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生存守則 059︰四面楚歌【手打VIP】

作者 ︰ 如小果

安靜茹細心地替韓睿華理了理衣裳,又將腰帶系上,她自己還沒梳洗,一頭烏黑發絲隨意披在腦後,穿著家常粉色窄腰對襟比甲,映襯著那張素素的臉,粉粉女敕女敕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好了。」安靜茹揚聲問外面點心可備好了,回答的是春香笑嘻嘻的聲音。

「每天早上都吃這些到底沒什麼營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不必這麼早就出門。」安靜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韓睿華低頭瞧著那殷紅的唇瓣,仿佛昨晚還沒親夠,快速地偷襲了一下。然後看著安靜茹嗔怪瞪眼,他笑笑道︰「快了,到時候雖然早上要早些,倒是隔幾天就有一日沐休。」

送走韓睿華,春香笑眯眯進來服侍,「姑女乃女乃今兒要梳什麼頭?」

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八成是又學了新的頭飾,安靜茹道︰「你想怎麼梳就怎麼梳吧,就是別走著走著突然就散了。」

春香窘迫地紅了臉,這丫頭原來也不擅長這活計,不過趙嬤嬤卻梳的非常好。可上次瞧見品繡一雙巧手十分厲害,紫蘇也擅長,因此就用心地學起來。

剛想到紫蘇,便瞧見紫蘇捧著一把開得鮮艷的夾竹桃進來,發現安靜茹看她,迅速垂下頭,低聲道︰「奴婢昨兒瞧著這花開得不錯,所以就想著折了一些拿來擺在屋里。」

也不知道上次韓睿華到底對對紫蘇和品繡說了什麼,紫蘇硬是在屋里躲了一天一夜才肯出來見人,便是出來了,沒有要緊的事兒也不會主動到正屋里來,今兒倒是怪了。

安靜茹盯著那花兒,「那些小蟲子最害怕夾竹桃,所以凡是栽了夾竹桃的周圍,蟲子蚊子什麼的就會少很多,只是,這夾竹桃的枝干被折斷,里面的汁水卻是有毒的。」

紫蘇一听,嚇得愣了愣,低頭看著手里的花兒,恨不得立馬就扔了。

安靜茹叫春香去拿個花瓶來,榮恩軒里並沒有夾竹桃,倒是園子里栽了幾株,看著那枝葉上還有亮晶晶的水珠,想來紫蘇定是一大早跑去園子里折來的。園子里雖然有許多桃樹,其他奇花異草也不少,有花草有水的地方,小蟲子就特別多。

大概當初設計的人也考慮過,因此朝紫蘇道︰「咱們院子里的海棠就開的不錯,拿來擺上也十分好看,倒不必去園子里了,你也趕緊地去洗洗手吧。」

紫蘇只覺臉頰火辣辣的,將花放入瓶口,福福身就去了。春香听安靜茹說有毒,踫都不敢踫的,本來十分嬌艷的花兒,也刺眼的緊,舉的遠遠的道︰「姑女乃女乃,要不叫人扔了吧。」

「已經折來了,殺殺這屋里的蟲子也好。擱著吧。」

春香琢磨著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趙嬤嬤進來瞧見,忙驚呼著叫拿出去,說這花倘或被有了身孕了人踫了更不得了。又板著臉訓斥春香,「以後別自作主張,什麼花兒草兒就往屋里搬。」

春香委屈極了,「這是紫蘇折來的。」

趙嬤嬤目光一沉,轉身朝安靜茹道︰「這丫頭怕是留不得了,竟然起了這樣的心。」

安靜茹想到紫蘇也被嚇壞的模樣,料定她原也不知道,因此笑道︰「嬤嬤多心了,我月事才完,不過一束花而已。」

趙嬤嬤轉念一想,要處置紫蘇確實早了些,好歹是姜氏屋里出來的。姜氏和姑爺的關系又不同尋常,只得先暗暗留意著。便道︰「奴婢屋里蚊子多,姑女乃女乃把這花賞給我擺兩日吧。」

安靜茹無奈地嘆氣,只是,有毒的東西上了年紀的人體質差,更不易接觸,便道︰「銀丹草驅蚊比這個效果還好,且味道也清爽。春香,回頭叫小丫頭給嬤嬤屋里擺一些。」

趙嬤嬤一臉不高興,安靜茹保證地道︰「嬤嬤放心,我知道這些的,不會輕易踫。橫豎不過一束花而已,擱在那里一日就沒用處了。紫蘇到底是這屋里的大丫頭,服侍三爺一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若斤斤計較,其他人可怎麼看?」

