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生存守則 129︰母愛厚重

作者 ︰ 如小果

安靜茹快速上前,伸手去拉歐陽倩,剛觸模到她的手,就忍不住想要縮回,歐陽倩的手仿佛冰冷的石頭一般。遂扭頭朝許嬤嬤道︰「二女乃女乃這樣,嬤嬤怎麼還由著她出來吹風?」

許嬤嬤早已泣不成聲,哽咽道︰「求三女乃女乃答應我們二女乃女乃吧!」

這麼個情形,就是不說安靜茹也能猜著,其他人都沒有跟來,只有歐陽倩主僕三人抱著懷哥。懷哥尚且什麼都不明白,在許嬤嬤懷里睡得正香。

安靜茹交集地看著歐陽倩,關切道︰「這外頭風大,二嫂子快隨弟妹進屋吧,有什麼話非要在院子里說呢?就是叫人瞧著也不好,何況二嫂子,你這禮我是萬萬受不得的,豈不是要折煞我麼?」

說罷自己也跪下來,她是雙身子,如今月份慢慢大了,身體的沉重也時時刻刻就能感覺到。春香見安靜茹這一跪,也挨著安靜茹跪下來,朝歐陽倩三人道︰「二女乃女乃快些起來吧,您是知道的,我們二女乃女乃也懷著孩子,二女乃女乃經受不起這地氣,三女乃女乃也是如此啊——」

歐陽倩落下淚來,淒淒地道︰「三弟妹何苦這般?我偶爾細細想來,咱們妯娌相處的日子雖然不長,到底也算是知根知底,我以前是做過許多錯事,也並不敢求三弟妹諒解,只是希望三弟妹看在孩子還這麼小的份兒上,就當是可憐我,可憐懷哥,您就答應我……」

她中氣不足,說一句便要歇一歇,安靜茹禁不住紅了眼眶,听聞了消息的趙嬤嬤趕來,身後跟著火急火燎的韓睿龍。

趙嬤嬤一瞧院子里的情況,就唬得臉色大變,韓睿龍疾步上前,沒說話先落淚,安靜茹見他,忙道︰「快勸勸二嫂嫂,這院子里風大,她怎麼能受得了這些寒氣?」

韓睿龍也急得不行,伸手就去拉歐陽倩,卻主料歐陽倩竟推了他一把,韓睿龍淬不及防竟跌坐在地上。這倒把眾人都給唬住了,想來歐陽倩自生了孩子後,就沒好過一天,到現在人已經瘦得和以前判若兩人,一個婦道人家,身體又虛弱,哪里有這麼大的力氣?

年紀大的婆子們,是已明白,歐陽倩只剩下最後的期限,不免個個都低頭抹淚。

韓睿龍愣坐在地上,雙手撐著冰冷的地面,盯著歐陽倩只是哭。趙嬤嬤這才回過神,叫人將韓睿龍扶起來,就听到歐陽倩望著韓睿龍道︰「你我夫妻一場,倘或你果真惦記著咱們的夫妻情份,你就幫我求求三弟妹吧。」

韓睿龍只覺得心涼如水,又仿佛胸口被人按住,讓他呼吸艱難,卻呆呆地果真在跪了下去。

趙嬤嬤更覺不妥,急得跺腳也顧不得別的,朝韓睿龍道︰「二女乃女乃是病中多思,二爺怎麼也跟著她胡鬧?果真心疼二女乃女乃,就快些將她背回去,這風口上的就是常人待久了也手腳冰涼,何況二女乃女乃!」

安靜茹深深吐了口氣,懇求般握緊歐陽倩的手︰「咱們妯娌相處雖只有兩年,卻也從未有吵過嘴,二嫂子就听我一句,咱們進屋吧,你這樣在院子里吹了風,豈不是成了我的罪過?懷哥還那樣小,你總要為她想想。」

歐陽倩苦笑著想到,自己這般跪在院子里,果真有了什麼問題連累的三弟妹,反倒是自己的不是……

因此道︰「那我就隨弟妹進屋,但弟妹若是不答應我,我就是死,也無法安心。」

其他的先不管,橫豎把歐陽倩弄進屋就好,她這情況使勁去拉,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事兒來,她自己願意,安靜茹忙叫牡丹、趙嬤嬤等人,合力將歐陽倩攙扶起來。許是身子笨重的緣故,安靜茹起來時不由得晃了晃,而歐陽倩幾乎是被韓睿龍抱起來的。

