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沒中媚藥。」衛敬恆面色一整，正色道。
「可為什麼方才他睡在床上，我怎麼推他，他都不醒呢？」衛老太太疑惑地道。
眾人亦是不解地望著衛敬恆。
「那是因為睡在床上的人——不是他！」衛敬恆淡淡地道。
「啊——！」眾人吃驚地張大嘴巴。
「你是說西屋里的男人不是他？」三太太很是吃驚。
聲音里似乎夾著細微地失望卻不自知，引得染卿塵看了她一眼，然後眉微皺了一下，三太太的反應似乎有些過度。
「為什麼我要在西屋？」衛立軒奇怪地問，「剛才我進去看過了，又沒什麼特別的，只除了二哥在里面睡得象死豬一樣，怎麼叫都不應。」
這回，眾人又象是被定住般，神色一致，統一的都是驚訝、驚訝、再驚訝。
三太太若有所思地掃了染卿塵一眼。
「怎麼了？二哥在里面睡是很奇怪，但也不致于讓你們驚訝成這般模樣吧。」衛立軒又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眾人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掩飾掉臉上的表情。
蓮夫人輕咳了一聲，目光頗為復雜地望了染卿塵一眼，道︰「真是想不到，事情竟會是這個樣子！」
衛老太太道︰「不是這樣，你想是怎樣？難道你就這麼想要軒兒在里面？」衛老太太沒好氣的樣子。
「老太太可別這麼說，誰在里面都不是好事！」蓮夫人急忙地道。
「哼！」衛老太太一聲冷哼，心里卻暗道，這女人定然很失望吧，她嘴角露出一絲笑。
衛老太太看了一旁臉色淡然的染卿塵一眼。
看來這調包計定是染卿塵做的了，讓蓮夫人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衛老太太想想就開心。
不過，那媚藥是怎麼回事？不該是染卿塵所為，她該知道，這媚藥是不能隨便亂用，是犯了禁的事。
那是誰下的？用意何為？她眼楮掃了眾人一轉，卻也看不出什麼道道來。
染卿塵被這三太太、蓮夫人、衛老太太先後一眼一眼的頗有深意地掃來，心里不禁誹月復道，不會都認為是她安排了今晚的這場好戲吧？今晚這場戲，插手的人可多了，她不過是把禍水東引，順便把衛立軒叫走而已，其它的都不是她安排的，不會全都算她頭上來吧？
不知待會這些人會怎麼向她發難，她眼楮淡淡地掠過眾人，腦子里卻在飛快地轉著。
「這二少剛回來，就發生這樣的事，二少女乃女乃定會傷心透了。」靜默一旁，久久未曾出聲的容靜如嘆道。
「已著人通知大老爺那邊了？」衛老太太朝衛敬恆問道。
「嗯。」衛敬恆低沉地應了一聲，「應該就快到了。」
果然，沒多久，楓林苑的後院熱鬧非凡，除了不問世事的衛夫人以及不知到哪風流快活的大少爺，國公府的主子幾乎都擠到這兒來。
就連三老爺衛敬功與四少爺衛立奇也都聞訊過來了。
三太太搶先迎了上去，「你們怎麼都來了？」眼楮卻看著衛立奇，兩人似乎在交流著什麼事情。
「剛忙完，就听說這里的事，就過來看看，娘，您沒事吧？」衛立奇立即關心地道。
「放心，娘沒事。」三太太安撫地拍了拍衛立奇的手。
大老爺衛敬莊、大太太與二少女乃女乃與眾人見了禮，就急忙奔到了隔間的西屋。
二少女乃女乃看著在床上昏睡的二少衛立誠，立即又是緊張又是氣恨地上前搖晃著他，嘴里罵道︰「你給我醒來，給我說清楚，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這里有賤婢勾引你是不是？不過才回家的第一晚，你就被那賤婢勾得失了魂是不是？……」
