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對著佟夜冥目色淒厲地叫著,掙扎著卻敵不過兩個太監的力量,而哮喘卻要發作了,她苦苦的壓制著,不讓發作,因為一旦發作,她再也沒有辦法拒絕了,她就要徹底失去這個孩子了。
「為什麼?呵呵,姐姐,就讓我告訴你吧,因為你痛苦了,皇上才會快樂,皇上對你的好,對你的千般寵愛萬般溺愛,都是為了讓你在今天更加的痛苦。」德妃的臉上有著嗜血的瘋狂。
「不,我不相信,你告訴我,她說的都是假的,都是謊言。」莫離殤面如死灰,發散亂著,凌亂出無盡的痛意,她睜著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看著眼前這個讓她曾愛到骨髓的男人,欲沖到他的面前,可是卻逃月兌不了太監的鉗制,而他眼中的冷意與眼底暗藏的恨意,讓她一下陷入地獄,仿佛從土中伸出一雙魔手拽住了她的腳,讓她呆滯在那里。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表情,他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痛色,這並未逃過一直在旁邊德妃的眼楮,她眼中閃過嫉妒與恨的光芒,他的一眼,讓她更是下定了決心。
「快喝吧,再不喝就涼了。」德妃笑得顛倒眾生,那一半美艷的臉如毒蛇般的猙獰,涂著丹的十指閃著血樣的腥殘,而掌中了玉碗更是逼人心魂。
「不…我不喝」莫離殤拼命的搖著頭,而德妃一步步的緊逼著,那姿態是那麼的雍榮,那笑是那麼地妖冶,可是唇間勾勒的卻是無邊的殺機。
「喝不喝不由你說了算,你還是喝了吧,」德妃眼中閃過狠毒,這不是一杯普通的打胎藥,卻是她費勁心機買通御醫在里面加了一味藥,那味藥本來就算放在打胎藥中亦無事,但莫離殤卻有哮喘之疾,雖然早就不發了,但並不意味著不會發,而這味藥就是可誘發她在落胎時哮喘病發作。
到那時,哮喘加落胎,看莫離殤有多少條命都不可能活著了。
本來她亦不會下這狠心,怪就怪皇上的心里在動搖,他英俊上臉上偶爾出現的不忍,出現的柔情,出現的迷惑,出現的掙扎,都如一根針一針針地扎著德妃的心。
她可是容忍皇上有千千萬萬個女人,但決不能容忍有女人住在他的心里,而且是這麼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家之女,那更是危險之極。
「不,我不喝。」莫離殤眼中充滿哀求定定地看著這個清貴逼人的男子,他負手而立,眼中有著讓人無法讀懂的復雜,她流著淚目光哀哀,第一次她低下了高貴的頭顱,拋棄了自尊,只為孩子,只要他願意放過孩子,她願意匍匐在地…。
「皇上,如果你還念著曾經愛過我的份上,請留下這個孩子.」風一陣陣的吹來,吹得莫離殤渾身冰冷,臉色蒼白如紙,縴細的身子微微的顫動,排山倒海的窒息感洶涌而來,哮喘,多年不犯的哮喘在這時竟然再次發作了.
不,她一定要清醒,為了孩子她不能讓哮喘發作,指狠狠的扎入了肉中,只為保持這一瞬間的清明,
冷風透窗而入,夏夜的風怎麼會這麼冷,如刀般割著她的心,瞬間貫穿了她的**,疼痛正在加劇.
「愛?」佟夜冥薄寒的唇輕輕的吐出這個字,眼深深的看著莫離殤,眼底有著讓人讀不懂道不明的深意……
莫離殤充滿了希望看著他,只要他顧念了情份,那麼孩子就有救了.
「愛是什麼?」冰涼的話如冬夜的風雪一下席卷了莫離殤的全身,這時痛似乎不存在了,哮喘也被驚嚇地不發作了,她愣愣地站在那,不敢置信,不敢相信這是從那個對她曾經千寵萬愛的男人口中吐出.
「那麼我的付出算是什麼?」她呆滯的低喃,仿佛沒有了靈魂的木偶.
「那是你心甘情願的.」這聲音她就算是做鬼都不會認錯的,這一刻讓她生無可戀.原來所有的山盟海誓,所有的甜言蜜語,所有的愛戀情深全是謊言,全是虛假,只是因為她心甘情願,所以他陪著她玩了一場游戲.
心甘情願?!哈哈哈哈,心甘情願!這四個字如同惡魔攝緊了她的喉籠,讓她痛到無法喘息,牙咬住了唇,怕發出一點的哀鳴聲讓他多了諷刺的話題,眼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想看清這個男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是什麼讓一個男人逢場作戲了五年,虛情假意了五年,還表現地那麼情真真意切切!
忽然,她想笑,笑自己識人不明,笑自己看不透,
低下了頭,看到了自己的月復部,突然心神一震,蒼涼的感覺一下溢滿心頭.
孩子!
