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出現在卿鴻眼前的是一片簡陋的軍營,四周都被蘆葦編成的籬笆圍繞著,僅僅留出一個大門,門旁便是一個哨兵的瞭望塔,說是瞭望塔,其實就是用一顆繁茂大樹改造而成的,大門處,幾名守衛的士兵精神抖擻的站立著,眼眸銳利的來回掃視著四周。
籬笆圍牆之中,是一個個行軍的帳篷,主賬被所有的小帳篷圍繞在其中,卿鴻只是打眼一看,就知道那里是什麼地方,想必,在那里一定能見到她大哥,想到這卿鴻朱唇映日的唇瓣勾起一抹淺笑。
頭上束著銀絲的百寶囊閃過一抹耀目的銀光,卿鴻的手上便出現了一面木質刻著花紋的面具,反手扣在她的那張俏臉上,將她絕世的容顏掩蓋在其中。
目光掠過防御緊密的軍營,卿鴻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身形一躍而起,就像是一陣風,再沒人人察覺的時候快速而悄然的竄進了軍營之中。
而此時,軍營的大帳中,沐卿宇與燕南北坐在首位之上,看著紅嶺山脈的軍事地圖,那易守難攻的地勢讓他們微微的有些頭痛。
看著兩名將軍面色陰沉的模樣,走在下方的副將們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因為自己出了聲音便引得他們的注意。
「你們說,這都過去半個月了,為何這紅嶺山脈中一點動靜都沒有」沐卿宇放下手中的地圖,抬起眼眸,目光掠過一群恨不得將頭嵌入地中的眾人,心中一股怒氣蒸騰。
被沐卿宇眼神看到直發虛的眾人只好硬著頭皮,磕磕巴巴的說道︰「沐將軍,也許,也許是時候不到,我們再等等看」
「好一個時候還沒到」沐卿宇听到這話眼眸一瞪,銳利的虎目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如果在前些時候他也許還有些耐心等待,可是現在,自從知道他的鴻兒至今還下落不明之後,他的心便越發的焦躁不安,便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一日不知道鴻兒是否安全,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沐將軍,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有的事是急不來的,你且在等上三日。」燕南北看著方寸大亂的沐卿宇,心中微微的一嘆,雖然他心中也有些急切,不過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他們二人是坐鎮的將軍,不能因為自己的事不顧所有戰士的性命。
然而此時,卿鴻早已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大帳外側,听著從里面傳出來的沐卿宇的聲音,心中一暖,只覺得空牢牢的心一下子被填滿了一般,想著沐卿宇的輪廓,卿鴻想見到他的心便越發的急切,心中打定主意,飄逸靈動的身形在空中一轉,便傲然的出現在大帳門口。
「你是何人」守衛在大帳門口的士兵,看著突然出現在大帳之外的白衣臉上帶著木質面具的男子,心中一驚,連忙的舉起手中的長槍,橫眉立目的死死地盯著卿鴻。
這一聲大喝,不光驚擾了大帳之中的數人,也將在四周巡邏的士兵引了過來,一時間,卿鴻被數名一身鎧甲,滿是殺戮之氣的士兵團團的圍在中間,大有他敢妄動一下便身首異處的陣勢。
「呵呵」卿鴻感受著他們身上的戾氣與身上武氣的波動,心中一喜,露在面具之外的一雙琉璃一般明亮的桃花眼微微的眯起,面具之下的俏臉一副滿意的模樣。
大帳之中,听到燕南北這話的沐卿宇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可此時門外的一聲大喝卻是打斷了他所有想說的話,心中怒氣難疏的沐卿宇狠狠地一拍桌子,攏起衣角,猛地站了起來,滿臉陰沉的向著帳外大步走去。
燕南北心中微微的一嘆,看著沐卿宇的背影,也站起身子,隨著他的腳步走了出去,大帳中的眾人一見兩位將軍都走了出去,哪里還敢不動,也連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他們便一邊祈禱著,外面的那惹事的人可千萬不能是自己營中的人。
沐卿宇掀開大帳的帳門,看著被一群殺氣騰騰的士兵圍繞在其中,雲淡風輕的白衣男子,心中一怔,隨即健碩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是他的鴻兒,是他的鴻兒,他的心中吶喊著,可是在他的眼眸看到那飄逸在風中宛如銀河一般的發絲之時,卻有些遲疑的不敢邁出腳步。
隨後而出的燕南北,當他的目光在接觸到白色的身影之時,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驚艷,隨即便是深深地疑惑,這身影對于他對于沐卿宇都太過的熟悉,那段日子,那絕色傾城的女子每次來到軍營中都是這樣的一身打扮,可是面前的這個男子除了她的一頭銀絲與卿鴻不同之外,就連給人的感覺也是不同的,他就是這般靜靜的站立著,卻讓人覺得他就是執掌一切的神,僅僅是一個眼神,便讓人臣服。
時間好像靜默了,卿鴻看著愣在原地的沐卿宇,健碩英偉的身影將她的眼眸填的滿滿的,好像她的身邊,除了眼前的沐卿宇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存在。
圍在卿鴻身邊的士兵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只覺得有一座大山壓在他們的心中一般,悶悶的喘不過氣,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不住的留下,眼前變得模糊不堪,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蒼白。