趙嬤嬤無可奈何,只叫春香放在略高的地方,又囑托她晚間就叫人拿去扔了。話說回來,紫蘇這些天確實也過的不好,下面的人指指點點議論,看笑話的不知有多少呢。而三爺和姑女乃女乃卻比以前親近,最明顯的,飯桌上不再是兩個只顧著吃飯不說話的悶葫蘆。

趙嬤嬤覺得一切都很好,那些有心思的丫頭,姑爺連正眼都不瞧一回。就是在房事上,姑爺卻不懂得體諒姑女乃女乃年紀小。

吃了早飯,安靜茹正要離開,哪知紫蘇從外面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安靜茹饒了她的無知。趙嬤嬤努著嘴別開臉,安靜茹叫春香扶她起來,果然見她雙手緋紅,手背上居然起了紅色疹子。

這丫頭的體質,也太差了吧。

「春香,去廚房找點兒酒來。」

紫蘇見安靜茹這麼緊張,但卻不忌諱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愈發不好意思起來,支支吾吾道︰「是奴婢糊涂,昨兒見屋里有蚊子,三女乃女乃卻不愛點驅蚊香,又听說夾竹桃可以驅蚊,才去折了來,奴婢實在不知,這麼好看的花兒,卻如此厲害,奴婢奴婢……」

說著暗暗咬牙,心底恨死了品繡,幸虧這些紅疹子在手上,如果在臉上,她還怎麼出去見人?

安靜茹安慰她幾句,見春香將酒取來,便留下春香照顧紫蘇,她還得去姜氏屋里請安。

今兒是每隔十天,宮里太醫來給韓明理請脈的日子,故此姜氏用飯的時間略早,安靜茹到的時候,飯已經擺上桌。晨哥兒睡眼惺惺地歪在姜氏懷里,見到安靜茹懶洋洋地喊了一聲「三嬸娘」,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姜氏把晨哥兒遞給安靜茹,這小家伙身體好起來,體重也增加了。品菊端著銀質小碗,小碗里是清淡的雞絲細粥,還有少數青幽幽的蔬菜葉子,看著就十分有胃口。晨哥兒卻鬧著不吃,說一點兒都不甜。

品菊沒有法子,只得求助安靜茹,安靜茹好說歹說晨哥兒就是悶悶地不張嘴,姜氏也不知道為什麼,臉上蒙著一層陰霾,連晨哥兒也不理會。品菊低聲告訴安靜茹,「是二廊上的人一大早就跑來院子外面。」

那語氣還有些不屑,二廊上,安靜茹乍然想起那日遇見的婦人,說什麼是二廊上韓秋芳家的……這二廊上住著到底是什麼人?

品菊見安靜茹一臉茫然,正要說時,晨哥兒鬧著要從安靜茹懷里下去,原來是品繡端著托盤從外面進來。

品繡臉上多有不自在地朝安靜茹福福身,原本要和晨哥兒說話。被姜氏一個眼神嚇得退縮了,金嬤嬤連忙從品繡手里接住托盤,打眼色叫品繡出去。老臉十分掛不住,尷尬的不行。

這又發生了什麼?安靜茹大氣不敢出一口,和品菊小聲地威逼利誘終于哄得晨哥兒吃了早飯,結果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那二廊的話題也被岔開。

姜氏吃了早飯去里頭服侍大老爺,晨哥兒也鬧著要進去,安靜茹被他鬧得不行只好帶他進去,結果仿佛看到了姜氏抹淚的動作。

姜氏微垂著頭,即便抑制了,也听得出聲音里有哭過的痕跡,「帶晨哥兒到外面去,別走太遠,一會兒宮里的太醫來了,也好給他瞧瞧。」

安靜茹福福身,抱著晨哥兒出來,身後隱隱約約傳到大老爺安慰姜氏的聲音,安靜茹心里充滿疑惑,想要打听打听,可姜氏屋里的事兒,她做兒媳婦的也不好去打听。只得暫且按住不提,晨哥兒難得被姜氏甩臉子,郁悶地坐在門檻上生氣,小小的人兒,叫人瞧著又好氣又好笑的。

品菊提著鳥籠子逗他,唱了半天的獨角戲,安靜茹看不下去,蹲下來挨著晨哥兒,問他怎麼不高興?

