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立軒得知太後傳喚,心下微詫。
這後院男賓止步,今日女賓又多,如此前去,著實不合規矩。
跟隨宮嬤嬤身後,進入花園向湖邊走。
遠遠地,他瞥見一個人影躲在灌木叢里朝湖邊偷看,身影有些熟悉,卻是常侍染府千金身邊的丫環。
心下微動,抬首看了宮嬤嬤一眼,她似乎並沒看見,當下便不作聲,隨宮嬤嬤進了樓台里。
與亭內三人見了禮,太後就讓他坐下來。
他先看了母親一眼,想從她那里得到些訊息,只是衛夫人臉上平靜如常,不見波瀾,當下即明白,太後叫來並無大事。
「太後女乃女乃,您叫軒兒前來,是有事要吩咐軒兒去做嗎?」
太後呵呵地一笑,「哪有什麼事,不過是我們三個人說話,嫌悶得慌,你看對面的年輕人多熱鬧,也就想讓年輕人過來陪陪我這個老人家。」
他眸光微閃,妹妹豈不更合適。
「那軒兒就陪太後女乃女乃聊聊天。」一臉溫和的笑容。
「那感情好。」太後笑眯眯地道,「對面曲回橋上都是尚院的學生,個個才藝驚人,熱熱鬧鬧地斗詩對對子,那染府千金出了對子的上聯,听她念著,哀家很喜歡。」太後直接就把話題帶到了染府千金身上。
「太後女乃女乃不妨念上一念,軒兒也想听听,是何上聯吸引了太後女乃女乃。」
「這可難為哀家,人老,記不住了。」太後倒一下沒記全,「阮女史,你來背背。」
院長大人連忙擺擺手,「太後娘娘都記不住,奴婢更是難記得住,還是請衛夫人來吧。」
剛才心思根本不在那曲回橋上,都一直在猜太後的心事去了,這哪注意听,上聯上掛在亭子上了,可這麼遠,也看不清。
衛夫人淡淡一笑,這三人里,就屬她心無旁貸,當年也是蘭心蕙質的才女,對這詩文也是喜愛。
「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她流暢地念了出來。
「怎麼樣,這上聯出得妙吧。」太後瞧著衛立軒笑道。
衛立軒臉上自是給了太後想要的表情贊賞,更何況這上聯出得還真是好。
「是,軒兒愚鈍,無論也想不出這下聯該如何對?」
黑眸里金芒一閃,他故意想了好一會兒才道。
平日里他就一副能力平平,才學平庸的樣子,這會當然不必表現反常。
「哎?卿塵怎麼匆匆離開了?」院長大人注意著湖對面。
太後聞言舉目望去,果見染府千金帶著丫環離去,臉上不覺略微遺憾,這小公爺才到呢。
看著太後面上失望的表情,衛立軒楮眸閃過一絲笑意。
太後的目的,他明了了。
面上揚起一慣溫和的笑容,他朝太後道︰「太後女乃女乃也想加入她們吧?」
正自遺憾的太後聞言不解。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太後看著她們熱熱鬧鬧地,臉上有些遺憾的表情。」他表情認真地道。
原來自己臉上的遺憾被他這樣誤解了。
「哀家老了,可不好在這些年輕人面前獻丑。」
這入宮的幾十年時里,她哪有時間去想這些陽春白雪的玩意兒。
她的精力都花在爭斗里了。
這些年稍得閑,身體又不太好了。
而這時候皇上又對國公府動了念,安撫不好,只怕沐國要出大事。
且說曲回橋上,微風輕送。
卿塵坐在亭子里,悠閑愜意地品著茶。
突然,橋頭有一個小丫頭急沖沖地跑來。
卿塵眉頭一皺,朝朱砂使了個眼色。
朱砂連忙跨步上前攔住那冒失的丫頭,「小竹,快止住,你這毛燥的毛病還是沒改,也不看看這里都是些什麼人?驚擾了貴客怎麼辦!」
語氣嚴厲,再沒有平時那股縱容的無奈,她知道,小姐真的生氣了。
小竹趕緊放緩了腳步,只一會,她又是三步並兩步,只不過沒剛才這麼急燥了。
在卿塵的瞪視下,她忍住大喊嚷嚷的沖動,來到小姐身邊,低頭壓著聲音道︰「小姐,不好了。」
語速又急又快,還好聲音沒有揚得很大。
卿塵看了亭子里的眾人一眼,都沒有被這邊的動靜所驚擾,只有田宛瑤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頭。
卿塵示意道︰「到亭子外面說。」
起身,率先走出了亭子。
「小姐,不好了。」小竹提高了聲音。
卿塵眉頭微皺,「直接說重點。」
「哦,東陽侯府的史小姐掉到了水池里了。」小竹這下不敢羅嗦。
「水池?哪里的?」千萬別是花園里的那個。
「花園里的。」小竹已直接確定,怕什麼是什麼。
染府花園里的水池,只有一處,剛好前後院以它分隔,前後院都可以到達此處,只不過是過不到水池另一邊罷了。
這要在此處落水,若恰好被前院的男子看見,事情就麻煩了。
現在天氣雖有些涼意,但並不防礙穿著薄衫羅裙,全身濕透,曲線畢露,無疑如同衣服未穿一般,這被男人見了,清譽難保。
這清譽可是沐國女子的命。
「當時是誰在一邊陪著?」
「是二小姐。」
卿塵腦里立即升起這事不簡單的想法,心下就想立即去看個究竟。
可這里還有一群女賓。
她抬首,就見田宛瑤的侍女走了過來,低聲道︰「染小姐,我家小姐說這里她幫照應,您若有事,盡管放心去辦。」
卿塵感激地朝田宛瑤看去,田宛瑤則朝她 首微笑。
卿塵對青黛交代了幾句,便領著朱砂小竹離去。
「史小姐現在何處?」邊走邊問。
「已讓人扶到了長風苑的客房。」
「二小姐呢?」
「听說二夫人已令她回園思過去了。」
卿塵聞言眉頭皺了一下。
「落水時周圍可還有其他人看見?」
小竹搖搖頭,「奴婢不知,當時奴婢不在現場。」
當下,卿塵也不再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