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的靠近,卿鴻平靜的眼眸下隱藏著激動忐忑的神色,她在想,母親是否還會認得現在的她,對于自己,母親,是否如自己一樣,深深的想念著對方。
雲霧城的城門大敞四開,全然沒有人把守,這並不是婉氏一族人的托大,而是他們確信,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抵御大自然的力量,所以能進入雲霧城的,必然只能是婉氏一族的人。
當然在這偌大的雲霧城中,族中的眼線必定不會少,卿鴻此時,便能感受到有不只一股力量在暗中監視著他們,雖然卿鴻很是討厭這樣的感覺,不過除了請撇黛眉,到沒有什麼舉動,畢竟,她這次是來尋找母親的。
越發的接近城門,卿鴻的心便越不受控制的跳動著,手心中微微的出著汗,被卿鴻牽著的惜鴻感受著母親手上的汗水,下意識的抬起頭,明亮清澈的眼眸中閃爍著點點的波動。
祖母嗎?他真的很期待,見到那名讓祖父與火熙爺爺念念不忘的祖母…
惜鴻如是得想,而就在此時,一直前進的步調隨著卿鴻的停頓而停滯不前,惜鴻回過神來,感受著母親顫抖著的身軀,眼眸錯愕的想著母親所望的方向看去。
隨著目光,惜鴻驚異的睜大著眼眸,不遠處,一名同他母親又似八分相似的女子不顧一切的向著城門跑來,即便她腳步凌亂,青絲飛揚,可身上那股嫻靜雍容的氣韻,卻是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
不用多問,惜鴻也猜到了這女子的身份,而惜鴻之所以用女子相稱,不過是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祖母竟然會是如此的風華絕代,雖不及他母親,不過卻依舊讓人驚艷。
呼吸急促,鳳目婆娑,婉輕語停下飛奔的腳步,愣愣的凝視著眼前這個跟她年輕時代幾乎相近的女子,積壓多年的想念一時間爆發。
她的目光像是黏在卿鴻身上一般,眼眸中既涌露著巨大的喜悅又閃爍著深深地愧疚,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這麼多年來,她都沒有盡到一個作為母親的責任,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是她讓自己的女兒從小就失去可以依偎的懷抱,是她讓自己的孩子不能同別人一樣跟母親撒嬌。
她不知道,這些年來她過得好不好,更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資格讓她叫一聲母親。
午夜夢回,十多年的想念,婉輕語不止一次在幻想著跟女兒想見的畫面,這一天,她等待的太久太久了,可是此時,她卻沒有勇氣向前在邁一步,腿,就像被灌入了沉甸甸的鉛,而身子卻似大海中的浮萍,微微的顫抖著。
聲音愣在了喉中,千言萬語都化成行行的清淚,除了臉上肆意奔騰的眼淚,婉輕語此時什麼也做不了。
和煦的風卷起樹上的綠意盎然的樹葉,似是揚起了空中的沙,迷了卿鴻的眼眸。
看著不遠處滿臉熱淚的女子,炙熱的霧氣蒙上了卿鴻散發著盈盈光芒的眸子,卿鴻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記憶中母親的那張容顏就是如此,看來母親過的很好,這麼多年來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卿鴻臉上流著炙熱的眼淚,可最近卻微微的上揚,多年來的努力就為了這一刻的到來,她終于見到了自己的母親,讓她這鳩居鵲巢的靈魂深深眷戀著的母親。
相對而望,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就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追著婉輕語趕來的婉紅塵與白發老者沉默不語的站在一旁,紫月也只是默默的守護在卿鴻的身邊,帶給她無聲的支持,就連兩個喜愛搗亂的兩個小惡魔,此時也識相的閉口不言。
