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便是一陣混亂,還有嗡嗡的議論聲。
卿塵眉頭直皺,「怎麼回事?」伸手就要拉開簾子。
「小姐別出來,是那小孩子的家人。」
朱砂已在外急忙回道。
卿塵聞言把手放下,「是要賠銀嗎?你拿些銀兩過去。」
「小姐,我們根本就沒撞到人,而且是他自己亂跑,還害得我們的馬車卡住了。為什麼要給他銀子?」
朱砂不解,而她又知小姐不是怕事之人。
「可憐天下父母心!」卿塵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孩子受了驚嚇,給些銀子讓他壓壓驚吧。」
「是,小姐。」朱砂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只听朱砂在簾外稟報。
「小姐,那家人與孩子一定要過來給您磕頭。」
話落,只听剛才那漢子的聲音囁嚅的響起。
「小人不知是染小姐,剛才……剛才是小人瞎喊,請小姐恕罪。」
這回漢子的聲音卿塵听得仔細了,才恍然,這就那日在寺院欲行不軌的歹人。
當下淡淡地道︰「是我疏忽,那銀子是給孩子壓驚,不是給你。」
「是……是。」那漢子連連道。
只听一婦人聲音說道︰「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沖撞了貴人,貴人不怪已是萬幸,如何再拿貴人銀子。」
「孩子還小,不懂事,算不得什麼。小孩子不懂可以教,只是大人若不懂事……」
「我……我不是孩子的家人。」那男人立即羞愧地道。
「原以為是一家的,這樣更好。」卿塵道,「這位大嬸,以後還是少讓孩子跟這樣的人接觸,以免帶壞孩子。」
那漢子急道︰「別……小人知錯了。」
似向那婦人哀求道︰「你可千萬別不理我,我一定改,一定會改。」
「你瞎說什麼?」那婦人語帶嗔怪,「在外面能象你這樣混說的。」
「是,是。」那男人之前一副盛氣凌人的混混相,與現在簡直是判若兩人。
卿塵即听明白怎麼回事,感情是在追求人家大嬸。
簾外車夫已低聲說道︰「大小姐,車子已可以出發。」
「嗯,走吧。」卿塵也不再理會車下三人。
只那漢子听得要走,又馬上說道︰「小人于虎感謝小姐寬宏大量,對小人不予追究,小人前日已收到小姐的訓誡,從今往後定當痛改前非,不敢再行胡作非為之事。」
那日的來人實在太可怕了。
這話令卿塵愕然,她什麼時候派人警告他了?
當日除了自己,就只有那救命恩人知情,難道是他……
「你好自為吧。」卿塵也不擢破,只淡淡地道。
馬車已駛離,可圍觀的眾人卻久久不散,都在興奮地討論著。
「真是染府千金,名動天下的染府千金!」
「以後是皇妃了……」
「聲音真好听……」
「溫柔善良……心地好……」
「听說團圓節那日,皇上還特地賞賜的好多……」
……
喜來酒樓二樓,衛立軒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轉頭看了一眼那歹人。
對街的于虎仿似感覺被人盯著,抬頭四顧,卻不見有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那染府千金果然沒唬他,暗中果真有人跟著。
這下,他是徹底不敢再做壞事了。
隔日,卿塵帶著蘇媽媽、青黛去了染夫人陪嫁的莊子林氏茶園。
這次來的目的,除了看茶,還要看人。
自從跟母親提過想要在前院尋個可靠的人,染夫人就想著,女兒這幾個月就會出嫁,也要定下陪房之人。
于是就從自己名下撥了一個大莊子,兩個小莊子,還有十幾間茶鋪及雜貨鋪給女兒,再替女兒挑了兩家陪房,而這陪房,就在這大莊子。
大莊子就是緊挨著皇家茶園的林氏茶園,卿塵當下欣喜,便想前往查看一番,恰好卿塵的乳娘蘇媽媽回府,染夫人也就同意由蘇媽媽陪同女兒去一趟。
來到茶園,除了茶園的管事林洪年知道大小姐的身份與目的外,對其他人則稱是林家的一遠房表小姐到茶園散心。
林洪年將那兩家陪房叫來,吩咐他們好好服侍,並負責領著表小姐到各處走走。
這兩家陪房,一家是蘇是成家共四口人,一家是史為用家共五口人。