韓睿龍紅著眼眶兒看著安靜茹道︰「三弟妹就當可憐可憐你二嫂,有什麼你就應下吧。」

歐陽倩要托孤,這事兒不是安靜茹應下就作數的,懷哥是韓睿龍的嫡長子,太夫人也緊張這個孩子,不說別的,太夫人就未必會答應由她來撫養這個孩子。將二房的未來交給大房,韓睿華還不是太夫人的親孫子,安靜茹更是與太夫人說不上什麼親厚。

韓睿龍見安靜茹不說話,快速地道︰「我就當三弟妹同意了,三弟妹的恩我永遠記著。」

安靜茹甩開滿腦子的混亂,定定神道︰「先進屋再說。」

韓睿龍將歐陽倩交給牡丹和趙嬤嬤,兩人小心翼翼扶著歐陽倩慢慢兒走上石階,品翠早已進屋,搬了一張椅子,墊上軟墊子,放在靠近火爐暖和的地方。

牡丹和趙嬤嬤又扶著歐陽倩小心翼翼地坐下去,歐陽倩還穿著嚴冬穿的厚棉襖,便是如此,那些衣裳仿佛只是掛在她身上,空落落地好像根本沒有肢體支撐。安靜茹不免心酸地抹了一把淚,暗地里用手絹匆匆把眼淚擦了,叫春香去倒了一杯滾滾的茶來,「二嫂子先暖暖身子。」

又暗地里給品翠使眼色,叫她去通知太夫人。其實不用通知,這麼大的陣仗,太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也許太夫人睡著了,如意並不曾叫醒太夫人。

總之,要把太夫人請來才好,歐陽倩這麼個情況,委實不妙。

歐陽倩卻不吃茶,緩了一會兒氣,便望著安靜茹。那雙本來就大的眼楮,因為她瘦了許多愈發顯得大,眸子上布著一層暗暗的灰色,眨也不眨,道︰「我听三弟妹的話,進了屋,心知三弟妹實為我好,只是我這身體就是再如何降息調養也不可能看著懷哥長大。三弟妹……我不求別的,只求你保護他,讓他平安長大……」

安靜茹忍著酸楚,道︰「二嫂子又說混話了,二嫂子生了他,難道就不打算看著他長大,娶妻生子?」

歐陽倩嘴角無力地掀起一抹笑,扭頭望著許嬤嬤懷里的懷哥︰「當初他從我肚子里出來,便是我給他改了小名懷哥,那時候我便知,我是無法看著他長大的。三弟妹是要做母親的人,興許還無法知道,我的心……」

「你盡想著這些,如何能好起來?我雖還沒真正地做母親,卻也是為人子女的,父母之愛,我如何能不理解?」安靜茹握住她冰涼的手,「懷哥這樣小,怎麼能沒有娘?二嫂子若是不想懷哥長大了,懂事了怪你,就該好好養著,父母的愛,是沒人可以取代的。」

「三弟妹說的這些,我以前興許不明白,如今那里還有不明白的?」歐陽倩緩了又緩,安靜茹瞧著,也知是方才在院子里消耗了體力,忙勸道,「先別說這些,我叫人去請太醫,太醫也說,只要二嫂子放寬心養病,就定然能好起來。」

歐陽倩卻用堅決地語氣懇求道︰「三弟妹就讓我把話說完吧。」

牡丹抹了一把淚哭道︰「三女乃女乃果真心疼我們二女乃女乃,就听二女乃女乃說吧……」

安靜茹暗暗地吸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歐陽倩仿佛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似的,一邊喘著氣,一邊道︰「之前我便問過三弟妹,三弟妹是已說了,以前的事兒已經忘了。我權當是真,且冷眼看來,三弟妹也並不是那好是非記仇的人,竟是我之前不懂事了。若有來生,我便做三弟妹的親姐姐,一生護著你,絕不叫人欺負了去,只是今世我卻無法報答三弟妹的恩。我如今也不求別的,只一句,三弟妹就幫我護著懷哥的周全,讓他平安長大……我也知,三弟妹馬上就有自己的孩兒,不求三弟妹如同愛自己的孩兒一般愛他,只要他活著,其他的我都不求了……」

安靜茹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二爺是他的父親,那里就護不了他周全?上頭還是太夫人呢!」

太夫人對歐陽倩這些媳婦的都不是真正的疼,但絕對疼愛她自己的子孫。

歐陽倩苦笑著搖搖頭︰「說句不孝的話,太夫人一把歲數,真的能看著他長大成人麼?」

韓睿龍不可能像二老爺這樣,沈氏沒了不會另娶,韓睿龍還年輕,而太夫人甚至擔心二房後宅無女人照應,巴不得歐陽倩快些死了,趕在沈氏死之前給韓睿龍另娶。因為沈氏一旦沒了,韓睿龍就要守孝三年,這三年二房的一切只能交給其他人打理。