「撲通」這靜默的氛圍被一聲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打斷,看著喘著粗氣,傻愣愣的坐在地上的眾名士兵,卿鴻微微的一愣,隨即收斂了自身不經意間流出的氣勢,看著依舊一副想要上前卻不敢確認的沐卿宇,卿鴻面具下的紅唇微微的翹起。
「我說,沐將軍與燕將軍,你們就是這麼迎接我這個軍師的嗎?」卿鴻微微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清脆悅耳之音此時變得有些暗沉,不過卻是依舊動听。
听到面前人兒如此說話,沐卿宇的臉上涌現出了巨大的喜悅,是了,他面前的這個男子便是他的鴻兒沒錯,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的了。
「鴻……軍師,我與燕將軍不是沒有想到你會親自前來嗎?」沐卿宇差一點將鴻兒喊了出來,還好他及時的收住了嘴。
「是啊,軍師,你來的可真是時候」燕南北面帶微笑的說著,可是他的心中卻是深深的震驚著,他不知道這段時間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真的覺得,眼前的少女就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哦?听燕將軍這話的意思,是遇見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了」卿鴻雖然早就听見他們在帳中的談話,不過卻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疑問道。
眾人的目光在卿鴻和沐卿宇燕南北的身上流轉,在听到他們的對話之時,才驚覺到原來這個淡然如山的白衣男子就是軍中一直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軍師,只不過他們大多數人對于這個只在傳聞之中的軍師並沒有太多的敬意,畢竟他的一切都是听說回來的,沒有一個人真正的見識過。
然而今日這些在場的士兵卻將這抹單薄的身影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之中,直到很久以後,他們每一次見到在見到這抹身影之時,都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行了,你們都散了吧」沐卿宇對著狼狽的從地上站起來的士兵,微微的擺了擺手,也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
「是」眾名士兵怯弱的看來卿鴻一眼,這才恭敬的對著沐卿宇等人行了個禮,這才從整著隊伍,接著在軍營中四處巡視。
「你們也下去,我和燕將軍與軍師有話要說」沐卿宇看著遠走的士兵,銳利的眸子掃了眼一臉好奇的副將們,威嚴的話從口中流出。
「是」眾人不敢多言,紛紛的告退。
此時的大帳之中,燕南北識趣的早已悄悄的離開,卿鴻拿下臉上的面具,與沐卿宇對面而坐,看著憔悴了不少的大哥,卿鴻深邃的眸子蒙上了淡淡的水霧。
「大哥,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卿鴻微微的低著頭,不管她在外面有多麼的強勢,多麼狠辣,可在沐卿宇的面前,她卻還如同小時候一般,喜歡躲在他的身後,犯了錯誤會出動承認,會撒嬌,會纏著他的鴻兒。
「傻瓜」沐卿宇輕輕的撫模著卿鴻的一頭銀絲,虎目微微的彎著,一臉溫和寵溺的模樣,就像是在看絕世的珍寶一般,目光流露出的是濃濃的喜悅。
他從來不曾責怪卿鴻,因為他知道他這個妹妹並不平凡,他從來不會管她做了什麼,想要做什麼,他唯一想看到的就是她平安幸福。
「大哥」卿鴻被他這般縱容的寵愛弄得濕了眼眶,她一直感謝上蒼,讓她在這一時得到了這麼多,所以她才會一直努力著,一直不敢松懈,她只想讓身邊的人能夠不畏懼一切,只想有能夠保護他們不被任何人屈辱的力量。
「乖,趕了很長時間的路了吧,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沐卿宇溫熱寬厚的大手替卿鴻擦去眼角的淚水,眼眸中化不開的寵溺如同蠶絲,一圈一圈的將卿鴻圍繞。
「沒事大哥,我不累,我給你講講我這頭發是怎麼一回事吧」卿鴻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的俏臉上揚起一抹淺笑,兩頰上的笑渦霞光蕩漾。
「好」沐卿宇微微的點了點頭,伸手為卿鴻到了一杯手邊的茶水,放在她的手中,靜心的听著卿鴻訴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夜,悄然而至,流雲國廉王府專屬于火凌風的書房中,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跪在桌案之前,微微的垂著頭,等候著坐在桌案之後的火凌風忙完手中的事情。
「何事」火凌風放下手中各地傳來的消息,深邃如黑洞一般的眸子輕輕的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下屬,削薄的紅唇微微的一抿,沉聲的開口疑問。
「門主,最近秦天傲一直在尋找被咱們保護起來的當年給夫人的母親接生的產婆,我們是放還是……」黑衣男子的話說到一半,便掩了下去,不再多言。
「放了,做的隱晦點,被讓人察覺出來」火凌風劍眉一挑,他倒是沒有想到這秦天傲竟然能夠看出點什麼,既然他想查,火凌風自然會讓他知道一切的事情,說起這個產婆,還是當年火凌風怕沐劍河發現了什麼,會通過這個產婆而被卿鴻不利,這才將她秘密的保護了起來,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是」黑衣男子恭敬的答道。
