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身影落地無聲,淡紫色的面紗隨著緩步而下的動作隨風輕搖晃動。
白溪兒抱著雪羽,輕緩的安撫著,為受驚的它平緩情緒,這小家伙差點就死在別人手下,下次看它還敢不敢亂跑亂逃。
雪羽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大眼,縮著脖子,委屈的看著她,似乎在跟她訴苦自己剛剛的處境有多危險。
步下最後一步台階,白溪兒毫不避諱的迎上眾人打量的目光,然後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聲調在因為她的到來突然平靜下來的大廳內響起︰「你們,放開他……」
她眨了眨媚絲隱隱的水眸,緩緩側向被一群黑衣人鉗制著的白軒。
一群彪壯的黑衣人傻愣愣站著,全都被眼前女子身上散發出的凌然狂傲的氣質震懾住,再加上那任何男人都抵抗不了的秋水媚眼,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倒是一旁的明珠公主率先反應過來,豁的往前兩步,橫在了白溪兒跟前,氣勢洶洶的喝道︰「你又是哪兒冒出來的賤蹄子。」
初見這樓上下來的白衣女子,連她自個都因為那絕塵的身姿和氣度閃神了一會,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女人即便蒙著面紗,但露在面紗外的雙眸水燦柔亮,潤如盈泉,柔媚中散發著難以抵擋的魅惑,只要她看向某處,那處的人就像被吸了魂般失魂落魄,痴傻呆愣。
這大廳有個容貌佔她上風的明傾月就已經讓她差點酸嗆死了,如今又出來這麼個光憑一雙大眼楮,幾個悠然態意的眼神就能將所有人的魂兒都勾走的女人,這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而且,那頭她死活都抓不住的紫瞳白狐在見了那女人之後,居然像是見著了自家主人般親昵的窩在她懷里撒嬌蹭揉著,這番場景,更讓她覺得自己的風頭被佔盡了,這個女人根本什麼也沒做,就輕而易舉的將她踩在了下方,就更讓她忍無可忍了。
天生的嬌蠻跋扈的性子讓她一直就存在一種荒唐的錯想,只要是比她優秀的女人,無論是外貌還是體態或者學識上,哪怕只比她好一點點,她都難以忍受,認定那女人就是賤人,而如今,就算是明傾月也讓她沒有這麼大的壓力,這女人的出現瞬間秒殺了所有人的眼球,讓她首度產生了一種自卑感,仿佛自己身上沒有一處地方能比的過她。
而這種挫敗的累積全都轉化成了沉重的嫉憤之心,她不容許有人能這麼高高在上的出現在她眼前,盡管她的表現如今淡然,卻依舊讓人無法忽視。
明珠公主瞪大眼,咄咄逼人的瞪著白溪兒,愚蠢的想用這種凶狠的氣勢將白溪兒壓下去。
柳眉微微一揚,她低下頭徑自扶著懷里的雪羽,語調輕柔的像是在問候天氣,穿過明珠公主,只逼她身後的那一幫黑衣人︰「我說最後一次,放開他。」
這回,大伙可全都回過神來了,原本這兩女爭一男的戲碼已經夠有意思了,如今又從天而將這麼一位絕塵的蒙面女子,劇情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雖然看她的勢頭不像是來爭離王的,但她的出現可比西涼國第一美人傾月公主還要讓人驚顫。
明明看不清容貌,偏生那一股子翩然的氣度卻愣是無人能及,美的讓人移不開目光,而且那只罕見的紫瞳白狐對她可是百依百順,很明顯她才是正主子,也就是被鉗制著那男子剛剛嚷叫的白姐姐。