當然,韓睿龍也可以自己打理。

安靜茹只覺心頭百般不是滋味,正不知該說什麼,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簾子撩開,太夫人穿著家常服,外頭批了一件大氅衣,頭發梳起,卻瞧得出猶豫慌亂沒來得及佩戴什麼首飾,只用一副抹額穩固頭發。

顫顫巍巍走進來,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許嬤嬤和牡丹垂下頭,安靜茹上前見禮,「二嫂子想與我說話,就過來了。」

「有什麼話非要這麼急?非要跑過來不可?」太夫人說完目光就落到許嬤嬤和她懷里的懷哥身上。

姜氏、劉氏、盧氏三人同時進屋,看樣子也是知道了消息就立馬趕過來,表情各異。姜氏還是冷冷淡淡的,但眼中可見一二憐憫之色,劉氏一臉震驚有些弄不清情況,盧氏看過就了然,眼淚跟著落下來。

安靜茹還沒真正做母親,更何況這些都是做了母親的,深知孩子在母親心頭到底是什麼分量。歐陽倩已經在交代遺言了,可誰也沒想到,她會把孩子托付給安靜茹。

歐陽倩讓牡丹撫著,朝太夫人跪了下去,道︰「求太夫人看在孫媳往日孝敬您的份兒上,讓孫媳安心地去吧。」

太夫人良久地盯著歐陽倩,混濁的眼眸似是枯竭的甘泉,灰蒙蒙中逐漸聚集了一層水光。誰也不知道太夫人心里在想什麼,時間仿佛定格在歐陽倩懇求望著太夫人那一瞬間,連周圍底淺壓抑的哭聲也不知是誰嘴里發出來的,就在太夫人緩緩合上眼,點了點頭的時候,歐陽倩揚起嘴角笑了,下一刻就歪在牡丹懷里。

牡丹雖也被折磨的憔悴了不少,可歐陽倩已經沒有幾兩肉,原本高挑的身形,好像也縮了水似的,腦袋耷拉在牡丹肩膀上,牡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水柱似的順著臉頰滴落。

屋里無不傷心抹淚的,壓抑的氣氛讓外頭的陽光頓時失了顏色,一片灰蒙蒙籠罩著里里外外。

……

安靜茹坐在窗下,品翠和春香靜立著,誰也沒有說話。正午的太陽終于有了春天的溫暖,這樣的春光,讓安靜茹想起去年。

趙嬤嬤打起簾子進來,福福身道︰「二女乃女乃緩過來了,只是……太醫說也就這一兩日,太夫人派了三夫人過去幫著料理,也派了人去通知歐陽家的人。」

安靜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當時歐陽倩合上眼,上上下下確實都以為……太夫人已經叫抬著回去,她卻睜開眼,然後自己走著離開了榮恩軒。趙嬤嬤猶豫再三,才問道︰「太夫人答應了二女乃女乃,果真將懷哥抱過來,姑女乃女乃可怎麼辦?」

這也是安靜茹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春香道︰「奴婢看來,太夫人不過嘴里答應罷了,怎麼可能放心把懷哥真抱過來?姑女乃女乃還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顧,又要料理家里的事兒,以前倒還指望著二女乃女乃生了孩子,滿月後就讓二女乃女乃打理呢!」

這府里的一切,即便打理的好,也不見得最後能得到什麼,春香是真心覺得安靜茹不該這麼累。可若是不打理,在這府里又不知要受多少排擠,春香對這些都深有體會。

想了想嘆口氣道︰「二夫人還在,太夫人之前就叫二老爺給二爺留意著續弦的事兒,等二女乃女乃沒了,新二女乃女乃來了,作為繼室,哪有不撫養孩子的理兒?」

「即便如此那也要等一年之後,沒得才沒了二女乃女乃,就馬上娶的理兒。」

「二女乃女乃沒了,身邊還有牡丹姑娘,還有許嬤嬤。她們難道就不會好好兒照顧懷哥?奴婢倒覺得,二女乃女乃許是真糊涂了,身邊有人可用,哪里真的需要咱們姑女乃女乃?小孩子本來就不好帶,二爺和三爺又不是親兄弟……」

趙嬤嬤嘆了口氣,道︰「你年紀小不明白,牡丹姑娘如今不過是半個奴婢,便是以後抬了姨娘也不過是姨女乃女乃罷了,新女乃女乃跟前,她要謹慎伺候,且新二女乃女乃若是容不下她,一個理由發賣了,誰又能如何?許嬤嬤就更不用說,她和咱們能有多大的區別,就和咱們一樣,在姑女乃女乃跟前體面,到了別人跟前未必如此。你想想英國公府的大夫人和五姑娘,五姑娘也不是王夫人親生的,不過是打小兒養在身邊,那里就沒有一點兒情份?」

趙嬤嬤說出了安靜茹能想到的,歐陽倩之所以要把孩子抱過來,不過是想培養一些情分,太夫人的歲數真不知道能不能看著懷哥長大成人,就是能,可太夫人的性子是叫歐陽倩心寒了,若是以後韓睿龍的繼室生了兒子,太夫人會不會更偏愛小的那個?

