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對于卿鴻的封賜是意料之中的,那麼對于這個賢澤皇後的封號,對于那些自家的女兒在宮中的大臣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皇上,臣等覺得封其母為賢澤皇後有所不妥,還行皇上收回成命。」
太史劉御慈听到秦天傲的賜封卿鴻的生母為賢澤皇後,一張老臉當下變得陰沉,轉過頭,看向幾名同他一樣,家中女兒歸為皇妃的大臣,微微的使了使眼色,先一步的跪在大殿之上。
卿鴻散發著銀光的翦瞳微眯成一條細線,輕輕地掃了掃跪在地上的太史劉御慈,她要是沒有記錯,這劉御慈的小女兒就是當朝太子秦軒文的生母,婉儀娘娘,當初,皇上罷免第一位皇後的時候,就屬這婉儀娘娘和當時還是貴妃的文媚兒爭得最凶,只是最後還是文媚兒仗著自己老子是當朝的丞相,自身又年輕漂亮,這才爭到了後位,如今,文媚兒一家被問斬,這皇後之位便一直懸空著,今個這後位要想落在自己母親的手里,這幫老家伙不急的跳腳才怪。
不過,卿鴻如嬌艷的玫瑰般艷麗的紅唇揚起一抹冷酷的笑意,銳利如刀的眼眸掃視著大殿上所有的大臣,陰狠嗜血氣息環繞在嬌女敕的身軀之上,不管我母親是否回來,這皇後之位只能屬于我母親。
龍椅上,秦天傲听到下方反對的話,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虎目深處,點點的寒光涌現,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驀然一股寒冷刺骨的煞氣襲至,讓他一時僵在了龍椅之上,轉過頭,向著煞氣涌來的方向看去,便見到一臉冷笑的卿鴻,僅僅是看到側臉,就讓他的頭皮一陣發麻,小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
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秦天傲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自傲到爆棚心髒,看看,這就是他秦天傲的女兒,這氣勢,這神態,真真是天生的王者。
秦天傲沒有開口,卿鴻冷眼旁觀,大殿中的氣氛一時冷清了下來,不知何時,一股凜冽的寒風竟然刮進殿中,讓跪在地上的滿身是汗的劉御慈冷的顫抖著身軀。
「劉御史,對于封卿鴻生母為賢澤皇後的事情,你,有何意見。」秦天傲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一雙虎目冰冷的凝視著跪在地上的劉御慈。
「皇上,臣認為封後一事不能如此草率,單不說卿鴻公主的生母已不再世上,就算在世,以她的身份,也無法坐上皇後之位。」劉御慈垂著眼目,闡述著自己為何不同意的觀點,在卿鴻的面前,他倒是不敢多說些什麼,直到現在,他依舊銘記著這個看似無害的少女有多狠辣。
卿鴻听到他回話,淬冰的銀眸微微一沉,身份,如果婉氏一族當年沒有被五宗剿滅,那個強悍到讓五宗懼怕的宗族,憑她母親是一族之長的女兒,未來族長的身份,別說是皇後,就是要當一朝的女皇,也不是說笑,現在,竟然有人拿她母親的身份做文章,好,很好。
秦天傲听到這話,沉默的沒有在開口,他到現在都不曾知道那個讓他深愛至狂的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她的身上總是籠罩著一層迷霧,讓人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她就像一個謎,一個寶藏,總是帶給他一想不到的驚喜。
而他,當初就是被她身上的清純與神秘,這看似矛盾卻又非常切合的氣質所吸引,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劉御慈的一番話,卻讓秦天傲陷入了被自己深埋在心中的關于玉兒的回憶,看著秦天傲沉默,下方的大臣自以為是的以為秦天傲對于立卿鴻生母為後的想法有些松動,那些家中有女兒入宮為妃的大臣,紛紛的下跪,齊聲道。
「御史大人說的極是,請皇上三思」
看著下方難得同心同德的大臣,卿鴻眼底閃過的寒霜陰冷徹骨。