天外飛仙,更加光彩奪目,震懾全場,但似乎有些人的嫉妒之心又開始發作了。
眾人都屏息探頭,想瞧瞧這明珠公主能不能像方才一般,輕而易舉的將眼前的蒙面女子像嬌柔美人兒傾月公主般給壓下去。
但似乎,明珠公主這般凶氣騰騰的架勢對這蒙面女子不太管用,瞧她那淡然清傲的模樣,根本沒有將站在她眼前的明珠公主看進眼里,倒像是空氣被無視的徹徹底底。
私語聲彼起此落,感覺自己被徹底無視的明珠公主難以置信的僵立著,一雙瞪到極限的大眼更是噴灑著熊熊的火焰,她惱羞成怒大喝出聲︰「本公主倒要看看你這賤人生的何等狐媚模樣。」
說罷,便飛快的伸出手,試圖將白溪兒臉上的紫色薄紗給扯下來。
只是縴細的指尖還距離面紗一寸不到的地方,被一只雪白的素手輕而易舉的鉗制住,任憑明珠公主如何掙扎都抽不出指頭。
白溪兒揚起眉梢,終于正眼掃向眼前的女子,吐了一字,聲音低柔輕緩,卻讓人不寒而栗︰「滾。」
隨即她素手一擺,明珠公主的身子立馬往身後跌去了數步才險險站穩。
明珠公主倒抽了口氣,因為那突然從心底騰起的驚悚之感,讓她莫名的全身泛涼,但是一想到自己的高貴身份,而且現場一大部分都是她的人,想到這,底氣咻一下全都上來了。
不過,在剛剛見識到了這女人有幾分能耐之後,她便改變了策略,不再直接跟她硬踫硬,而是轉了個方向,一把扯過被黑衣人鉗制著的白軒,從頭上拔下金簪,抵住白軒的脖子,得意洋洋的大笑道︰「賤女人,本公主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本公主就算殺了你要的人,也沒人敢說半句。」
這個女人是憑空冒出來的,也沒見她帶著丫鬟下人之類的,明珠公主自然而然的認為她不在四大國的皇親貴族之列,便有恃無恐的大聲喝道。
白溪兒面色驟冷,一雙明亮的大眼中迸發出絲絲濃烈的冷冽之光,但是自信過頭的明珠公主絲毫沒有察覺大難臨頭,還不知死活的講一些難听犀利之話一再的挑釁白溪兒的底線。
倒是一旁的龍洛祈瞧出了不對勁,也知道妹妹的舉動太過分了,顯然已經挑起了這女人的怒意,深思縝密,觀察敏銳的他很清楚,眼前的蒙面女人並沒有表象看起來那麼簡單,甚至連他都可能難以對付,妹妹這一舉,無非是在捋虎須。
他倏地出手,試圖阻止妹妹的舉動,但還是晚了一步,一截柔滑的白綾在白溪兒手中飛身而出,力道卻充滿嗜殺之氣,直襲明珠公主的脖子。
前一刻還囂張得意無比的明珠公主還在大笑中便被突如其來,速度奇快的白綾纏住了脖子,陡然緊縮的力道讓她當下窒息的瞪大眼,整個身子都被白綾強大的力道甩到了一旁的餐桌上。
龍洛祈眸光一緊,飛身點地,轉了方向,在最後一剎那,驚險萬分的接住了妹妹落下的身軀,按照這一力道,直接摔下去,明珠公主不死也殘了。
白綾像是听話的靈蛇,眨眼間便鑽回了雪白的衣袖中。
龍洛祈驚喘了兩口氣,心頭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女人的功力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深許多,方才一舉她分明沒有用上全力,而他卻用盡了全力才驚險的救下了明珠。
看著連正眼都沒瞥他們一眼的蒙面女子,龍洛祈擰緊眉頭,他深度了解四大國的情況,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絕頂高深的女子,她究竟是何人?