大太太望著被晃得厲害卻依舊不醒的二兒子，听著二少女乃女乃嘴里的說，皺眉微皺，「二媳婦也別搖了，立誠這是中了媚毒，再搖這時候也不會醒過來。」
二少女乃女乃立即哭道︰「老爺、太太，你們可要為媳婦做主，這賤婢明明是要謀害立誠，無論如何，媳婦絕不會同意殺人凶手進門。」
衛立誠在家一直被她管得很嚴，回營里又沒機會認識別的女人，因此，這衛立誠爬牆的機會非常少，他們成親近八年了，衛立誠卻一個妾室都沒有，她可不希望因為這事，給弄出一個姨娘來。
所以她才有此言語，以下藥謀害為由，趁機拒絕讓人進門，卻又不至于讓她被冠上善妒不賢的罪名。
「那是自然。」大太太咬牙恨聲道，「老太太也不會同意讓這樣的人進門，听說那朱砂已被打得皮開肉綻，人也昏了過去，這謀主子的奴婢，就該打。」
衛敬莊亦是肅然地點點頭。
這時，大少女乃女乃也進來了，她並未往床上去看，因為不合禮儀，只悄悄地問了二女乃女乃情況。
然後大少女乃女乃便奇怪地道︰「老爺、太太，你們說，這立誠好端端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明明是與自己院子相反的方向，怎麼會走到這里來？他身邊的小廝也不攔著？」
二少女乃女乃得了大老爺與大太太的承諾，便放下心來，也想到這事蹊蹺的地方，「朱砂與立誠也不熟，況且她又是小公爺的通房人選，怎麼會想到要勾搭立誠？」
听著二少女乃女乃的疑問，大太太不由得心中一動，不會是五少女乃女乃安排的吧？
而大女乃女乃已將話說出來，「這朱砂是五少女乃女乃的人，難道說是五少女乃女乃安排的？」
衛敬莊皺眉道︰「大媳婦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下藥的犯禁，五少女乃女乃不可能不知道，她怎麼會明知犯禁，卻去做，難道她不怕被處置？也許是有人故意陷害也不一定。」
二少女乃女乃想想也對，就算五少女乃女乃為了攆人，也不會傻得把事情安排在自己院子里，更不會為了這小小的奴婢，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使用明顯犯禁的藥。
「就因為她知道別人以為她不會，所以她才故意這樣做。」大少女乃女乃嘀咕道，聲音不大。
偏偏二少女乃女乃全听到了，她眼里閃過一陣霾。
沒瞧見大少女乃女乃望著她的眼里，亦閃過一道暗芒。
大老爺、大太太領著兩個兒媳，一眾神情復雜地回到東屋。
一進屋，二少女乃女乃立即向衛老太太哭訴道︰「老太太，你一定要為孫媳作主，一定要抓到謀害立誠的凶手。」
「孫媳放心，這下作之事，定是要嚴厲罰處。」衛老太太嚴肅地點點頭，「不過，那賤婢已被打昏過去，立誠也還在昏睡，這當時的實際情況也只有問當事人才清楚，這事等明日再查，都回去吧。」
話落，大少女乃女乃便道︰「老太太，雖然當事人都沒法問，可是也應該問一問二少爺身邊的小廝，怎麼會放酒醉的二少爺一個人獨行？」
衛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這是二少院子里的事，由二孫媳自己去查吧。」
「孫媳知道，孫媳也是打算回去後就查。」二少女乃女乃點頭道。
「還有這抱廈也該查一查，好端端都上了鎖的房間，怎麼都打開了？」大少女乃女乃又緊跟著追問道。
染卿塵聞言，淡淡地望向大少女乃女乃，這就開始向自己發難了。這間抱廈屬于楓林苑的，大少女乃女乃的意思是想說，要查自己吧。
她似笑非笑地道︰「我想，這個問題，蓮夫人可清楚得很。」她轉身看向蓮夫人，「蓮夫人，你說是嗎？」