兩家各叫了自家的女兒到表小姐跟前近身服侍,其他人則留在園中打雜。
青黛服侍小姐洗手淨面完畢,便扶小姐坐到了前廳的主座上。
這時,兩個二八年華的年輕女子捧著茶水和點心進來。
一個純樸沉穩,一個伶俐愛俏。
兩人將茶水點心擺好,即朝卿塵跪下問安。
「奴婢蘇秀兒見過小姐。」這是那純樸女子。
愛俏女子跟著道︰「見過小姐,奴婢叫史金蘭,林管事讓我二人服侍小姐。」
卿塵點點頭,道︰「起來吧,這日要辛苦二位姑娘照應。」
兩人連道︰「這是奴婢的本份。」
「你二人可知,茶園最老的茶樹在哪,我想去看看。」卿塵問道。
這一日的時間太趕,但母親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她留宿莊子,因此她也不耽擱,直接切入主題就問。
史金蘭立即道︰「奴婢知道。」
蘇秀兒的臉上卻有些遲疑,嘴巴張了下卻沒說出來,然後就默立一邊。
卿塵看在眼里,也不發問。
史蘇二女陪同前往,蘇媽媽留下整理,青黛跟隨。
又因在自家園子,便讓護院也留下休息。
沿著與皇家茶園相隔的圍牆一直走,邊走邊看,令卿塵驚喜的發現,茶園里的茶葉並不比皇家茶園的差多少。
她心中暗自思量,今後如何利用這茶園賺錢。
因為她知道,嫁人後,可不象在家里,可以隨便伸手要錢。
她必須要有自己的收入才行。
用不了多久,就看到了老茶樹。
卿塵也終于猜到為什麼蘇秀兒的臉色要遲疑了。
這老樹所在,竟隔了一條深深的溝壑,約有四五丈寬。
連通兩邊的僅是上下各兩條平行的拉繩。
「這要怎麼過去?」青黛傻了。
卿塵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大溝,這要過去除了需要一定的膽量,身體還要有一定的協調性。
前世自己有恐高癥,不知這一世會不會好些。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對面那棵參天的老茶樹。
在動身前,母親讓她找到茶園最老的茶樹,幫她取會十五年前她埋在樹底的一件東西。
她很驚奇,因為當時母親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夢幻。
「這平日工人都怎麼過去?」卿塵問道。
「就這樣呀。」史金蘭一腳一根繩踩上了下邊平行的繩索上,雙手一左一右扶住了上面的兩根平行繩。
青黛學著她的樣子,可就是不敢邁開步子,兩邊的繩子抓得緊緊的。
前邊史金蘭一走動,繩索也跟著搖晃起來,嚇得青黛趕緊向後一跳,退了下來,接著離開繩索橋遠遠的,俏臉發白。
而史金蘭已走到了對面,興奮地高喊,讓她們快點過去。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蘇秀兒打開背在身後的布包,立刻三塊木板露了出來,約有一尺寬,長度比下平行繩間的距離稍長些。
「如果小姐一定想過去,奴婢替小姐搭板子。」蘇秀兒沉穩地道。
卿塵一看見那三塊木板,立即明白了蘇秀兒的用意,當下欣喜地道︰「好。」
「小姐如果怕高,就平視前方的茶樹,奴婢可扶住小姐。」
卿塵點點頭。
「小姐,我……」青黛剛才被嚇了跳,這下還心有余悸。
「你就留在這里等。」卿塵沒有責怪她丟下主子,這種事情強求的話,除了添亂,甚至會出人命,若是掉下了這溝,生還的機會幾乎為零。
蘇秀兒一板換一板地交替移挪著,卿塵順利地到了老茶樹下。
在兩個丫頭詫異的目光下,卿塵在母親所說的地方,她取回了母親埋的,一個密封著的小罐。
「是什麼呀?」史金蘭眼里充滿了好奇,不住地盯著那小罐,看樣子有點年份。
卿塵搖搖頭,「是染夫人特意讓幫帶的。」
返回的時候,史金蘭墊後,卿塵仍在蘇秀兒的幫助下,一板一步地慢慢往前挪。
眼看差個兩三丈就可以走完了,史金蘭卻已等到不及,抬腳踩到了繩索上。
這下卿塵二人根本沒留意,腳下的繩索被用力一晃,平行繩的寬度突然被拉大,木板瞬間跌落深不見底的溝壑。
卿塵二人亦往深溝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