他低下頭,拍了拍懷里受了驚嚇滿臉痴呆模樣的明珠公主,然後將她攙扶起來,交給身後的屬下。
白溪兒緩步上前,站定在一幫黑衣人跟前,所有黑衣人從驚詫的反應中瞬即回過神來,全都有志一同飛快的松開白軒,那驚恐的模樣,奇快的速度仿佛白軒身上長了什麼致命的傳染病。
「沒事吧?」白溪兒眼神放柔,問著白軒。
身後的那一群人全都繃緊了身子,深怕白軒吐一個不快的字,他們會死的很慘。
白軒揉了揉肩頭,憨憨一笑搖搖頭︰「白姐姐,我沒事,都怪我不好,沒看好雪羽,才讓它差點被歹人抓去了。」
「算了,沒事就好。」說罷,她轉了個身,往著君澈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經過羅拉身旁時,腳步微頓︰「多行不義必自斃,下一個銅板,你絕對接不住。」
聞言,羅拉全身一顫,原來那個銅板是這個女人扔的,心知眼下不是最好的敵對機會,羅拉強裝鎮定,哼了聲,轉身走了。
白溪兒上前兩步,瞧了眼杵在一旁柔柔弱弱嬌美無暇的明傾月,然後對上疼的額冒冷汗的御風,她揚起眉梢,對著君澈輕聲說道︰「勞煩。」
然後將手中的雪羽放進君澈的懷里,還沒反應過來的君澈本能的抬手接住了這小家伙,心知肚明的雪羽也是看準了機會給主人和君澈制造機會,利索乖巧的抓緊君澈的白衣服,心滿意足的蹲著。
白溪兒嗔了一眼雪羽,這小家伙在想什麼,她會不知道?隨即轉過頭,對上御風,面無表情的說道︰「會痛,你忍一下。」
話音剛落,便抬起御風垂下的手臂,只听見 兩聲,她手法利索的將斷裂的骨頭接了回去。
「動動看。」
御風冷酷的面色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抬起手臂,試探的動了動,果真發現手骨被接合的穩穩當當,不再有一絲疼痛感。
「多謝姑娘相助。」
白溪兒挑了挑嘴角,沒有說話,側頭說道︰「雪羽,回來。」
可憐兮兮的小家伙還沒窩暖呢,听著白溪兒的叫喚,倒有些遲疑的看了眼君澈,擺明是依依不舍,白溪兒眼兒一沉,雪羽立刻識相的躍進了白溪兒的懷里,討好的蹭著。
白溪兒瞧了眼懷中的小家伙,隨即抬起頭,對著君澈說道︰「王爺看起來面色不善,我略懂醫術,不妨讓我瞧瞧,就當是答謝王爺剛剛救了雪羽一命。」
懷里不安分的小家伙聞言,立刻興奮的蹭了起來,附和的嗷嗷叫著。
「姑娘,王爺身子不適,自有大夫看診,男女授受不親,未免辱了姑娘的聲譽還是算了吧。」
君澈還未發話,倒是一旁的傾月公主忍不住急急說道。
白溪兒側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臉兒泛紅,欲語還休的女子,當真是個惹人心憐的美人兒,而且還痴戀的很呢。
水亮的黑眸中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惱怒。
雖然白溪兒的情緒收斂的很快,但仍被眼尖的御風瞧見了,他詫異的凝眉,且不論這姑娘對王爺是何意,但光看他不費吹灰之力救他的份上,他對她早就生出了一股無法言語的信任感。
他上前一步,對著君澈恭敬的低聲說道︰「主子,身子要緊,不妨讓她瞧瞧吧。」
君澈恍了一下神,因為眼前女子方才對上他時,那眸中稍縱即逝的熟悉溫暖和睿智。
太像了,那種錯覺又出來了。
君澈下意識的點點頭,然後率先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伸出一只手來,眸色略顯迷離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瞧著這突轉的一幕,眾人全都暗暗咂舌,這謫仙般的離王爺居然不顧未婚妻的勸誡,任由眼前這女子看診。
且不說這女子的是否真的懂醫,光是那絕頂的身形,就夠讓人遐想的了,也難怪,這天下竟出了個比傾月公主更勝一籌的美人兒,也難怪離王爺會被迷了心智,眾人在心里訕笑,男人嗎,還不就是那麼點花花腸子。
