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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冰涼,面若寒霜,沉寂在狼藉的廣場上,林易安詳而寧靜的平躺,微露著目光,閃起一道寒芒,發尾掠過一絲絲悸動的風響。
周圍響起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抽泣聲,悲傷而冰冷,像是深淵里傳出來的一道道寒風交替,涼的讓人冒寒。漆黑色的妖氣圍繞在二人身邊,遮擋住了空中那最後還欲穿射下來金色殘陽,子離緊緊盯著林易已經轉化成青色面孔,心如刀絞,無盡傷痛。
「我一定會殺了陸羽!!」子離狠狠道。他滿目血絲,臉色冰涼,顫抖著聲線,牙齒已經咬破了厚實的下唇。
鮮血開始從他深紅色的唇瓣流下,滴在他簡短的汗衫上。血跡順著粗布上的紋路緩緩散開,將其染成了一朵朵妖艷的血花,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子離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他麻木的眼神恍若呆滯,讓人看起來的生疼,讓人感覺到無盡淒涼。
而事實上本就很淒涼,林易死的如此不完整,全身骨骼斷裂,脊骨像串連在一起的大粒佛珠般躺在旁邊,上面滴著尚未干凅的血液,滴滴噠噠的像是山泉在敲擊青石板,帶著送葬曲般的悲戚節奏。只是不知,此時的他魂魄是否如化蝶般飛走。
「他已經死了,送他回山門好好安葬吧,我們都應該放下傷痛,然後為他報仇。」
不知何時,角落處的納蘭帶著藍色身影已經站在了兩人背後,她的身影盡管看起來依舊那般完美,但在此刻殘敗的環境襯托下,她不禁也像那些落地桃花般開始顯得蕭條起來。本是冰冷如雪蓮花的絕美臉龐,此刻眼角卻掛滿晶瑩的淚滴,如詩般的雙眸上淚濕成殤。子離耳邊認真聆听著她充滿現實的話,可當他低頭時,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敢相信這一切如此真實。
他不斷呢喃,像是失去了所有精神,自言自語道︰「林易,你真的死去了嗎,你過我們要生死與共的。」
「我們都不願相信他已死去,可他再也看不見听不到關于我們的一切了不是嗎?活著的人應該理智點,這樣才能讓死去的人安心!!」納蘭傷心道。
她看著眼前那高大的背影,懷中正抱著一位安詳的睡人,心中不禁感慨世間的殘酷真如春雨一樣泛濫,甚至還來的那麼毫無預兆,防不勝防。她接著道︰「走吧,師兄,先送他回師門,將他葬在後院的桃花山上,那里清靜雅致,不會再讓仇恨打擾到他的沉睡。」
「你人一旦死了,那還會復活嗎?」子離並沒有站起身子,冷漠的聲音從他口中悠悠傳開,帶著一分期盼道。
「不會!我們都改變不了輪回,就像回不到他生前一樣。」納蘭並未決定要安慰他,然後就瞎編個荒謬的謊言。她知道越是讓眼前的人帶有飄渺希望,他就越回歸不到現實,自此瘋癲。
「那我先去殺了陸羽,然後再帶林易回宗門!!」子離認真到。
「你瘋了嗎,林易都已經死去了,你又如何是他對手,何必再去白白送死。」納蘭焦急,她那雙悲泣的雙眼充滿憤怒,似乎是為子離的冥頑不靈而憤怒。
「他不是我的對手。」子離完後便轉過身來,這一刻的模樣使站在他不遠處的納蘭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仿佛地上的林易臉色還要難看。
腳步不自覺得緩緩向後退去,納蘭看著子離的黑臉,心中澀澀膽顫。她努力讓自己停下退怯的腳步,心里更是不斷安慰自己這並不可怕,但她終究敵不過潛意識下的動作,因為她真的恐懼了。
她恐懼子離那近乎成妖的模樣,恐懼他那雙充滿惡魔般的雙眼,一身妖氣如黑煙般撲向自己,納蘭的玉手死死抓在自己裙尾上,以盼給自己多一分鎮定。
「我是不是長得很丑,還很可怕?」子離有些疑問道。
看納蘭又被潛意識給徹底擺布後的微點頷首,子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有些頹廢的嘆了一口氣,眼神顯得很失落。納蘭以為他是因為自己樣子變丑而傷心,她急忙解釋道︰
「其實你並不丑,只是看起來很有威嚴,就像此時你臉上充滿了嚴肅。」
「很嚴肅?」
「是的,非常嚴肅。」納蘭的神情格外認真,臉色正從恐懼中緩緩適應過來。
轟隆。
天空似乎出現了一聲爆響的雷鳴,遠處閃出一道耀眼的電光,僅僅只是一瞬間,整個天武荒台就是一陣搖晃。
周圍的樹木被風波吹的不停搖擺,樹葉紛紛從那股氣息之余震落,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後蒼茫落地,粉色的桃花也開始凋謝,那些被電光直接閃過的花瓣迅速萎靡,似乎其生命氣息已經被電光徹底擊倒流失,成為了一片片殘花枯葉。
其實不然,那電光本是馮遠之三人在戰斗時所釀成的修為之力,別是這些矯情的只會在春天盛開的桃花承受不住,即便是一個充滿精力的修行者在這電光下也必然支撐不住,除非這人的修為可以超出馮遠之三人。
