想到太夫人壽辰結束,她病著,只怕姜氏是叫她過來另挑差事。幸虧她昨晚就安排好了,派了一些不要緊的事兒讓劉氏去料理,其他的就交給不怎麼討她喜歡的歐陽倩。

不過今兒一大早,歐陽倩和韓睿龍雙雙到她跟前,兩口子一條心互相說對方的好話,又有昨兒晚上二老爺說她︰「兒子媳婦屋里的事兒,只要沒鬧出格,你管那麼多做什麼?當初你嫁給我,屋里的事兒母親可曾樣樣都管?」

沈氏也是從媳婦熬成婆,自然知道個中滋味,想著歐陽倩除了腦子反應慢一些,還算听話,心里已經不那麼氣了。早上還留了歐陽倩在屋里,看著她料理太夫人壽辰之後的瑣事,倒也挑出什麼錯兒。

思量間,安靜茹俏生生走進來,恭恭敬敬朝沈氏見了個禮,沈氏立馬露出和氣的笑,f仿佛十分感動安靜茹一大早就來探望她。忙叫丫頭搬了椅子叫她坐下,安靜茹朝歐陽倩見了個禮,歐陽倩十分不自在,卻見安靜茹目光清澈,半點兒沒有看戲的跡象,勉強扯出一抹笑,問道︰「三弟妹怎麼這麼就來?」

「前兒王妃回來,又帶了些養榮丸,本該昨兒就給嬸子送來,卻因為其他事兒耽擱了,母親心里過意不去,特意吩咐晚輩過來陪個不是。」安靜茹說著又行了一禮。

沈氏目光一沉,豈不是怪她王妃回來也不去拜見?卻很快就恢復正常,笑道︰「說起來倒是我失禮,王妃回來本該去拜見,偏我這身子病懨懨的,唯恐見了王妃反倒叫王妃擔憂,沒想到王妃如此心細如發,還惦記著我這個嬸娘。」

安靜茹認同地笑了笑,王妃的確是人人都能想到,連沈懷筠哪兒也送了一套宮窯里制出來的茶具。安靜茹示意春香將養榮丸拿來,親自送到沈氏跟前,沈氏笑著接下,又說了些客氣的話,便遞給旁邊的丫頭,笑道︰「剛剛吃了藥。」

安靜茹這才落座,從丫頭手里接過茶盞,沈氏略問了晨哥兒兩句,安靜茹放下茶杯細心地回答了。沈氏放心地笑了笑,「晨哥兒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你婆婆心疼他多些也是應當的。」

另一層意思,姜氏的心都在晨哥兒身上,韓睿華和安靜茹再孝順姜氏又能如何,理論起來也是外人,姜氏未必全心全意信任他們。安靜茹只裝不懂,想到晨哥兒心里也是疼惜了,「晨哥兒招人喜歡,我瞧著也心疼他。」

沈氏暗暗冷哼一聲,面上笑道︰「這是實話,莫說你我,當初你大嫂子生晨哥兒的時候,王妃也才懷上頭一胎,竟不顧自個兒回來守著,你大嫂子是命薄的人,生了晨哥兒沒兩天的去了。你婆婆傷心難過,王妃瞧著晨哥兒可憐,抱了一夜不曾合眼,後來更是隔三差五打發人回來瞧,衣裳等物,包括乳娘樣樣都是她打點著,待他如親兒子一般。」

沈氏說完姜氏又說王妃,安靜茹憂傷地連連嘆氣,只想著晨哥兒可憐,好像半點兒沒听進去,只嘆道︰「幸虧還有王妃、嬸子、太夫人心疼晨哥兒。」

沈氏倒不好繼續說了,也沉默下來。半晌安靜茹瞥見她臉上笑意淡去,忙起身賠禮,「都是晚輩的不是,本來是來探望嬸子的,卻說起叫嬸子心疼的話。」

沈氏才發覺自己失態,擺擺手笑道︰「不礙事,看到你才想起他來。」

看到安靜茹想起晨哥兒,這個暗示也夠明顯的了。安靜茹在心里輕嘆,才說起賬冊的事兒來。沈氏一頓,眼里閃過不喜,安靜茹解釋道︰「大伯母說她怕嬸子笑話她記得不好,所以事先拿給我婆婆看了,可我婆婆也不熟悉咱們府里的賬目,所以才叫我一定拿給嬸子瞧瞧。要嬸子說沒有錯兒,再交給總賬房的入賬。」