把懷哥交給安靜茹,太夫人必然不放心,有個什麼不好,立馬就是安靜茹的不對,且安靜茹的身份本來就夠尷尬的,這樣打算,不單保證了懷哥能得到悉心的照料,又與安靜茹培養了情份,以後若新二女乃女乃對他不好,安靜茹不忍心總會幫著周全一二,他也就能好好長大了。

且懷哥會記著安靜茹的好,再長遠的打算,安靜茹也會努力讓懷哥襲了爵位。這樣一來,懷哥的身份高了,對安靜茹自己的孩子也有助益。

歐陽倩,她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難為她想了這麼多這麼長遠。

可唯獨忽略了一點,若是安靜茹起了歹心呢?或者,歐陽倩相信安靜茹不會有那麼惡毒的心思。

只是,要護著懷哥的周全豈是那麼容易?且現在還不知道新二女乃女乃是什麼樣的人,就是知道了,懷哥終究是韓睿龍的兒子,沈氏不死的話,要不了多久韓睿龍的繼室就要進門,懷哥才一歲多……

安靜茹這會子是真巴不得沈氏立馬就死了,或許這樣的想法惡毒了些,但她的死也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她自己的親孫子。

三年,足夠歐陽倩放心地去,三年後,韓睿龍迎娶繼室,懷哥已經三歲,可以開始讀書認字,並且是由父親韓睿龍教導了。

可三歲距離成年,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安靜茹深刻體會過沒有父母之愛的痛苦,而在這深宅大院中,沒有母親,就好比失去了可以讓他暢快行走奔跑的大地。

安靜茹心口發悶,趙嬤嬤低聲道︰「姑女乃女乃先別多想,橫豎這事兒您也並沒有親口承諾什麼。」

沒有娘的孩子是無根的草,安靜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月復部,似是發誓,她一定會保重自己,有了自己,孩子才能無憂無慮地長大。

太醫一直守在歐陽倩那邊,太夫人讓如意扶著從屋里慢慢走出來,二月天,積雪全部融化,枝頭冒出新芽,萬物在一點一滴地復蘇。

太夫人蹣跚地走在春光里,光影在她身後留下一道長長的背影,天邊的雲彩,也不知何時染上了霞光,橘紅似血。

太夫人不禁自問,到底是自己這輩子做了孽還是前世做了孽,或者二兒子始終不如長子?

恍恍惚惚又想到歐陽倩的請求,太夫人喟然長嘆︰「她竟是連我也信不過的!」

如意不知太夫人怎麼說出這一句話來,只是道︰「二女乃女乃大概是覺得三女乃女乃要生孩子,一起長大雖不是親兄弟卻有兄弟情份,懷哥又沒有其他兄弟姊妹可幫襯一二……」

太夫人緩緩合上眼︰「我倒也不是不明白,華哥媳婦,她怎麼可能不……當初老二媳婦做的事兒,她那麼明白的人。」

「太夫人也說三女乃女乃是明白人,自然明白二女乃女乃的意思,橫豎還有族里,還有長輩的在,還有二爺呢……」

太夫人睜開眼,看了如意一眼問道︰「你也贊成?」

如意惶恐道︰「奴婢那里能做這樣主。」

太夫人沒說話,緩緩走進了壽禧堂,又派人去瞧了瞧沈氏。

晚間韓睿華回來,安靜茹便將這事兒告訴了韓睿華,韓睿華久久無語,伸手攬住安靜茹。安靜茹竟發現他的手微微顫抖,韓睿華閉著眼道︰「你卻不能做這樣狠心的娘,孩子離不開你,我也……離不開你。」

