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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空飄起了蒙蒙雨霧,一絲絲的微弱細雨從天空中被風吹的斜斜射落,仿若一道道透著光亮的銀箭。因為下雨,致使漫天白色迷蒙霧氣漂泊,使天空看起來顯得有些暗沉。
屋外的梧桐古樹被雨水灌溉著,枝葉在澀澀顫抖,發出一聲聲輕吹的雨打聲,稀零八落。
大嬸起的依舊早,或許這是她長達幾十年來便已養成的習慣。只是由于今日下著細雨,她卻無法再去街上擺面攤子。
林易和閏安還在房里沉睡,大嬸與顧文清都未曾進去打擾彼此,所以,當林易從昨日的醉酒中醒來時,天色早已十分明亮,更是隱隱接近了午時。
起床時的頭還殘留微微痛楚,搖頭晃腦之際便能感受到疼痛的根源存在于昏厥的每一根神經上,林易緩緩睜開雙眼,發現窗台正有絲絲雨滴落入其內,散發出一絲春季時的清新,這讓他從神經的痛楚中漸漸平緩過來。
盤膝在床榻之上,雙手微微放至大腿上,林易悄然運轉體內的天地之氣,最終才將頭腦神經中的那股微痛除去。于是,他起身跨步走出房間,又瞧見廳中的桌上有擺好的飯菜,不禁使他心中一陣感動。
桌上有兩碗清淡的白粥,幾個簡單透著香味的咸菜,還有幾個白花花的饃,雞蛋是水煮的,林易生前便十分喜好水煮蛋,這是農家最簡約的早餐,可對林易來已是十分充足。
喝下一碗濃濃的白粥,又拿了兩個水煮的雞蛋吃了,林易簡簡單單的用了早餐後,便走出了門口。
門外的溪水有些高漲,顯然是因為下雨使水量變得充足了,而且就在這疾馳而去的溪水中,林易發現里面又多了一絲混泥的污濁,泛著淡淡的泥黃色。
梧桐樹有茂密的綠葉,遮擋住了漫天降落的絲絲銀箭,其樹桿早已粗如水桶,甚至有很多的青苔生長在它的枝干上。林易行走到梧桐樹下,偶爾被滴落的雨水打濕,他毫無閃避,水滴上有絲絲微涼入心,像是菩提子帶來的那般清明。
「明日便是去畫坊繪畫之時了。」林易心中暗想著,眉宇漸漸緊鎖。
這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再用筆墨入畫。
童年的時候,林易與子離生都生活在窮困潦倒的偏遠鄉村,兩人識得幾個大字卻買不起筆墨紙硯,因此,林易只能用枯木柴枝在沙地濕泥里作畫,並未踫觸過筆墨。
來也怪,林易在前世的第一次離世時,本就是十分莫名其妙的,而且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再次醒來,況且,醒來時的他只有幾歲大,雖然前世的記憶猶在,但此刻對這個世界的印象卻是非常陌生的。
林易被子離的母親在河邊揀到,那時寒冬臘月,大雪飛揚,他差點便活活凍死郊外,好在昊天不讓他死,踫到了子離的母親。
子離的母親是一位很美麗的女子,至少在林易的印象里,她非常美麗。
一頭青絲披肩,平日里喜歡穿紫色的衣裙,臉上生的妖艷,就在林易與子離都成長到十六七歲後,她的容顏依舊風華正茂,仿佛不會衰老一樣。
林易很想回鄉下看看自己的養母,他早已把子離的母親當作了自己的母親,如果沒有她的出手相救,林易即便可以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一次,那也得再死一次。
不過,此刻的林易並沒有機會回去,而且他並不知道寮城位于哪里,世界如此之大,他不了解清楚地域的話,是根本回不去的。
「先去典當行解決私事吧,既然老不死的想要我命,那麼我就該先收了他的狗命!」林易口中輕嘆,眼中的深邃被一抹殺意取代,隨即收回看著眼前這顆梧桐樹的視野,身子漸漸朝遠處走去。
林易沒有打傘,然而,細雨之下的他卻滴雨不沾身,恍若神跡。
……
……
「啟稟掌櫃,屬下已經查出,前日您派出的三兄弟都死了!」寮城大街的典當行內,一名黑衣男子蒙著臉面,單膝半跪地面,抱拳道。
「你什麼,他們都死了?」櫃台之內,掌櫃面色驚訝道。微緘默片刻後,掌櫃的手掌一拍在了木質的櫃台上,砰咚發出一聲巨響,面色從開始憤怒,他接著道︰「他們如何死的,死于何處?」
「城東郊外,一片荒敗的草地上。三人都死的很慘,幾乎都是被人一刀致命,最後血染青草!」黑衣人道。
「一群廢物,竟連個十四五歲的駝子都解決不了!」掌櫃的怒火中燒,站起身子來回踱步,像是在找什麼解決的辦法。許久後,他回過身來,眼中殺意十足的盯著黑衣人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找到那名駝子的下落,然後……」
一個手抹脖頸的動作,黑衣人點頭退下,提腿離開典當行時,他也不顧風雨擊打,直奔遠處而去。
「掌櫃的,依我看,那少年駝子必然有著什麼貴人相助,只怕那流出去的六百兩白銀是收不回了。」身旁的賬簿先生見黑衣人退去,緩緩道。
啪!