晨哥兒嘴巴翹的老高,「女乃女乃說隨便我喜歡誰都可以叫誰來服侍我,為什麼品繡姐姐就不行?」

品菊窘迫地紅了臉,安靜茹又問︰「難道品菊姐姐不好麼?」

晨哥兒生氣地看了品菊一眼,「她不听我的話,不給我糖吃!」

品菊好無辜,「夫人不許給他吃太多。」

果然是小孩子,一顆糖就能哄住的。

品菊道︰「夫人開了恩要放品繡嫁人,所以才沒同意品繡回來服侍晨哥兒。」

難怪品繡要從晨哥兒下手,想繼續留在府里,八成是對親事不滿意,不過,「府里的丫頭不是一般滿了二十歲才嫁人的麼?」

品菊羨慕地道︰「金嬤嬤求的恩典,所以夫人已經答應了。」

看來金嬤嬤倒是十分清楚明白,品繡要嫁人,可品繡分明不樂意,安靜茹看著地上慢慢爬行的小蟲子,趁著晨哥兒不注意抓在手里,然後告訴晨哥兒,糖吃多了不好。

晨哥兒哼了一聲,「三嬸娘分明就是騙我人小不懂事兒!」

這小家伙,真是叫人又愛又恨,安靜茹故意拉著臉,「那你說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晨哥兒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卻還是一臉不樂意,反問︰「那三嬸娘說,為什麼吃多了不好?」

「糖吃多牙齒會長蟲子,就像,這樣的。」把手一攤,一條白白胖胖的小蟲子就在安靜茹手心里爬,看起來還十分可愛。

可問題是這蟲子在嘴里,就不會可愛了。晨哥兒頓時一臉菜色,安靜茹覺得自己好像太狠了些,不過晨哥兒才四歲,因為常年喝藥,就偏愛甜食,甜食吃多了,牙齒早晚要長蛀牙,這時代像韓家自然是人人都用得上洗牙粉,可沒有後世那樣的牙刷,洗得也不干淨。晨哥兒年紀小,更沒法子好好漱口洗牙了,已經壞掉了兩顆大牙。

眼看著晨哥兒要哭起來,安靜茹不屑道︰「愛哭的男孩不是好男孩。」

晨哥兒硬是沒哭出聲,安靜茹贊賞地模模他的小腦袋,道︰「少吃倒是沒什麼,總之不能多吃,晨哥兒是男子漢,不吃糖也沒關系是不是?」

晨哥兒怕兮兮地點點頭。

「所以,夫人、品菊都是為晨哥兒好。晨哥兒好好想想,若是要吃別的,她們那樣沒有給你?」

晨哥兒想了想,搖搖頭,又點頭道︰「拔絲年糕,女乃女乃不許我吃太多。」

呃,這個,「那拔絲年糕是不是很甜?」

晨哥兒點頭,安靜茹聳聳肩,一副這不就結了的模樣道︰「那是因為年糕上面裹著厚厚的一層糖衣,年糕用糯米做的,所以吃多了不但要長蟲,不能消化還會肚子疼呢!」

姜氏從里間出來,見安靜茹蹲在地上耐心地陪晨哥兒說話,心情倒好了一些,可一想到那後面二廊上夏氏哭鬧的那些話,整個面部又沉下去。

且說夏氏,大早上的各處的門才開,她就跑來榮景園請姜氏的安。姜氏才剛起床,金嬤嬤直接將夏氏打發走。夏氏揣著滿肚子怨氣無處發泄,模到了榮華園外。

這些日子沈氏靜養,府里的事兒交給歐陽倩打理,又添了幾層氣,後院的事兒也疏忽了,今兒早起竟得知二老爺從外面買了個女人回來。

此刻那女人正在屋里給沈氏磕頭,沈氏半靠著引枕,打量著底下跪著女子,不過十六七歲的光景,生的一雙妍媚鳳眼,肌膚白皙,尖細的下巴,上面穿著桃紅色繡大紅色玫瑰花寬松比甲,露出一小截玉潤香頸,下面著一條湘色襦裙,一身行頭,簪子、耳墜、手鐲,全是簇新的。因為已經跪了許久,額頭冒出細細的汗,臉上的笑容也漸漸顯得不安。

陳嬤嬤接連給沈氏打眼色,深怕沈氏病中穩不住情緒,這是二老爺第二次從外面買女人回來,頭一個便是朱姨娘,那會子沈氏還年輕。別說沈氏,陳嬤嬤也氣得不輕,二老爺這把歲數了,底下的姑娘完全能夠做他女兒,還真是……

沈氏生生將滿肚子的怒意壓了下去,放下茶杯,朝陳嬤嬤笑道︰「比去年的味道淡了些,可要找到賣茶葉的人,價錢不同與去年一樣。」

陳嬤嬤點頭稱是,沈氏仿佛才發現跪在下面的女人,忙叫陳嬤嬤扶她起來,又道︰「走上前來。」

那女子以言走了幾步,步履輕盈,腰肢柔軟,媚骨天成。普通人家怎麼會養出這樣的女孩兒來,瞧著倒像是窯子里的粉頭!

