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窮妻,不做富妾。」紫蘇沉靜地道。
紫蘇竟有這樣的想法,朱砂不由驚訝,這是她從未想過的。
小姐是她跟定的貴人,只要小姐嫁得好,到時她跟著陪嫁過去,定也有做主子的一天。
她想起兄嫂的嘴臉,心中冷哼,到時就讓你們跪著來求我。
回到府上,卿塵听了紫蘇的稟報,只低頭沉吟了一會,便讓紫蘇三日後再去,畢竟是救命恩人,不能爽約,恩人提出的要求,若紫蘇完成得有困難,就由她來完成。
至于她,當然不會去,皇室的人,她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就因為沾了皇家,她這一兩個月都沒閑下來過。
三日後,四皇子依舊無緣見到心心念念的林小姐,只得另想他法。
雖說江姨娘名義上只是協助管事,但是遇上染夫人這樣的主母,她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了。
她每天忙得沒有時間坐下喘一口氣,喝一口茶。
一開始接管的興奮逐漸變成了苦笑連連,最終發覺不對勁時,她學會了說,「嗯,知道了,等我請示完夫人,再給你答復。」
這才讓緊繃的神精有了松馳的時間。
帶著那些管事們的請示,她轉到了主院,卻見主母與大小姐在悠哉地細品慢啜,神態閑逸,心內羨慕,不禁暗自嘀咕,「夫人不會是故意整人吧。」
江姨娘給夫人、大小姐行禮請安。
染夫人讓人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
江氏不敢坐,從來妾在妻前是無座的。
「三姨娘不坐,待會兒出了這主院,就又沒時間坐了。」卿塵出聲道。
這話怎麼听著別有意味似的。
江姨娘倏地抬頭,看著大小姐,卻見她嘴角勾勒,笑意盈盈。
心下也不知自己的懷疑到底是不是對了。
她遲疑了一下,遂淺淺地坐下。
「夫人,剛才女工院管事問,冬衣的縫制是否現在進行,是按前例還是夫人另有變動?」
她也不羅嗦,張口便匯報請示起來,要抓緊時間呀,出了這主院,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
染夫人慢慢地端起茶杯,細啜了一口,方才說道︰「江姨娘認為怎樣?」
江姨娘道︰「冬衣縫制早應開始,否則入冬時根本趕制不出來,至于份例,婢妾認為還是先按前例的好,畢竟夫人久不管事,等明年熟悉府中之事後再作變動,以免讓僕婦們產生誤會,最終辜負了夫人的心意。」
「好,就按你說的去辦。」染夫人端茶輕吹了一下,又細啜了一口。
卿塵也舉杯啜飲,趁機用茶杯擋住她唇間的笑意。
娘實在高明,授權與放權運用得爐火純純青。
她對江姨娘成了母親的第一個士前卒投以萬分的同情。
這一招得向娘好好學習。
娘的御人之道,就是讓人心甘情願地為你賣命。即使被賣了還會幫你數錢,然後笑呵呵地捧到你面前。
如同她這十年來,被娘哄得心甘情願,心滿意足地保護她,到現在明了真相,還樂呵呵地認為這是自己有保護欲,是娘給她機會得以一展伸手。
可是,她也好想讓別人保護,可以不用動腦不用動手,天天曬曬太陽,睡睡懶覺,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想著心里哀怨起來。
江姨娘又已在繼續請示,娘依舊是以「江姨娘認為怎樣」開頭,最後又以「好,就按你說的去辦」結束。
這讓卿塵大囧。
江姨娘的話,娘到底有沒有在听?!
終于,江姨娘也覺察到夫人就這兩句話輪著說。
她一直平靜的面孔出現了一絲裂痕。
「夫人,都是婢妾在說,夫人是否也給婢妾一些指示?」
「江姨娘認為怎樣?」
一句話出口,終令江姨娘徹底抓狂。
而卿塵也一下沒忍住,將含在口中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淡定!淡定!
卿塵發現,自從娘的真面目被她識破後,她越來越難在娘面前淡定了。
看似單純的娘,在知情人的眼里,她的每一句話猶顯得俏皮。
「夫人!」江姨娘忍不住提高聲音喊道。
廳上遠遠站著的僕婦一听,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三姨娘比二夫人還厲害,居然敢喝夫人,這在二夫人當家時,是絕對沒有的事。
這一下,當這流言在府內傳開,最後又傳到江姨娘耳中時,她已無力氣爭辯,只能無語望天了。
听得江姨娘的高聲,染夫人這才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先悄悄瞪了女兒一眼,眼里有**果地警告。
敢暴露娘,你就等著瞧。
卿塵連忙吸了幾口氣,把笑意壓了下去。
「女兒家家,茶要好好喝,不愛喝也別吐出來,白白遭踏了好茶。」
「是,娘。剛才塵兒的喉嚨有點癢,一時沒忍住,下次不會了。」卿塵正經地道。
內傷,她絕對會得忍得成內傷!
染夫人這才正視著江氏。
「江姨娘,你對每件事情都處理得很好,以後象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用再來問我,只有那些銀兩開支上千的,你再向我說說就行。」
「是,夫人。」江姨娘無奈應著。
後悔呀,當初怎麼就應了老爺來協助管家了呢。
還是以前的日子舒服,在染府里只用應付二夫人就好,哪象現在,還要應付那些個刁奴,還要與厲害的管事斗智斗勇,就怕一不小心,被他們繞進了陷井里。
她哀怨地看著夫人,我也想喝茶。
「如果有人不服,你大可以說是夫人我的決定,再不行,就拿塵兒的頭來搖。」
染夫人看江姨娘臉有苦色,以為她覺得為難,就煞有介事地跟她說道。
「是,婢妾記住了。」江姨娘低低地應著,精神不濟的樣子。
待江姨娘走後,卿塵才對母親道︰「娘讓江姨娘全權管事,真的打算重用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