「母親,母親」沉默了半響,充滿著激動與興奮的聲音從卿鴻的口中流出,松開緊握著紫月的手,卿鴻靈動輕巧的身子宛如飄灑在風中的落葉,疾風飛馳,迅速的向著婉輕語奔去。
一聲母親,讓婉輕語心中所有的擔憂化外烏有,看著奔向自己的鴻兒,婉輕語雅致的臉上揚起最為燦爛的笑容。
雖沒有大悲,可著突如其來的喜悅卻是讓身子本就虛弱,經不起半分刺激的婉輕語臉上蒼白了一分,她看著卿鴻的身影越發的模糊,突地眼前一黑,婉輕語微笑著閉上了眼眸…
「母親」看著搖搖欲墜的婉輕語,卿鴻驚恐的大叫著,僅是一眨眼間,卿鴻便來到了婉輕語的身邊,一把抱住了她向著地面墜去的身軀,看著婉輕語蒼白的面容,卿鴻的銀眸中流出著擔憂的神色。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婉紅塵與老者也如風一般的趕了過來,看著暈倒在卿鴻懷中的婉輕語,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太過的好看,畢竟,他們很清楚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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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桃花林中雅致的小樓中,卿鴻焦急的凝視著面如白紙的婉輕語,柳眉輕皺,她轉過頭,銀眸掃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婉紅塵與滿頭華發的老者︰「紅塵,我母親她…。」
「小姑姑她……」婉紅塵有些猶豫的看了老爺子一眼,直到得到老者默許的暗示,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小姑姑當年被接回來時就收了劇毒,本來是可以全部至于的,只是當時的情況,小姑姑要想痊愈就必須服用族中的聖藥,不過那種聖藥異常的稀少,所以……」
「所以?」卿鴻听明白了他話中大抵的意思,也就是說,她母親的身體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有些人舍不得那該死的聖藥?
卿鴻的銀眸中涌現著徹骨的殺意,滔天的氣勢從她的身上傾瀉而出,隨著她轉變,整個屋中,都彌漫在一股詭譎陰冷的氣氛中。
「是誰?你告訴我,當初是誰阻止為我母親服用聖藥的」冰冷如死神般的口吻從卿鴻的紅唇中流出,不咸不淡,可話語中的煞氣卻是讓人駭然。
婉紅塵感受著四周氣氛的變化,他心中一緊,身子更是抑制不住的輕顫著,睜大眼目,他驚駭的凝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表妹。
之前,他只是覺得就算這個表妹再過得厲害,最多也不過神士的修為,可是此時,在他看到老爺子露出駭然的表情時,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怕是將她看低了。
「這……」婉紅塵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說也不是,不說?婉紅塵苦笑了一聲,照眼前這樣的局面,自己怕是不說也不行了。
「哎,作孽」看著婉紅塵為難的模樣,老爺子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在這些年中如此偏袒婉輕語,不過是因為當年的那件事而心生內疚,雖然不是他的所為,卻與他的後輩月兌不了關系。
老人重重的嘆息過後,卻是沒有半點隱瞞的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卿鴻听著來人的敘述,心中說不憤怒是不可能的,看著母親蒼白的面容,卿鴻恨不得將老人口中所提到的人扒皮拆骨,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老者愧疚懇求的眼眸時,心中卻是一怔。