眾人驚訝地看向蓮夫人。
蓮夫人面色微慍︰「我可不知你在說什麼？」心里卻是一凜，難道真的是染卿塵發現了她的計劃。
「咦？蓮夫人不知道嗎？」染卿塵奇怪地道︰「我記得我派了青黛向你的管事報過這後院角門鎖壞以及抱廈西屋鎖壞的事，听說當時可是還有其他管事在場呢，難道管事沒跟你說？」
因為楓林苑的用度沒與公中分開，修繕是統一的，而且這兒也沒人住，就等著府中管事慢慢處理了。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蓮夫人假笑一聲，道，「是確有其事。」
眾人這才明了，原來這兒的鎖壞都已是公開的秘密，只是這些個小事，他們這些做主子的不上心罷了。
這麼說來，這兒也有可能被別人趁機利用起來了。
「所以說，這事的確是要查，不僅要查這抱廈，這楓林苑都要查，這整個國公府都要好好地查一查。」衛立軒冷冷地道，這話也只有他能說，若是染卿塵說了，別人可就要說她放肆了。
衛老太太看向衛敬恆，「國公爺的意思呢？」
「娘您年紀也大了，這下媚藥的事發生在楓林苑，就讓軒兒媳婦去查吧。」衛敬恆看了衛立軒一眼，然後對衛老太太說道。
衛敬恆話一出口，蓮夫人臉色微變。
衛老太太點點頭，看向染卿塵，「國公爺的話你可听到了？」
染卿塵福了福身，「回老太太，塵兒明白。」
眾人眼神復雜地看向染卿塵，這衛立軒對染卿塵的維護並不讓人奇怪，衛老太太對染卿塵的看重亦是不讓人意外，只是，沒想到，國公爺竟然對染卿塵也是此般的信任。
看來，染卿塵未來主母的地位亦是不可動搖的了。
各眾低垂著眼斂，心中各有打算。
就在一眾準備起身出屋之際，有一個丫頭匆匆從院外進來，將宋婆子叫到了一邊，低低說著。
只見宋婆子臉色似乎微變，然後就見她走到衛老太太身邊，低語了幾句。
衛老太太面色一變，「你說什麼，那個丫頭死了？」
眾人听得糊糊涂涂，暗自猜測，那個丫頭指的是誰？朱砂嗎？她剛才可是被打得昏過去了，就這樣死了？那這下媚藥之事可還真難查了。
染卿塵亦是眉頭緊皺，這沒頭沒尾的話，什麼意思？
眾人眼巴巴地望著衛老太太，最後還是三太太先問了出來。
「老太太，是朱砂那丫頭死了？」
衛老太太搖頭，然後看向容靜如，「是那個叫非兒的丫頭，自己撞牆死了。」
容靜如听得一怔，死了？她還巴望著查出真相，洗涮自己身上的嫌疑。
染卿塵心中一動，看來這非兒背後的主子，怕她扛不過刑罰說出真相，動手先滅口了。
蓮夫人則動怒道︰「死了？以為死了就能逃過謀害之罪？」她看向衛老太太，「老太太，媳婦要親自查這件事。」
衛老太太點點頭，「這事關國公府的子嗣，定要查個清楚明白，好，此事就給你了，你是小三的母親，為他多操些心也是應當的。」然後她看了眾人一眼，「還有什麼事嗎？沒有就散了。」
看看眾人也沒什麼話了，衛老太太便扶著丫頭的手，出屋，上了抬轎，走了。
各院夫人也都陪著各自的老爺，領著兒子兒媳走了。
衛立軒與染卿塵送完眾人，吩咐婆子關了角門，便直接從抱廈穿過前院去，回到了清風閣。
青黛與月靜、芳草侍候完兩個主子沐浴梳洗，便退到了房外。
染卿塵這會子是腰酸背疼，今日是小日子來的第一天，又遇今日這一堆混亂的事，她現在就直想躺在床上好好歇著。
看到衛立軒大大方方地佔了她的床，便嘟著嘴道︰「爺，今日我的小日子可是來了，爺怎麼還不走？」
衛立軒眉毛一挑，「你還真趕爺啊。」
說完一伸手就把染卿塵拉倒下來，染卿塵也不與他掙扎，就這樣趴在他身上，將他當肉墊。
「爺後不後悔？有美人投懷送抱，居然沒福氣享受。」染卿塵輕笑道。