隔了半晌,安靜茹才抬頭問道︰「如果太夫人真的把懷哥抱過來……」

韓睿華蹙著眉頭,沒搖頭一口否定不會,也沒點頭說一定會,只是問道︰「抱過來你會如何?」

「便是我能暫時照顧他,也不過是暫時的而已,不可能讓他在我身邊一直到成年,這對他來說也不利,懷哥終究還是要跟著二爺才好。」

不管是血肉親情還是陌生人之間的友誼,總都離不開相處,便是父子,分開的日子久了也不見得好,且懷哥還會對韓睿龍產生抵觸。最關鍵的問題是,懷哥年紀小,小孩子敏感叛逆,又不具備很好的判斷力。

也不知歐陽倩想到這些沒有,也許想到了,歐陽倩說只要孩子好好長大,其他的要求根本就沒提。比起其他,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歐陽倩應該是想到了。

韓睿華道︰「總要看太夫人如何決定,太夫人現在到底還有精神,懷哥在她身邊也一樣。」

太夫人是決定保住沈氏,等韓睿龍娶了繼室再讓沈氏死,橫豎也不過一年時間,當然如果是太夫人的話,就可以一直養在身邊,誰也不敢說什麼。

在韓睿華看來,歐陽倩這個決定並非是理智的決定,但歐陽倩的顧慮,他卻也明白。

太夫人不是懷哥能倚靠一輩子的,就如同姜氏和大老爺一直都覺得,他們不可能讓晨哥兒倚靠一輩子。而懷哥的情況,還沒有晨哥兒好,晨哥兒是姜氏和大老爺的孫子,懷哥是太夫人的重孫子,中間隔了兩層。

歐陽倩這個決定,還真不好果斷地給個好或者不好的結論,利弊相通,有利有弊。

設身處地地想,或許韓睿華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是安慰安靜茹︰「別想那麼多,說不得二嫂會好起來。」

這才是最好的法子,但這個法子注定……

外頭傳來一陣噪雜聲,品翠隔著簾子壓抑地道︰「三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剛剛役了——」

安靜茹眼前浮現,當初她與韓睿華成親拜堂,在新房中,韓睿華掀開蓋頭,耳邊就傳來一道悅耳的笑聲︰「這就是三弟妹,看起來就是溫柔和順的……」

她一抬頭,就被眼前那明艷的美貌震撼住,哪個時候安靜茹清楚地感覺到歐陽倩的不屑和驕傲,而現在,留下的卻只是驚艷,安靜茹好像已經很久沒見到那麼明艷的歐陽倩了,而此後,所有人都再也見不到。

心口沉悶,韓睿華說了什麼安靜茹不知道,等回過神,屋里只有趙嬤嬤等人。

「姑爺過去了,姑女乃女乃不適合去那邊……」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哀鳴,听到外頭有人議論︰「昨兒就听見烏鴉叫聲……」

「可不是,攆也攆不走……」

韓國公府徹夜燈火通明,歐陽倩的喪事全權交給了劉氏,劉氏雖記恨沈氏,對歐陽倩的喪事卻一點兒也不馬虎,有些沒預備齊全的,便將給沈氏預備的拿出來用,連夜就把靈堂布置出來,才三個月大的懷哥,也穿上了孝服,安靜茹換上顏色鮮艷的衣裳,丫頭婆子們外面皆罩著麻衣。劉氏料理歐陽倩的喪事,府里其他事兒仍舊歸安靜茹管。

隔天一早就開始往各家送訃聞,最早趕來的是王氏等人,天不亮就來了。眾人少不得哭一回,或可憐懷哥尚在襁褓中便沒了娘,或可憐歐陽倩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損。懷哥似乎也有感知,總是哭鬧不休。

韓睿龍傷心欲絕,給歐陽倩擦洗身子換衣裳時,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拉開,哭聲一片一片,讓這個二月天更多了幾分春傷。

幸而上下齊心,雖春耕將近,里里外外卻十分順暢,一切都有條不紊,只一件,沈氏好像突然間好了似的,還去看了看歐陽倩的遺體。

具體情況安靜茹也不知道,那頭還沒將吊唁的地方布置出來,只是下面的人卻越說越神,說歐陽倩死前,讓懷哥吃女乃,沒想到果真吃出來了,卻是混合了血水的女乃水。

哺乳孩子是母親的天性,但歐陽倩一直沒有女乃水,便是有這已經三個月早就回了。但安靜茹也情願相信這是真的,先不說那合了血水的女乃水吃了好不好,至少懷哥是吃了歐陽倩的女乃水,歐陽倩終究能安心去了。

大伙兒這樣說,也是要懷哥長大了記得,他的生母垂死之前最放心不下仍舊是他,填補他以後再也得不到的親生母親的母愛。

安靜茹拿手絹擦了淚,品翠走進來,眉頭蹙著,猶豫了半晌才上前福福身道︰「三女乃女乃,太夫人打發人過來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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