「婉絕陽,婉良玉…」卿鴻輕聲的呢喃著這兩個人的名字,聲音雖然很輕,可卻似要將這二人的名字刻入骨髓般,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戾氣。「你們先出去吧,至于那二人的事,日後我定當會讓他們給我一個交代」卿鴻回手一揮,淡漠的目光凝視著婉紅塵與老者,話音不重,卻帶著淡淡的疏離,雖然卿鴻也知道,她母親之所以能活命也是因為眼前這名老者的兒子,但看著母親此時的模樣,她卻怎麼也無法接受。
婉紅塵看著神情淡漠卿鴻,心底有些許的不好受,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老者看著婉紅塵的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模樣,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蒼老的手微微的一拍婉紅塵的後背,替他說道︰「雖然現在輕語在服下族中的聖藥武藝也不會恢復,不過卻是能讓她徹底的健康,之前之所以阻攔不過是因為輕語在這里沒有過硬的地位,不過現在既然你來了,我看……」
老者說的話雖然不多,可卿鴻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婉氏一族雖然強大可族中的人卻也是多如牛毛,當年的婉輕語不說是從外而歸的族人,而且還身中劇毒,對于這樣的一個族人,他們當然不會將寶貴的聖藥給其服用。
然而現在,她沐卿鴻來到了這里,一個她一個紫月,卿鴻可以不客氣的說,這偌大的婉氏一族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與他們匹敵,更別說,卿鴻手下還有銀龍臨天,三次進化的五毒獸和無敵的人形兵器,銀魂。
當然,現在的老者只知道卿鴻的實力,如果他知道卿鴻的手下還有如此多逆天的玩意,他今日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畢竟,對于五毒獸而言,婉輕語身上殘留的毒藥,不過是小意思而已。
「謝謝,但是不必了,我自有方法讓母親恢復如初,兩位,請」卿鴻談談的回絕著,不過語氣中卻沒有了剛才的冷漠,她看得出來,這兩個人還是很關心母親的。
雖然卿鴻不知道他們的關心有多少是出自真心,不過最少,他們眼中的擔憂不是假的。
「呲…。」听到卿鴻如此說,婉紅塵二人先是一驚,隨後便也釋然了,畢竟,她們一家能夠穿越羅米海來到這里,定然不會是一般的高手。
「那,我們便先回去了」婉紅塵扶著老者的胳膊,對著卿鴻點了點頭,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小樓。
卿鴻回過身,坐在床邊,靜靜的凝視著床榻上緊閉著眼眸的婉輕語,璀璨的翦瞳中閃爍著痛惜的目光,微微的垂著頭,掩蓋住沉重的情緒。
雖然對于婉輕語此時的情況,卿鴻已經初步的了解,讓她恢復健康對于卿鴻來說也不是難事,可卿鴻一想起來自己母親這些年來所受的痛苦,心中的怒氣便如洶洶的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這殘留在她身上的毒藥不光在侵襲著她的健康,還會讓她痛苦不堪,從最初的武氣消失,到現在的身虛體乏,再過不久,婉輕語的全身便會夜夜疼痛,卿鴻真不敢想,要是自己沒有趕來,母親會經歷怎樣的折磨。
「鴻兒,別多想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讓母親恢復健康」看著卿鴻此時的模樣,紫月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輕聲的嘆息著,紫月慢慢的走上前,寬大厚重的手放在卿鴻的肩上,如春風般和煦的話語飄進卿鴻的耳中,撫慰她沉重不安甚至是自責的心情。
「恩」卿鴻轉過頭,氤氳著霧氣的銀眸凝視著紫月漆黑深邃的瞳孔,像是墜入黑洞,卿鴻只覺得心漸漸的沉靜了下來。
「母親,祖母不會有事的」惜鴻稚女敕的臉上嚴肅而認真,身上所散發著的氣韻就像是一個成熟的男子,讓人安心。