轉過頭,看著秦天傲一臉柔情的模樣,卿鴻一挑黛眉,嘴角勾勒出冷酷到底的笑容,銀色的瞳孔反射著如鋒如芒的銀光。
一攏裙角,卿鴻傲然而立,美眸微垂,肆意的俯視著大殿之上,跪在地上的大臣,狂妄清貴的身軀中,驀然的散發著如凌天王者一般的威嚴之勢。
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只覺得好似有一座大山狠狠地壓在心上,四周空氣變得稀薄,就連呼吸也變得沉重,耳邊,變得寂靜無聲,就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像巨大的戰鼓聲一樣的清晰。
卿鴻還未開口,下方大臣的衣襟已經被汗淋濕,豆大的冷汗順著鬢角滴落在地。
「怎麼,各位大臣是覺得本宮的生母不夠資格成為皇後,還是懷疑本宮的身份,或是覺得這皇後之位落到自家女兒的頭上才是最好」卿鴻冷然一笑,空氣中的壓力隨著她話語的流出,又是加重了一份,此時此刻,就連那些站著的大臣,也覺得空氣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
紫月站立在百官之首,仰著頭,看著渾身的散發著強悍氣勢的卿鴻,削薄的紅唇勾起如妖孽一般的笑容,漆黑深邃的瞳仁微微的掃過滿頭大汗的大臣們,眼底,閃現出諷刺不屑的笑意。
「不,不是的」跪在地上的大臣緩緩地張開嘴巴,在這種強悍的壓力下,他們就連說話都變得異常的困難,劉御慈努力地半天,也不過只能說出這幾個字而已。
「不是?」卿鴻銀色的美眸氤氳著風暴,肆意而立的身軀散發著孜然獨立的強勢,一揮衣袖,卿鴻如蔥的玉手指著劉御慈,清冷的聲音好似從地獄中傳來的鬼厲,一字一句的都在敲打著劉御慈的神經。
「你敢說不是,你女兒劉婉君,元和五十年嫁給當初還是太子的父皇為側妃,先正妃誕下了一個龍子,也就是如今的秦軒文,父皇登基,劉婉君提升為婉儀娘娘,後宮之中就是當時的皇後,也對她禮讓三分。」
「昭和十年,父皇排除非議,立了當初僅有十歲的秦軒文為太子,第二年,因為皇後失德與無所出而被廢,最終死于冷宮,然而,當初的皇後為什麼無法受孕,而就在立秦軒文的第二年,就如此湊巧廢除了皇後,劉御慈,本宮不得不說,你真是好樣的,有計謀,夠狠毒,就連你那個女兒,也是一樣的工于心計。」
鴻停頓了一下,銀眸掃過滿臉煞白的劉御慈,接著道︰「可憐當初的皇後,一心將秦軒文當成自己的兒子撫養了那麼多年,誰知道,那個她以為是自己姐們的女人,卻在她背後狠狠地捅了一刀,不過這能怨誰,只能怪她太傻,勇賢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竟然一點都不對自己女兒的死有所懷疑,還是你在心里一直將自己女兒的死怪在我父皇的頭上。」
卿鴻說罷,便沒有再的開口,那深邃的如同能看穿靈魂的銀眸所看之處,眾人無不膽怯的垂下頭,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就惹禍上身,站在朝堂上的大臣,沒有一個敢說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污點,他們也知道,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而被卿鴻點到性命的勇賢王听到這話,心中一怔,直到听到最後那句讓他膽戰心驚的話時,他這才猛地跪在了地上,惶恐的大聲說道︰「臣不敢。」
卿鴻垂著眼簾,有意無意的掃過勇賢王陰晴不定的面容,如仙般傾城的容顏上,閃現出如惡魔一般陰冷嗜血的淺笑。
這個勇賢王是已經駕崩的太上皇秦元本的皇弟,他的嫡女秦霜兒十五歲便嫁給了秦天傲,卻在三十歲那年死于冷宮之中,要說他沒有疑惑是不可能的,他從小疼愛的嫡女是一個怎麼樣的性格他還是了解的,善良,明媚,將天下所有的人都當成好人來看待,別說是偷人殺人,就是碾死一只小動物都不敢的她,當年怎麼敢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
他曾經也覺得事有蹊蹺,可是無論他怎麼查,都無法查到什麼,曾經有一度他覺得自己的女兒也許是生活在那個如地獄一般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中,所以改變了性格,可是此時此刻,再听到卿鴻的一番言論之時,深深的懷疑將他徹底的淹沒。