只是普天之下的大修行者又豈是大白菜,哪里是有就會有的。
感受到遠處那強烈的修為震動,子離漆黑色的臉上眉宇微皺,他看了一眼躺在懷里的林易,心里似乎在思考什麼。
納蘭一直專心致志的看著他,而就在他皺眉的那一刻,又不禁覺得眼前這位雖充滿身妖氣的青年更加威嚴了。男人認真時的魅力本就對情竇初開的女子有著莫名殺傷力,所以納蘭覺得子離此時並不再是個人人懼怕的妖,甚至在她內心深處,忽然覺得在子離身上她找到了一種充滿安全的錯覺。
妖,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存在,納蘭也深知這一點,只是她忽然覺得妖其實也是有好與壞之分的,如她敢肯定子離一定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妖,而不是殺人不見血的大妖。
世間所有修行者都厭惡妖,世俗百姓與帝國士兵都恐懼妖,所以修行者們才會齊心協力將妖族生物全部趕至寒冷的北域去,杜絕它們再來有人類的地域活動。
而此刻,子離卻是一個帶著妖族特點的大妖,他不同于陸羽那樣的異修者。他身上散發著無盡妖氣,臉面變得滿目猙獰,甚至在他那充滿血色的雙眼里,似乎也在證明自己是個大妖的身份。納蘭開始擔心起子離以後的日子,以他現在的身份別還可以在蒼冥宗繼續修煉,恐怕只要他一被宗內的其余長老發現就會立即斬殺,絲毫不留情面。
想到這,納蘭覺得自己的心也開始快速跳躍起來,緊張萬分,她美眸直直的看著眼前那鎖眉的子離,就欲出口,然而就在天武荒台外圍又有五道強大的氣息直直趕來,眼看著就要抵達天武荒台。
「師兄,快抱起林易,我們撤回天青峰。」納蘭著急道。
在納蘭這般著急的叫喚下,子離竟一下子難以反映過來,不由模了模頭表示不解。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沒考慮過自己現在的處境,因為他滿腦子都是怎麼擊殺陸羽,最為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這幅妖體保留不了多長時間了。
「我還沒殺陸羽,如何能走。」陸羽看著納蘭,刻意不讓自己露出殺意。
「你若再不走,就會被蒼冥長老斬殺的,你現在可是妖!!」似乎被納蘭一語驚醒,子離臉上開始糾結起來,有些底氣不足道︰「可我現在還是天青峰弟子,那些長老應該不會隨意下殺手吧?」
「你此刻的樣子變化如此大,誰會認出你是天青峰的子離,別廢話了,再不撤就來不及了。」納蘭跳動的美眸望著那五道氣息趕來的方向,十萬火急道。
子離見納蘭臉色如此緊迫,仔細想來也覺得很有道理,況且他還清楚記得林易從便教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他不再猶豫,立刻抱起林易的尸體往天青峰急撤而走,納蘭見此,緊跟著子離二人踱步追上。
當二人帶著林易尸體離開天武荒台後,被宗主派遣來的五位長老顯然也是趕到了此處。他們立身在天武荒台上一陣錯愕,表情就和常顧勝來時那般無異,因為天武荒台的此番場景真是狼藉不堪,甚至那六座觀台也只剩正角處的還算較完好。
五人臉色大變,暗道這回馮遠之和天靈子真是闖了大禍。彼此相視一眼,默契異常,隨之便朝著那不斷閃出的電光的場地走去。
這一路上,五人心中都帶著不同感受,因為他們很清楚本身修為有限,等會兒不定還要參與戰斗中去,這可是有人命的危險的事,而且天靈子乃是繼宗主之後的最強內卿長老,況且與他對決的還有馮遠之,可以此次差事十分危險。
「宗主有令,命爾等速速停手,,你二人隨我等前往刑法殿。」五人中的一名長老道。
話語已漸漸過去,聲音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只是放眼望去,不遠處的電光依舊如暴雨雲層踫撞時的閃電般閃爍不斷,顯然交戰的人將其話語視而不見了。
「這這如何是好,他們似乎不拿宗主之命當回事。」一名長老有些顧忌道。
「你四人前去阻止他們戰斗,兩兩之人分開,務必要將馮遠之和天靈子擒住。」領頭的那名長老開口後四人也不好再什麼,隨之便躍進了戰圈之內,然後就當他們進入戰圈他們才駭然發現原來戰圈里根本不止兩人,而是三人。
看著馮遠之和常顧勝聯手大戰天靈子,四位後來的長老心頭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其中更是有人暗嘆,也只有天靈子這等大修行者方能與其二人對抗這般長久,倘若換做自己,也許不出幾招便已被馮常二人擊殺,喋血荒台了吧。
「殺!!」
馮遠之與常顧勝齊聲大喝,滿眼殺意,二人四掌轟出,帶著兩股無相似的修為氣息,同時朝那無處閃躲的天靈子鋪面蓋去。這一刻,二老顯然是真正出了殺招,想要徹底要了結天靈子性命。
剛來的四人見狀不由苦笑一聲,暗道這倆老道真是殺紅了眼,而平靜了無數久的蒼冥大宗,此番看來是要徹底要鬧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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