沈氏氣得暗暗咬牙,這分明就是要告訴她,她做主請來的王氏,其實是姜氏那邊的人。賬目還有什麼好看,銀子去了,便是錯了也只能錯下去。

沈氏略略翻了兩頁,就有小丫頭端著參湯進來,歐陽倩一手端起那粉彩盅,一手拿起小碟兒上的勺子,輕輕攪拌了幾下,舀了一小勺放在嘴唇下試了試溫度,才朝沈氏道︰「母親先喝了再看吧。」

沈氏放下賬冊,安靜茹只好干等著她喝了湯,暗暗地留心觀察她的神情,哪怕是低頭喝湯時眼里的陰沉也看見了。等沈氏喝了湯,抬起頭時,安靜茹才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我婆婆說,如果做得不好,就叫拿府里的賬冊照著重新做。」

這句話終于叫沈氏有些穩不住了,幸虧陳嬤嬤及時笑道︰「賬是那邊府里大夫人做的,她也管著一家庶務,哪里會有什麼錯兒?」

沈氏這才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拿著那賬本又翻了兩頁,竟然是空白的,再往下翻只給了一個總的支出銀兩數額。做什麼用處,為什麼支出,全沒有記錄。

陳嬤嬤離得最近,也瞧見那空白的賬冊,登時呆呆愣住。安靜茹小心地觀察著她們兩人的神色,緊張地問︰「可有什麼錯兒?我婆婆說,大伯母將這事兒交給了她,如果做得不好,拿去重新做了送來。」

先前就說了,她們都不知道府里的賬目是如何做的,要尋了同樣的賬目照著樣子做。沈氏哪里肯將賬目交給姜氏或者安靜茹,少不得將滿腔怒火生生咽下去,似笑非笑地道︰「很好,連我也自愧不如呢!」

她的確自愧不如,想來想去,不過是王氏和姜氏想著法子將貪去的那些銀子的賬目抹平,沒想到會送來一個空白的賬目。這做法無疑不是明明白白告訴沈氏,她做賬的手段,壓根瞞不過姜氏。

既然姜氏用這樣的法子暗示她,她還裝著糊涂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了。

姜氏拿給安靜茹,安靜茹只翻了前面兩頁略看了看,根本不知道後面是什麼情況。這會子見沈氏氣得連形象也維持不住,心里倒有些不安。不知道那賬目到底有什麼蹊蹺,只是笑道︰「既然嬸子說好,那必定是好的,我婆婆也好放心,免得大伯母也還記掛著咱們這邊。」

沈氏將賬目遞給陳嬤嬤,陳嬤嬤目光陰陽怪氣地看了安靜茹一眼,叫安靜茹活像被鬼瞪了一眼似地,渾身說不出來的不自在。就听到沈氏笑道︰「一會子我打發人過去謝謝那邊大夫人。」

安靜茹笑著點頭,又陪沈氏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告辭。她一走,沈氏臉上的笑容也消失殆盡,整個面部陰沉無比,嚇得屋里丫頭大氣不敢出一口。

陳嬤嬤忙打眼色叫眾人下去,走過來溫聲勸沈氏,說了些萬萬保重身子的話。

沈氏冷冷道︰「還怎麼去保重身子,她分明是想活活氣死我!」

陳嬤嬤道︰「夫人心里明白,就更應該好好保重才是。」

好半晌沈氏才穩定下來,想到安靜茹那坦然應對的模樣,就想到王妃給韓睿龍看上的那門親事。雖是將門之後,卻極是體面,後來從夏氏嘴里得知這件陳年舊事,沈氏才多番周旋促成這門親事。想著小戶人家養出來的女孩兒,娘家無權無勢,她自個兒也不見得多有能耐,且王妃必定心存不滿,即便娶回來也不得姜氏用。沒想到,沒想到這一切都和她預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姜氏的性子她是知道了,沒有七八分的把握,她不會輕舉妄動。可她多疑多思,半晌沈氏一字一頓地道︰「去給夏氏帶個話兒,叫她多來府里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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