「母親,你不要難過好不好,憐卿會傷心的」與惜鴻不同,憐卿看著卿鴻此時的模樣,嘴角一撇,眼淚如雨滴般從水汪汪的大眼楮中涌出。
「好了好了」卿鴻看著惜鴻與憐卿這兩個活寶,破涕為笑,伸手將憐卿臉上的淚珠抹掉,卿鴻笑著深處玉指,戳了戳憐卿的小腦門︰「你啊,還哭鼻子,羞羞臉。」
「哼,還不都怪母親」憐卿吸著鼻子,抬起小肉手剝掉卿鴻在她臉上作怪的大手,梨花帶雨的大眼楮沒好氣的瞥了卿鴻一眼。
「呲…」卿鴻模了模鼻子,燦燦的一笑,心中的陰郁倒是被沖淡了不少,無奈的撇著站在一旁的紫月,卿鴻收斂心思,眼眸再度凝視著昏迷不醒的婉輕語。
「小家伙,該你出場嘍」卿鴻輕聲的呢喃著,如銀河般璀璨的銀絲上閃過一抹耀眼的光芒,下一刻,如精靈般小巧的身影便出現在卿鴻的面前。
「怎麼著,叫本小爺什麼事啊!」忽閃著兩對如薄翼般嬌小玲瓏的翅膀,小五毒獸飛到卿鴻的眼前,揚著一張臭屁的小臉,斜著眼眸,囂張的說道。
卿鴻看到他此時的模樣,不由得啞言失笑,經過第三次進化的小五毒獸月兌離了毛茸茸的姿態,郝然變成了拇指精靈,除了背後的翅膀,尖尖耳朵與嬌小的身材,活月兌月兌的變成了人的形態,不過他的性格卻是發生了天差地別的改變,卿鴻不過就是在他進化完之後說了一句好可愛,他就記仇記到了今天。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第三次進化的小五毒獸已然能夠開口說話,而且一開始並不是牙牙學語,那話說的,活月兌月兌的就是活潑了幾百歲的老妖怪。
卿鴻惡狠狠的瞪了五毒獸一眼,沒好氣的命令道︰「別廢話,快去看看我母親」
當初卿鴻對五毒獸百依百順不過是因為她最受不了他那萌萌的小眼神,現在既然他如此的臭屁,卿鴻當然不會對他客氣。
「哼,這麼橫干嘛,我看我看還不行嗎?我就是苦命的小獸獸啊」五毒獸听到卿鴻硬氣的話,一時間滿是委屈的撇著嘴,小眼楮中蒙著盈盈的光芒,活月兌月兌一副被人欺負的模樣。
卿鴻看到他此時的樣子,額頭上豎起了無數的黑線,心道,小獸?我看是小受吧,看那淚光點點的模樣,真是……
「快點」卿鴻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睜大著眼眸,語氣凶狠對著小五毒獸說道。
小五毒獸怯懦的縮了縮脖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微微的瞥了一眼卿鴻,他連忙揮動的小翅膀,遠離這個凶狠的女人身邊。
慢慢的落在婉輕語的臉上,五毒獸將手放在她的臉上,微弱的靈力從他的手掌款款的流入婉輕語的體內,肉眼可見的黑氣一時間盡數涌入她的臉上,婉輕語本來白女敕柔細的肌膚,變得黝黑駭人。
雖然卿鴻對于五毒獸有很大的信心,可此時看到婉輕語的模樣,她的心中仍舊擔憂一片。
「沒事的」紫月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卿鴻的不安,他將卿鴻抱在懷中,輕聲的洗刷著籠罩在她心中的憂慮。
「恩」卿鴻沒有回頭,目光依舊牢牢地粘著婉輕語的臉上。
「好了」不出片刻,五毒獸躍入空中,似是吃的及飽一般,伸手抱著自己的小肚子,深深的打了一個飽嗝,這才對卿鴻說道︰「你母親好 ,她身上的毒已經被我吃干淨了,至于失去的武功,就要看你的靈藥了。」「謝謝」卿鴻感激的對著小五毒獸道謝,眼中更是閃爍著真摯的光芒。
看著這樣的卿鴻,小五毒獸確實沒來由的大了一個冷戰,似是將她當初洪水猛獸一般,連忙的搖頭說道︰「別,別,你可不對我這樣,我…。不習慣,慎得慌」
「你…。」卿鴻氣的咬牙切齒,對他和顏悅色他竟還不樂意,哼,真是天生的一副受虐狂。
壓下心中的思緒,卿鴻看著五毒獸雙眼冒光的模樣,輕微的瞥了他一眼︰「回去吧,記住了,少吃里面的藥材。」
「知道知道」听到卿鴻的話,五毒獸連忙眉開眼笑的應承著,她說少吃,就表明可以讓他吃,五毒獸即便是想想,就口水直流,百寶囊中的藥材,可都是上等的靈藥。
五毒獸說著,身子嗖的一聲回到了百寶囊中。
卿鴻無奈的搖了搖頭,靜靜的凝視著婉輕語的容顏,等待著她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