衛立軒輕捏了一下她的臉，手感滑滑女敕女敕的，便改捏為撫。
「後悔？不，是懊惱，現在有你這美人投懷送抱，爺居然不得享受。」衛立軒低笑道。
染卿塵嬌嗔地瞪了他一眼，「爺明知我說的是誰？」
「爺有你就夠了，更何況，爺不喜歡被人設計。」衛立軒輕撫著染卿塵披散在肩上的秀發，說道。
染卿塵將頭枕在衛立軒的胸口上，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想著今晚衛立軒走向抱廈西屋去的情形，嘴角不由微彎起。
當時，衛立軒看見西屋窗子里晃過染卿塵的衣角，他朝西屋走去，只是在他到達門前時，卻更加快了速度，閃過門前，迅速轉到抱廈的拐角處，一個伸手，便將正要奔出來的人兒抱在懷里，然後掩身躲在了牆角。
而懷里的人兒也不掙扎，只是驚喜地靠在他懷里，因為這人，正是染卿塵，她沖出來，是想到阻止衛立軒進屋，可沒想，卻讓衛立軒先抱了個正著。
染卿塵剛想說話，卻被衛立軒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後呶呶嘴巴，示意她向前看。
染卿塵一看，卻是嚇了一跳，原來是二少爺出現在廊檐下，跌跌撞撞地，看樣子是喝醉了。二少一路走，嘴里還一邊喃喃地道︰「奇怪，明明看到在這兒的，躲哪去了，等抓到他，定要罰他喝多點。」
衛立軒從地上撿了一顆石子，朝西屋的門扔去。
立即，二少便被響聲吸引，呵笑一聲，「原來躲到屋子里去了。」
于是，西屋的門就被推開了，于是，就有了西屋里的一片春色。
……
染卿塵想起當時心里的疑惑，因為忙著將衛立軒安排到別處，根本就沒來得及問。
這會兒倒是可以問出來了。
「爺什麼時候發現那人不是我？」
「嗯，一開始，是沒有發現，不過，漸漸就覺得不對勁了，一是那人身姿氣質、走路的姿勢沒你這麼優雅。二是她太緊張浮躁，太不從容淡定，這更不象你。三是大夜晚的，一個丫頭也不帶，就獨自一人走到那偏遠的角門，這種危險的事你不會做。第四，到了抱廈，我故意在屋外轉了兩圈，然後就看見你站在拐角那里了。」衛立軒輕拍著她的背道。
「你當時不是醉了，怎麼還看得這麼清楚，腦袋還這麼清醒？」染卿塵驚訝。
「爺又不喜歡喝酒。」衛立軒眼底泛起一陣笑意，他淡淡地道。
「噫？不對，我明明記得你在祭祖那日的家宴喝得爛醉，還以為你是酒鬼呢。」染卿塵狐疑地道，「難道說，你裝醉？」
衛立軒淡笑不語。
「神秘兮兮。」染卿塵斜睨了他一眼，「不理你，我要先睡了，待會兒你走的時候記得關門。」一般他們兩人在房里的時候，丫頭們都是不用值夜，離得遠遠的，所以染卿塵才有此一說。
「先別睡，再等等，待會有人來。」衛立軒輕呵了一下她的脖子，不讓她睡。
「誰來？這麼晚了。」染卿塵疑惑。
話才落，門外立即听到輕輕地叩門聲。
衛立軒扶染卿塵坐起，走到起居室坐下後，然後才輕聲道︰「進來。」
立即，一道人影閃了進來，然後又迅速地將門給關上。
還未待染卿塵看清，來人已單膝跪下，行禮道︰「見過主子，主母。」
衛立軒揮揮手，「起來吧。」
來人起身抬頭，染卿塵張大眼楮，好奇地看去，這麼晚了，來人來找，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誰想，這一看，頓時驚呆了，張大嘴巴，看看來人，再看看衛立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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