「今年幾歲了,老家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

女子低聲答道︰「奴婢今年十八,以前的主子取名清瑤,本家姓黃,是余杭人士。」

沈氏暗暗地咬牙,又問道︰「以前的主子是誰?」

名叫清瑤的猶豫著答道︰「是南京知府劉大人的夫人幾年前從人牙婆子手里買了奴婢。」

陳嬤嬤大驚,南京知府劉大人的正房夫人,可不就是沈氏的親妹妹。親妹妹往姐夫身邊送人,這叫什麼事兒?可是,不對啊,他們一家在南京,太夫人壽辰也只打發了體面的婆子帶著壽禮來請太夫人的安。這清瑤莫非是單獨跑來的?

沈氏心里自然也揣摩了一番,卻隱忍不發,甚至十分欣賞地笑道︰「模樣很標致,看起來性子也溫和,去將秋堂那邊三間屋里收拾出來,讓她暫且住著,叫金桔帶兩個小丫頭過去伺候。」

又朝黃清瑤道︰「名字也好听,就不必改了。你過去住著,若有不習慣的盡管和金桔說。」

黃清瑤松了口氣,沒想到沈氏這麼好說話,福福身跟著一個圓臉的丫頭去了。

待不見人影,沈氏的手用力拍打在身邊的高幾上,氣得瑟瑟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話從牙縫兒里蹦出來,「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看看自己已經是做爺爺的歲數了!」

陳嬤嬤只顧著勸,心里雖氣二老爺做出來的事,可想著清瑤的來路,少不得先說說沈氏那位妹子了。

「二姑娘怕是惦記著沈姑娘的東西。」

當初沈氏的大哥大嫂雙雙離世,沈氏的妹妹因為才嫁人兩三年,在夫家說不上什麼話,自然不敢做主應承撫養沈懷筠的事兒,但這幾年,卻不止一次提到要將沈懷筠接去她身邊小住,沈氏全以沈懷筠身子不好,不易趕路的由頭拒絕。

她惦記沈懷筠的東西,沈氏哪里不知道,「親妹妹也不過如此!」

「夫人既然看清了,以後少些來往便是,何必因此生氣,要緊的想想那丫頭怎麼辦?」

沈氏冷哼一聲道︰「先讓她住著,我倒要看看老爺有沒有臉天天兒往她屋里鑽!」

陳嬤嬤琢磨著試探地問道︰「夫人不好說老爺,不如請太夫人出面?」

沈氏搖頭,「咱們不說,消息也能傳到太夫人耳朵里,可老爺這麼個歲數,太夫人說他,豈不是叫他沒臉。不過也罷,他自己這般不要臉,我還顧著他的臉面做什麼?隔幾天帶她去見見太夫人。」

陳嬤嬤嘆了口氣,家里邱姨娘是沈氏的陪嫁丫頭,歲數也只比沈氏小兩歲,卻也年老色衰。朱姨娘早就沒出來露面,到底變成什麼樣,沒人知道。二老爺這幾年也沒做出這麼沒臉的事兒,總之在外面如何都罷了,至少沒將人帶回來。對沈氏面上也敬重,老夫老妻談不上恩愛,倒也相敬如賓。

如果這丫頭來路簡單倒罷了,偏偏原來還是沈氏親妹妹身邊的!若是叫旁人知道,還不笑話死她?

