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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白光佔據了黑夜,淹沒了馮遠之三人,蒼冥宗所立的山峰上,哪還有半點黑夜的樣子。
這場戰役後,蒼冥宗必然會成為修行者乃至世俗間的一大熱門焦點討論之事。像這種能從新生大演化到長老之戰的丑事,千萬年來都不曾在任何一個門派出現過,更何況這是天地間流傳最為久遠的古老宗門。
蒼冥宗主站在大雕背上漠然著神情,身前那片光盾顯得格外堅固,腳下的大雕也不再恐懼。他目睹白光散去,看著漸漸從夜光下顯露出來的天武荒台,平坦的地面不存一絲石屑,仿佛刀削過般,滿山的桃花也不見了,樹木早已連根消失。
面對這場災難,宗主臉色固然有些失望,但心中那份只有自己知道的為難終究是化去了一些。
兩道人影踉蹌的從地上爬起,馮遠之與常顧勝跌落在一座遠處的山頭上,二人衣衫襤褸,嘴角溢血,看去十分狼狽,而且就連他們站起這個簡單的過程,都要靠相互扶持著方能起身,看的出,這場大戰不僅僅只是打亂了他們的滿頭白發,同時也讓他們受了嚴重的內傷。
起馮遠之二人,另一座山頭上的天靈子正不斷啼血,他趴在光禿禿的山上,顯得有些孤身可悲。這是整個天武荒台上唯一可以讓他看清遠方的山坡,也是唯一可以讓他看見馮遠之二人的至高點。
「交戰至今,丑聞也該鬧夠了,你三人隨我回刑罰殿,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高空上的宗主仰頭對月嘆息,語氣顯得有些疲憊。
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真正到了結尾,而馮遠之二人即便再不滿也無濟于事了。
「謹遵宗主之命!」馮遠之二人朝上空拱手一拜,隨之轉頭看了一眼遠處山頭上的天靈子,轉身離去。
心中雖依舊帶有遺憾,但他們也知道殺不了天靈子。宗主先前的所作所為已經給了自己機會,然而無論自己二人怎般狙殺,都被對方僥幸活了下來,所以他們無話可。
……
……
蒼冥主峰上,連綿不絕的殿宇在月光下微光四起,看起來像是凶獸潛伏在山頂上,給人一種無震撼的感覺。
刑罰殿,顧名思義是一處公正而嚴峻的大殿,這里只有無盡懲罰,沒有賞賜。
刑罰殿內的主坐上,宗主坐立其中,一身潔淨的白袍使他看起來充滿光明,他雙手懶散的靠在檀木椅扶手上,眼光平靜的看著殿下三人,沒有開口詢問。
馮遠之和常顧勝站在大殿左邊,神色有些難看,同樣不曾開口。
而天靈子則是坐在了殿下的木椅上,他的眼楮看起來有些渙散,下巴上留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羊胡一片殷紅,殘留著血漬,年邁的臉色蒼白而憔悴,看樣子受傷著實不輕,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胸口起伏著,呼吸也有些困難,呼呼呼的急喘著。倘若不是那幾名跟隨宗主的長老將他接回,或許他真要在那座光禿禿的山頭上過夜。
對于一個曾經叱 風雲的大修行者,現如今隱世許久的人來,這般狼狽的情況已經很少存在,所以這份恥辱深深的烙印在了天靈子身上,只是在對方無恥的聯手之下,天靈子也沒有絲毫辦法,只好忍氣吞聲。
刑罰殿內的沉默一直延續了很長時間,人也依舊緘默不語,這不禁使寬闊大殿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與緊張。好在主位上的宗主在沉默很久後終于站起身來,他先是將目光轉向馮遠之二人,年約四十幾的他目光睿智,仿佛知曉一切。
「你們告訴本宗,天靈子是如何能讓你二人同仇敵愾,不顧宗規也要拼命斬殺!」
馮遠之二人听言,彼此緘默了許久,隨後並無任何隱瞞道︰「老夫親眼看著自己弟子要被陸羽殘殺,本欲出手挽救,奈何天靈子出手阻攔于我,甚至他還故意縱容其弟子下此狠手。」