其實,他口中說著不恨,心中卻是恨急了秦天傲。
他曾經極力的反對自己的女兒嫁給還是太子秦天傲,就因為他將來會是一國的皇帝,而後宮中女人的爭斗他也有所耳聞,如果不是當年秦天傲信誓旦旦的說會將她護好,而那個傻丫頭又非他不嫁,他怎麼會讓她嫁給一個女人多如衣服的皇帝,可是最後呢,他的女兒還是慘死在了宮中,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女兒如今還好好的活著,他也不必白發人送黑發人。
看著眼眸中氤氳著寒霜的勇賢王,卿鴻朱唇映日的唇瓣微微的張開,毫不客氣,甚至是及其刻薄的話,伴隨著清冷的聲音,緩緩地響徹在大殿之上。「說真的,對于當年的事,你這個父親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竟然沒有教會她分辨忠奸,沒有教她心狠手辣,沒有教她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只是讓她從小便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你可知,即便是不嫁到帝王之家,她這樣的性格,也會被夫君府上的小妾欺辱,即便是她的身份在過的尊貴,武藝如何了得,單單只有一顆善良的心,她依舊會死的很慘。」
一字一句,深深地刺激著勇賢王的內心,他不斷地發問著自己真的錯了嗎?他疼愛自己的女兒錯了嗎?他讓她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錯了嗎?
他抬起頭,看著一襲紫衣,卻風華絕代,氣勢凜然的沐卿鴻,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可能,可能他真的錯了吧。
抬起眼眸,他深深地凝望了秦天傲一眼,轉過頭,銳利如刀的眸子死死的注視著一臉煞白的御史劉御慈,心中的恨意像是一把炙熱的火焰,將心中的一切燃燒殆盡,如果沐卿鴻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自己女兒的死,他與他的女兒,一定月兌不了關系。
「皇叔,起來吧,當初對于霜兒的事,朕很抱歉,是朕不應該,不應該」秦天傲早在卿鴻站起的那一刻,便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听著卿鴻一字一句的訴說的話,秦天傲的心微微的顫抖著。
對于那個純淨的就如白紙一樣的秦霜兒,秦天傲一直只將她當做妹妹看待,當初之所以娶她,也是因為她的父親是勇賢王,而那個小丫頭是真的愛慕他,雖然他不愛她,只將他當做妹妹一樣的喜歡著,可是曾經的他依舊對她愛護有加,即便是她沒有為自己生下一兒半女,也依舊做了皇後數十年。
只是,對于當年發生的一切,他真的是氣急了,也沒有考慮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事情的真相,便將她打入了冷宮,然而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冷宮中便傳來了她的死訊,當初,他也打算徹查一番,後來卻被劉御慈與文章聯手的攔了下來,最後卻是不了了之了。
「皇上,臣的女兒,冤啊」勇賢王沒有起身,而是依舊跪在地上,兩鬢斑白,略顯蒼老的容顏上,露出痛徹心扉的悲壯之情,雙目,更是蒙著點點的水霧。
「皇叔,如果鴻兒說的一切屬實,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秦天傲安撫的對著勇賢王說道,轉過眸,他看向劉御慈的目光銳利如刀。
「鴻兒,你剛剛說的一切,是否……」秦天傲仰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側不遠處的卿鴻,略顯遲疑的問道,畢竟這種事如果沒有證據,卿鴻就如此開口,即便是他們當前不敢說什麼,背後也會對她有所非議。