「還有,我讓你們派人跟著沐劍河,可查出點什麼」火凌風伸手拿起手邊的茶盞,掀開茶蓋,溫熱的霧氣傾瀉而出,縈繞在火凌風的俊臉之上,一雙陰郁的眸子被霧氣所籠,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查到了,劫走沐劍河的是星辰國的人,不過好像不是太子辰凡星」黑衣男子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疑惑,他實在想不明白,除了辰凡星,誰還有這樣的勢力。
「呵」火凌風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心中卻道,劫走沐劍河的當讓不會是辰凡星,現在的辰凡星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他的。
「告訴所有人,不用監視辰凡星,如果他有需要,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出手幫他,還有,讓他們給我好好地查,是星辰國的何人有如此的本事敢在流雲撒野。」火凌風輕輕的啄了一口的茶水,隨後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下,清冷鬼厲的聲音就連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都不由得微微的縮了縮脖子。
「對了門主」黑衣男子抬起頭,看了看一臉冷酷的火凌風,輕微的咽了咽口水,這才說道︰
「有人來報,說,說是月夕國的千魅幻想要與流雲聯姻,嫁…嫁給您為妻」在火凌風的目光注視下,黑衣男子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的將這話說全。
「哦?難道她不知道我有未過門的妻子嗎?」火凌風微微的皺著厲眉,神情陰暗不明的看著地上的黑衣男子。
「她知道是知道,只不過……」黑衣男子微微的一頓,話到嘴巴卻怎麼也也不敢吐出來,門主有多愛夫人他們是知道的,這要是說了保不齊自己還得受牽連。
「別吞吞吐吐的,放心的說」不怒而威的氣勢讓黑衣男子垂著的頭更加低著,就差扎進地面。
「只不過她覺得夫人死在了惡魔谷中,這不,得了月夕國皇帝的允許,現在正在前往流雲國的路上。」思想向後,黑衣男子還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是嗎?」火凌風听到這樣的回答,俊臉妖魅的臉上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微微的抬起頭,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只覺得有一股股的冷風刮進他的衣領中,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黑岩,我記得戶部侍郎的嫡子至今還未娶親,你說她二人是不是絕配。」火凌風的手輕輕地撫模著擺在桌案之上的木雕,眼眸中劃過一抹狠辣。
「呲……」名叫黑岩的黑衣男子听到火凌風的話,心中一怔,隨即才想起戶部侍郎的嫡子是一個怎樣的男子,臉上揚起了一抹怪異的神情,在火凌風如刀的目光注視下,黑岩硬著頭皮,隨聲附和道︰「配,絕配」
「既然連你都覺得匹配,那麼既然千魅幻公主遠道而來,咱就不能再讓她走了,你說是不是。」火凌風臉上的笑容猶如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臉上帶著陰陰的笑意。
「是是」黑岩哪里敢說半個不字,只是想著,那滿心喜悅而來的千魅幻,以後的日子怕是會過的生不如死了。
「下去吧」火凌風微眯著眼眸,痴愣愣的看著上手邊的木雕,對著黑岩微微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是」黑岩起身,目光掃了一眼火凌風手邊的人形的木雕,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木雕所雕刻的人物是誰。
隨著黑岩離去,火凌風伸手撫模著木雕臉上的紋路,看著這張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心中微微的一嘆,他的鴻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他,真的好像她。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紅嶺山脈,一片紅如鮮血的樹叢中,一抹白色的身影穿梭在其中,靈動迅速的就如同游蕩在黑夜之中的貓,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流竄到了紅嶺山脈的核心之處。
身上的威壓悄然散發,方圓五里之外,沒有任何野獸敢靠近,一襲白衣面如桃花的男子施施然的游走在令人聞風喪膽的紅嶺山脈中,那一抹愜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逛自家的花園一般。
「安靜,這里也太過的安靜了」卿鴻攏了攏被身邊的樹叢攬住的衣角,淬冰的瞳子中閃過一絲疑惑,感受著不遠處安靜到詭異的村莊,兩彎黛眉微微的皺著。
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卿鴻有些慶幸在听完燕南北敘述完之後,自己選擇來這里看上一看,此時的這里不得不說,真是相當的詭異啊!
一念至此,卿鴻的身子宛如夜間的幽靈,一個閃身便向著不遠處的靜默如斯的村莊掠去,她倒是要看看,這里到底出現了怎樣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