道這,馮遠之頓了頓,似乎很是感傷,他接著道︰「沒過許久,老夫的弟子便親眼慘死在了陸羽手上,老夫見此,無痛心,戰後便要求老不死交出其弟子。然而,老不死哪里肯交,他甚至還強詞奪理的是老夫弟子先糾纏于陸羽,至于他弟子殺人,那是在鬼影藍靈失去神志的情況下才誤下的殺手。」
「老夫氣不過,便與他發生爭執,大戰就此掀起。順便也好為我那死去的徒兒報仇。」
完這番話,馮遠之又是老淚眾橫,林易的死去對他而言真是悲從中來。轉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坐在木椅上的天靈子,馮遠之殺意不減。
宗主听此,皺眉點了點頷首,而就在此刻,那半死不活的天靈子急忙辯解道︰「宗主莫要听信馮老頭之胡言,老夫根本不曾袒護弟子,而且宗主也知曉鬼影藍靈本就是異修者,難免會在交戰上發生意外,更何況如若不是他弟子的最後一口咬在本弟子大腿上,我徒又如何能失去神志,將其斬殺?」
馮遠之的話語皆屬事實,然而天靈子的話也不無道理,其中之厲害很難被身在主峰上的宗主一一理清。
在兩邊都有道理的情況下,要分出個對錯顯然是無艱難的事。所以,蒼冥宗主徘徊在大殿之上,他皺著眉宇不斷思索著,久久不能想出個辦法。
「速傳主峰弟子陸羽!」良久,宗主冷漠開口,殿下弟子領命後便前去宣傳陸羽,直至過了許些時間,陸羽才從漆黑的夜色中緩緩走進刑罰殿。
待他走至殿下後,又恭敬的向宗主拱手一拜道︰「參見宗主。」
眼前之人一身傷勢難以掩蓋,特別是其臉上那凹陷的鼻梁讓旁邊的天靈子都是一陣錯愕,宗主見他如此狼狽,又是鎖了鎖眉,隨即道︰「你將馮長老弟子斬殺于大上,可是知罪?按照宗規刑罰,必須將你散去修為,逐出宗門。」
見宗主的斬釘截鐵,陸羽心里無驚懼,立刻雙膝跪倒在地,口中解釋道︰「弟子知罪,但弟子本是鬼影藍靈異修者,況且最後時刻我已準備饒林易性命,奈何他一口咬在我大腿上,弟子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況下才誤殺了馮長老的弟子啊,請宗主明鑒!」
陸羽顫抖著語氣,隨之又將跪立的身子向前侵去,徹底趴在了地面上,顯得無恭敬。
「你這廝胡言什麼,就憑你這的弓結期修為,鬼影藍靈如何能控制你的思想,你若再敢有半點謊話,老夫定要讓你挫骨揚灰。」馮遠之听言,指著手指對陸羽大怒道。
這一罵,那跪倒在地的陸羽頓時心虛了起來,確實,以他開啟靈骨到現在才不到一年時間,鬼影藍靈雖然對他有影響,但根本不可能完全控制住他,更別讓他觸犯宗規殺人。
「弟子不曾撒謊,弟子所句句屬實啊!」陸羽徹底害怕起來,依舊強言道。
他抖擻著身子,恨不得將頭埋入地面,但誰都不曾發現他的余光看向了重傷的天靈子,天靈子見此,也是立刻有些怒氣道︰「馮老頭,你莫要仗勢欺人,老夫弟子所言皆屬實情,明明是你弟子咬腿在先,這才造成了誤殺,根本不關羽兒的事。」
「好你個老不死,在刑罰殿還敢如此強詞奪理顛倒黑白,老夫現在就殺了你。」馮遠之怒意滔天,他舉手拿起兵刃就要上前將天靈子斬殺。
雖然馮遠之平時誣賴頑性十足,但為人卻是十分的光明磊落,所以他哪里能容得天靈子如此狡辯。沖動之余就要殺了對方,好在這一舉措被邊上的常顧勝一把拉住,後者更是在其耳邊提醒道︰「老東西莫要沖動,這可是刑罰殿,在此見血我們就算原先佔著理,到時也不清了,還不快快收起兵刃。」
「老夫必須要將他殺了,常胖子你給我讓開。這老不死敢顛倒黑白,不殺他老夫枉為人師。」馮遠之滿眼血絲,那副惡狼般的狠色讓跪立的陸羽不斷恐懼。他真的很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不敢想象自己落入對方的手里會有多淒慘,但就在這時,殿上的宗主開口道︰
「馮長老,快給本宗住手,莫要忘了刑罰殿之規矩,此事本宗自會處理,到時必然能還你弟子一個公道,你先冷靜!」
馮遠之听到宗主勸言,這才微微克制住了心中的嗜殺之氣,只是那雙燈籠般的紅眼卻依舊盯著天靈子,很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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