「父皇,我剛剛說的一切都是事情,並且證據確鑿」卿鴻篤定的開口說道,隨即,她轉過頭,銀色的美眸看向一直不曾言語的秦軒文,沉默了半響,終是說道︰「皇兄,你,想不想知道當年的事情。」
秦軒文復雜的看了一眼站在高台上,傾國傾城的卿鴻,他不曾想,自己一直愛慕的人兒竟然是自己的皇妹,更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帶他如親生兒子一般的皇後,竟然有可能是死在自己母妃的手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秦軒文閉上眼眸,在睜開時,里面涌現著前所未有的堅定︰「鴻…皇…妹,你說吧,當年的事…。吾也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卿鴻點了點頭,凌厲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依舊不敢抬頭的眾位大臣,清冷卻如潺潺流水一般動听的聲音響徹在大殿之上。
「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當年秦霜兒與劉婉君先後嫁入太子府,雖然以御史嫡女的身份是能夠成為太子妃的,可是奈何,因為秦霜兒的關系,她卻只能當個側妃,所以,從一開始她便對秦霜兒心懷怨恨。」
「不得不說,劉婉君的戲演得真是不賴,就連父皇也沒有看出她的心思,更別說那個純潔善良到什麼都不知道的秦霜兒,她假意與她交好,秦霜兒所有的膳食都是劉婉君安排的,每天的每頓飯,劉婉君都會放入少量的紅花」
隨著卿鴻的緩緩道來,大殿之中一時變得鴉雀無聲,跪在大殿之中的大臣們更是心驚膽戰的惶惶不安,他們害怕了,害怕自己做的一切都被面前的這個少女掌握在手中,就如同現在的劉御慈一般。
「而當年,父皇,皇後並沒有偷人失德,一切不過是劉婉君想要當上皇後的陰謀,哦對了,這一切當然不會是一個小小的妃子就能辦到的,還多虧了御史大人的人脈與手段。」
「然而秦霜兒被廢,他們卻無法讓她存活下來,因為他們害怕,害怕自己做的一切會敗露,當年,趁著勇賢王不在京都,便一不做二不休,將秦霜兒殺害。」
「這就是當年的真相,劉御慈,我本來沒有打算將這一切說出來,可是你卻偏偏要跳出來,說我母後的不是,你應該知道,我當初曾經說過,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說我母後半句不是,你,要為自己說出的話,付出代價。」卿鴻眯著眼眸,透著徹骨寒意的話語在劉御慈的耳邊炸響。
面如死灰的劉御慈听到從卿鴻口中說出的,與真相一絲不差的話語之時,身子一軟,險些癱倒在地,感受著幾道殺意蒸騰的目光,劉御慈強大著精神,做著最後的抵抗。
「皇上,老臣冤枉,老臣不過是反對皇上您封卿鴻公主的生母為賢澤皇後,卿鴻公主便如此污蔑老臣,老臣…老臣寧願一死,也要證明清白。」劉御慈說著,一直跪著的身子猛地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跪的時間過長,或者是因為心中害怕,他踉蹌了起步,這才站直了身子,隨後,看著屹立在大殿之中的柱子,便要向上撞去。
「御史大人,不要啊」眾位大臣一看他真的要撞,連忙一把將他抱住,死死地囚禁著他一直向前沖去的身軀。
卿鴻看著大殿中的這場鬧劇,深邃如星辰般的銀眸閃過詭譎莫測的光芒,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劉御慈能夠坐上今天的位子,還是有一定的手段的,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用的當真是好,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心狠手辣的沐卿鴻。
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冷酷之際的話語像是能夠穿透一切的歷芒,壓過大殿之中嘈雜的聲音,炸響在眾人的耳邊。
「你們都給本宮放手,讓他撞,本宮倒是要看看,劉御史是不是真的要畏、罪、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