沈氏越想越氣,又渾身乏力,陳嬤嬤忙扶著她躺下去,揣摩著沈氏的情緒,低聲吩咐身邊的丫頭︰「去給二爺二女乃女乃說一聲,早上不必過來了。今兒夫人身子不爽,不見客。」

既然要太夫人出面說說二老爺,沈氏自然要做出被氣得病情又嚴重才好。

夏氏守了半晌,瞧見一位模樣風流的女子出來,才琢磨著沈氏已經起床,卻被告知不見客。她愣了半晌,不死心地陪笑道︰「我是二廊上的夏氏。」

門上的丫頭不冷不熱道︰「夫人說了,誰也不見。」

夏氏踫了一鼻子的灰,餓著肚子回到家里,韓榮見她一大早就出了門,料定又是去了府里,少不得說了兩句。

夏氏指著韓榮的鼻子就罵道︰「都是你這不爭氣的孽障,單凡憑你能養家糊口,我何苦跑來跑去地看別人白眼?這家里吃的穿的用的,那樣是你承辦的?自己沒本事,又……」

韓榮氣得吹胡子瞪眼,只說了一句,「單凡您老明白些,就不該時常往府上二夫人跟前蹭!」

說完摔門而去,夏氏追出去,小院里已經沒了韓榮的人影。只氣得在原地跺腳,隔壁住著的人瞧見她,笑問道︰「大嫂子這是氣什麼呢?」

夏氏沒好氣瞪了那多事的人一眼,那婦人也不惱,一邊理衣裳,一邊道︰「我說大嫂子,您就消停消停吧,這一日一日地吵,還叫不叫大伙睡個安穩的覺?」

這婦人也不過和夏氏一般都是韓家旁支,她男人偶爾在府里辦事,也算不上什麼體面的。又想到東邊的另一家,以前和同她們一樣日子艱難,後來那家的大兒子考了個舉人,求到二老爺跟前,出錢捐了官,雖在外省,可每年回來卻極是體面,這兩年又是買地又是開鋪子,日子過得別提多紅火。

就是說話的這婦人,沒事兒就去人家跟前獻殷勤。太夫人壽辰的第二日,她們這些沒錢的吃了午飯早早就走了,也只有那些有錢的敢留在府里陪太夫人她們模牌。

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如果沒有過繼,這些人還不巴巴地跑來巴結自己?

夏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渾身出了汗才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先前說話的婦人已經回去了,她忍不住朝婦人站得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暗暗道︰「等著瞧,以後你來巴結我,我未必會理你!」

回到屋里,夏氏獨自琢磨了半晌,自己這樣去見姜氏終究沒什麼用處,就如二夫人所說,須得在親兒子跟前露面才成。因此便拿出鑰匙,十分心疼地從櫃子里拿了一塊碎銀子出來,抓了桌上的點心吃了幾塊,胡亂喝了幾口茶,又急匆匆地出了門。

太夫人發了話讓安靜茹打理她的莊子,只是沈氏病著,交接工作也就延遲了。姜氏不著急,也不說叫安靜茹去瞧沈氏,順便暗示沈氏該交出來的話。只是一心一意照顧大老爺,沒事兒親自給大老爺按摩雙腿。

太醫請脈的結果一如既往,因為大老爺腿腳不能動,吃食必須清淡且好消化,大熱的天氣也必須要注意腿部保暖,並且囑托大老爺出去曬曬太陽什麼的。

對此,金嬤嬤也流露出無奈,和安靜茹閑磕,「大老爺嫌麻煩,即便咱們夫人怎麼勸說,他也總是不肯。」

想起大老爺年輕那會子,還時常對著姜氏和下人發脾氣。一個四肢健全的健康人,突然殘了哪里不傷心?他本來已經很難過,如果瞧著大伙嫌棄,心里更難受,便是沒人敢嫌棄他,他也會看別人的臉色,稍稍不留神一個皺眉什麼的,對他也會引起軒然大波。

每每想到這里,安靜茹心里就會對姜氏升起一股子敬畏,她的冷淡,她的喜怒無常,這些都可以淡而化之。比起守寡的,她這樣守活寡的,每日里面對殘了的丈夫,婆婆不待見,這一家子的明爭暗斗,換做自己,不瘋也會被逼瘋。

安靜茹朝里面看了一眼,如果有什麼辦法讓大老爺出來逛逛,經常在太夫人跟前露露面什麼的,太夫人對姜氏興許能好些吧?這個想法在安靜茹腦海里閃過,很快就成了形。

太醫瞧過晨哥兒,帶給姜氏一個好消息,晨哥兒暫且可以不吃藥了,只是格外注意著別生病。姜氏陰霾了一早上的臉色終于好些,又打听了王妃的情況。太醫經常在韓家走動,莊親王妃是姜氏的親生女兒,他也知道,因此毫不隱瞞地道︰「王妃胎象平穩,害喜的癥狀沒了,且胎兒十分健康,胎動頻繁,定是位健康的世子。」