他看著她,唇微微地動了動,但眸底深處卻翻涌著不可捉模的深意,就是那一點的變化亦給她帶來了希望,她期待著,期待這個男人能放過她的孩子。
可是漸漸地,他臉上變得冷漠,這一刻她寒意遍體,只覺生命就要遠離。
不,她還要爭取,她不相信幾年的恩愛全是陰謀,為了孩子,她還要爭取……
雖然這個孩子的爹不是真心對她,但孩子卻是她的生命,從知道之後,她就發誓要保護他,因為她知道,在這里皇宮里,這個她最愛的男人已然不會把她當作唯一,只有她的孩子才是完完全全屬于她,視她為唯一……
「放過我的孩子,我願意從此青燈長伴,永遠在冷宮里不出來,只求你放過孩子。」母愛的力量讓她掙月兌太監的鉗制,顧不得任何尊嚴,她的身體慢慢地滑落在地,拼命地磕著頭,每一聲重如搗蒜,沉重的如喪鐘敲擊人的心頭,潔淨的額上立刻出現兩個雞蛋大的血腫,皮下毛細血管破裂,細小的血絲一下順著皮下透出了她的臉,而臉上卻是額破後奔流不息的血液,這一刻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變成了厲鬼般的淒厲
即使是鐵石心腸也為了落淚,兩個太監都不忍心再看別過了臉去。
本來笑得飛揚跋扈的德妃似乎微微一愣,不自覺地看向了那俊美無雙讓她留戀不已的臉,那臉上一片冷漠就如無邊的沙漠,看不出一點的變化。
那一刻,德妃不知道是喜是悲,還是得意還是害怕,她透過莫離殤,似乎看到了自己。
純潔干淨得猶如雪一般的地磚上,此刻早已被她額間的血染得血紅血紅,似無數紅梅花開點點,那刺目的殷紅,她仿佛全然不見,那額間的巨痛她亦不在乎,因為她只在乎月復中的孩子。
她只是拼命的磕著頭,忘了一切,突然她停住了,身體里似乎有一股力量正在流失,她似乎听到肚中的孩子不舍的呼喚,不舍她如此低聲下氣于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她似乎听到孩子的告別的聲音,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她驚恐地看著一股股不屬于她額間的血在地磚上肆虐,匯成鮮紅的河流,流向了那個男人的腳下,那一股股的紅河如帶走她生命般的沖出了她的體內。
她不僅看見了血的顏色,更看見了死亡的顏色……原來,這就是死亡的顏色。
她不再哭了,不再求了,而是笑了,笑得如同厲鬼……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每掙扎一次都感覺到體內生命的流逝,感覺到那個無緣的孩子從身體里滑出。
她的失常終于喚醒了震驚地失神的佟夜冥,他低下了頭看到了涓涓的血流,一下如遭重擊,無邊的痛意襲向了他,
驚恐莫名的抱起了莫離殤,對著外面大喊道︰「御醫,快傳御醫!」
德妃也被這一幕驚呆了,宮中雖然不乏陰謀與殺害,但這般血淋淋的卻是第一見到,她呆呆在站在一邊,被恐懼包圍。
「放開我。」莫離殤用盡力氣才讓自己說出了這三個字,字字都浸潤了無邊的恨意,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冷意讓人佟冥夜痛不欲生。
「不要,離兒,我答應你,你要堅持住,這孩子我留著,我答應你,讓他留著。」他啜泣著,早在八歲後他就不曾落過淚,而今為了莫離殤,他又流淚了,這次流淚,流得他似乎肝腸寸斷。
「呵呵,不用了。他已然走了,我想他也不願意認一畜牲為父,既然如此,我怎麼能不滿足他呢!」莫離殤字字句句都冷得如三九嚴寒,似乎穿透的空間割裂了空氣,化成無數刀劍剜割著佟冥夜的心,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他嗚咽著,原來仇恨再大不及愛戀的心,而此時他還來得及麼?他還有機會挽回麼?
「御醫,該死的御醫,怎麼還不來?」懷中的身體越來越冷,她的眼神越來越暗,似乎失去了顏色,讓佟夜冥心碎欲裂,原來他本打算看戲,沒想到卻入了戲,這報復到底是報復了她還是他自己?
這時莫離殤的眼楮突然亮了起來,讓佟夜冥似乎看到了希望,他用力抱緊了她,卻發現她的身體已然冰涼,而就在他驚恐莫名之時,她喘著氣,將眼楮看上了他,那眼中遍灑冰霜,再也看不到一絲的留戀與愛意,那一刻他只覺寒入骨髓,冰到他痛不欲生。
她笑了笑,即使是一頭的血跡,卻不掩絕代風華,眼中折射出無邊的恨意,用盡最後的力量斷續道︰「但願…來生不…。但願……生生世世…永不與你相…遇!」
莫離殤竭盡全力說完後,眼猛得突起,看向了遠方,而後身體瞬間軟了下來。
「不……」佟夜冥痛得無以復加,驚恐地大喊一聲後,才如抽空的力量般跌坐在地。
昭元五年,皇貴妃莫離殤薨,昭帝痛入心扉,追封為了仁德皇後,並昭告天下,有生之年,不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