一個碩大的耳光直直拍在賬簿先生的臉上,掌櫃滿眼凶光的看著他,大怒道︰「收不回你麻痹!!要是收不回這些銀兩,你拿賤命去向上面交代!!」
「掌櫃恕罪!是在下亂言,的該死!!」賬簿先生臉上吃了一耳光,當下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掌印,鮮紅如火,而且那巨力之下的痛楚更是辛辣無。
可惜,賬簿先生此刻卻絲毫不敢再多言,一臉求饒道。
「哼!沒用的狗東西,連句話都不會了嗎!」掌櫃的見賬簿先生一臉求饒,口飛唾液罵道。
「是,是的沒用,的該打!」賬簿先生用手繼續煽著自己未被抽中的另一邊臉,十分恐懼,滿口認錯道。
「還不快給本櫃滾!!」掌櫃眼見賬簿先生,越罵越氣,又是重重的一腿飛在賬簿先生的腰上,頓時將其踢倒在了地面。賬簿先生口中吐血,面色痛苦的用手捂著腰部,一聲不吭的自典當行後門退去,生怕再惹怒眼前這個狐假虎威的煞星。
賬簿先生退去,掌櫃才漸漸平息下怒火,漸漸思量起來,然而,就在此刻寮城的某條深巷中,先前離去的黑衣人正面臨著一場生死危機。
……
……
深巷很深,黑衣男子的前面是一道結實的城牆,由黑色的磚塊推擠而成,兩邊各是門戶緊閉的古老房子,但顯然沒有人居住此地。
荒敗的氣息,毫無聲響的長巷,黑衣男子看著眼前這位攔下他退路的少年駝子,霎間明白過來,此人可不正是他要尋找的駝子!
「你從典當行便一直跟蹤我到此地?」蒙面黑衣人的眼中泛著戾氣,陰沉道。
「是!」林易一臉肅然的看著對方,簡略回道。頭頂上依舊細雨飄迷,但雨水終究是不落其身,仿佛只要雨水快要踫觸他的身子,便會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從而使其擦身而過,無法沾染。
「很好,如此看來,倒也省的我再花時間去找你了。」蒙面黑衣人狠狠道。
唰的一聲!
黑衣人單手取出腰間的一把彎刀,彎刀看去如出一轍,與林易之前殺掉三人所用的兵器極其形似,他單手揮刀,刀口劃破了正在滴落的雨絲,將其斬成了節節斷落。
對面的林易見對方二話不的踏步濺水殺來,冷漠的眼楮緊鎖對方,隨之左手驀然伸出,五指成爪相凝,一股強勁的天地之氣驀然自其身上爆發而出。
下一刻,深巷動靜平息,雨水漸止,一切都像是停滯了下來,而遠處的黑衣男子也在此刻止步而下。
在他手中,依舊握著那般暴露寒光的短刀,然而,除了他的視野還能看清對面的駝子外,身上已不能再動彈絲毫,仿佛一具木然的石雕。
「凝!」
林易張嘴吐出一字,眼神依舊冰冷,可異的是,在深巷周圍的雨水竟快速然朝其手中齊聚,就像四處流動的分道支流正向中間主流匯聚,最終,在林易手中,這些散落的雨水匯聚成了一道龐大的水柱。
水柱不斷在空中旋轉著,如同一個明淨透亮的冰錐,林易目視著對方那靜止而下的蒙面黑衣男子,沒有絲毫的留情之意。
「破!」
一聲悠揚的輕響,打破了此刻正無幽靜的深巷,林易將手中的水柱朝對方推手而開,緩緩朝深巷飛去。
黑衣蒙面男子目睹眼前這道無龐大的水柱正面襲來,心中駭然驚懼,眼中的血絲都在剎那之間猛烈延伸,變得猙獰可怕,只可惜,他的身子早已不可動彈。
轟隆!
水柱毫無疑問的擊打在了男子身上,頓時,透亮的水光四濺,發出一聲聲巨響,與其同時,男子身體也猛然向後拋飛,後背撞在了那堵結實的漆黑磚牆上,碎了一大片牆土。
口中的血液如似天上降落的春雨,狂涌而出,血液不禁染紅了整片雨水混雜的巷子地面,黑衣男子倒身在地,兩眼死氣快速攀升,茫然的望著眼前這名稚女敕的少年,始終不曾想到對方竟是一名強大的修行者。
微微抽搐著身子,余下的思想都在暗恨自己,暗恨自己不該如此大意,黑衣男子充滿著不甘與後悔,只是體內的五髒六腑都已徹底被水柱擊成了肉泥,而胸前的肋骨也已盡數折斷,絕然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機會復活。
因此,黑衣男子開始漸漸失去知覺,血水不斷從他身上流出,深巷開始逐漸平息下來,直至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所有動靜。
黑衣男子徹底死在了林易手中,死在了一條春雨時節的寮城廢棄深巷里,林易見對方死透,並未出現任何的負罪感。別人既要殺他,那麼他就得率先殺了別人,況且他方才早已在典當行門口听得清清楚楚。
事情本是掌櫃的率先派人殺他,而他不過是給予回擊從而讓自己活下去,按照林易的性格,他就必須趕著黑衣男子背後,趕在對方進行下一步之前殺他死。
現如今,黑衣男子已經除去,林易也不打算再逗留此地片刻,他轉身踏步離去,身影在雨水漸大的深巷中消失不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