姜氏聞言大喜,打了賞銀命金嬤嬤親自送太醫出去,對安靜茹的臉色也好看些了,道︰「中午日頭毒,不必過來了。」

姜氏說一不二,安靜茹順從地應下,回到榮恩軒就叫春香準備筆墨,先畫個草圖,可後世的輪椅基本都是金屬,故而精巧耐用,這年頭沒有那麼精細的生產設備,用的也是木頭。

春香看了一眼,笑道︰「姑女乃女乃要做椅子麼?可這椅子四不像啊。」

安靜茹低頭一瞧,確實四不像,椅子不像椅子,車子不像車子,淡定地道︰「這是有輪子的椅子。」

春香轉身去泡茶,安靜茹又重新改良了一番,比如木頭太細不耐用,需得加寬加厚,承力較重的地方最好就用金屬。這時代有鐵有鋼,倒是可以用的,但用多了就太笨重,坐上去能不能推得動就成了問題。

春香見安靜茹十分認真,也不好打攪,便拿起針線坐在旁邊矮凳上,偶爾起身倒茶磨墨。

吃了午飯,安靜茹繼續改良,一個下午就這樣打發過去了,等改良的差不多的輪椅出爐,安靜茹緩了口氣,一抬頭卻瞧見容蕙俏生生地站在門邊。

「我身邊的丫頭杏兒昨兒回了趟老家,帶了幾罐子醬菜,也不知道三堂嫂喜不喜歡。」容蕙身後的丫頭立刻將捧在懷里的陶罐拿出來。

安靜茹忙叫春香接住,起身讓座,笑道︰「如今這天氣只想喝粥,喝粥就離不開醬菜,七妹妹有心了,還記掛著我。」

容蕙靦腆地笑了笑,「三堂嫂不嫌棄就好。」說著看了一眼榻桌,不安地道,「我沒打擾三堂嫂吧?」

安靜茹搖頭,「不過無事畫著玩兒,倒叫七妹妹在門口站了許久。」

容蕙忙道︰「三堂嫂別怪春香,是我不叫她喊的。」

容蕙穿著淺綠色上衣,銀灰色百褶裙,裙邊繡著精致的梅花,頭上兩只玉簪子束發,還是一如既往地樸素,叫人看著只覺清新。容蕙微微紅了臉,低聲道︰「我母親說,後日陸家夫人小姐來拜訪,請三堂嫂作陪。」

陸家?看容蕙的模樣,來打听她的八成就是這個陸家了,竟然這麼快就要來拜訪了。看來三房真正是雙喜臨門,一娶一嫁要熱鬧一番了。可為什麼專程來請自己?安靜茹貌似也不認識陸家的人啊,安家搬來京城也不過兩年,來往的就是父親大人的上司蔣家了,其他的不過與父親一樣,算不上大戶。

這陸家好像在京城名望不錯,但容蕙巴巴地跑來說,安靜茹哪里能推辭,笑道︰「好,只是不知是在哪里招待?」

容蕙道︰「在太夫人屋里,來拜訪的是陸家大夫人。」

身份看起來很貴重,或者是想抬高容蕙的身份,不讓對方小瞧了她父親是庶出。

送走容蕙,春香都驚訝,「便是不讓七姑娘來說,到了後日,姑女乃女乃也會隨大夫人去陪客,三夫人何苦叫七姑娘跑這一趟?」

劉氏那外揚的性子,自然是巴不得越多的人知道才好,安靜茹看著桌上的醬菜罐子,叫春香打開,醬香味兒立刻撲鼻而來,只聞著氣味就十分有胃口了。

晚上拿出來給韓睿華嘗嘗,韓睿華驚愕道︰「是你的手藝?」

安靜茹窘促地紅了臉,「我哪里有這樣的手藝,是七妹妹下午送來的,對了,那個陸家到底是什麼人?」

韓睿華不假思索,道︰「祖上兩代一品大員,陸家大老爺金榜題名前三甲,如今是刑部尚書。」

原來如此,安靜茹眼楮轉了轉,「也就是說,陸家大老爺比你還厲害?」

韓睿華一臉敬仰,「他是戌戊年間的探花。」

難怪劉氏這麼高興,雖然韓家的門楣高,這陸家的門楣也不差,沒有功勛卻歷代都是朝中重臣,容蕙說是陸家的大夫人,那就是這位探花郎的夫人了,夫人出面十之**是為自己的兒子說親,那就是正正經經的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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