不過這離王還真是艷福不淺呢,自願送上門的女子全都如此頂尖絕色,當真是羨煞旁人吶。
瞧瞧這身旁的傾月公主,一臉悲酸的模樣,有夠楚楚可憐的。
瞧著君澈的舉動,白溪兒倒是不疾不徐的放下雪羽,然後探出素手,完全無視眾人詫異的眸光,探向君澈潔白的手腕。
片刻之後,她悄然起身,抱起雪羽,對著御風說道︰「稍後,你到我那去取藥。」
御風還沒反應過來,听了白溪兒的話,只是愣愣的點頭。
縴白的身影徑自邁步離開,白軒立刻跟了上去。
白溪兒一進房門,就看到遙風站在房內等著,她鎮定的反手關上門,倒是身旁的白軒嚇的不輕,還以為是偷盜賊,一把將白溪兒攬到了身後,頗有男子氣概的嚷道︰「你你你……不要過來。」
「軒兒,他是自己人。」
白軒愕然傻眼,身後的白溪兒繞過他走到桌邊坐下,問道︰「找到落腳地了?」
「是,在城內的養春堂,屬下是來問姑娘是否一同前往,屬下已經將姑娘上任族長之位通知族內,族內幾位長老都來了。」
白溪兒撫著懷里的雪羽,沉默了半晌,淡淡的點點頭︰「你去準備一下,我稍後便去。」
「屬下告退。」話落,遙風身形一晃,迅速消失屋內。
恰巧,門口傳來敲門聲,白軒跑上前打開門,門外站的正是御風。
「軒兒,你先回房收拾行裝,我們稍後便離開。」
「是,白姐姐。」白軒不疑有他,順從的應道,白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御風跨門而進,白軒退了出去還貼心的關上門。
「白姑娘,我來取藥。」
白溪兒點點頭,翻開桌上一盞杯子,然後撩開左手衣袖,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瑩潤肌膚,然後在御風驚顫的目光下,揚起另一只手,縴細的指尖頓時如同鋒利的匕首,對著雪白的手臂上輕緩劃過,立刻顯出一條血痕。
她微一側手,溫熱的血線立刻滴滴落入杯子中,差不多累積到杯子一半的時候,她取出腰帶間一個瓷瓶,倒出些許白色的粉末灑在傷口上,輕緩抹開,剛剛還破血而出的肌膚立刻奇跡般的愈合了,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傷痕。
御風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形容了。
處理好了手上的傷口,白溪兒將手中的白色粉末倒入些許血紅的杯中,神奇的是血紅的顏色像是瞬間便漂清了,變成了透明狀的白水。
她端起杯子,輕輕的搖晃了兩下,遞給御風︰「拿去吧,記得每隔三天都到城內的養春堂來取藥,我會放在那里,不出一個月,你主子的病必會好轉。」
養春堂是城內的一處醫館,剛從遙風口中得知的聚集地,她大概也知曉那地方必是煙族人在背後經營著。
御風接過那個杯子,看著里頭清透的液體,仍然無法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這白姑娘可是用自己的血給主子做藥引子?
「姑娘,這……」
「你若信得過我,便放心的拿去給你主子飲下,不過我有個要求,我用血為藥引之事絕對不得泄露半句,尤其是你家主子。」
御風面色一正,恭敬的垂首說道︰「多謝姑娘大恩,姑娘若有求,御風必當竭盡所能。」
「先別急著道謝,等你家主子的病情好轉了再說。」
「是,御風告辭。」
御風拿著杯子退出房門。
門口剛好撞見拎著包袱進來的白軒︰「白姐姐,他手里拿著什麼呀?」
白溪兒揚起嘴角,沒有回答︰「軒兒,我們離開這里。」
白軒眨了眨眼,也不多問,點點頭。
在山里時,她就將君澈之病告知過爺爺,爺爺修為高深,對配藥又深有研究,費了半年的時間調制出一瓶神奇的聖藥,方才在杯中加的就是這藥,再輔以血靈果的神奇效果,對君澈的哮喘癥必能大有增益。
希望他能快些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