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荒 第九十七章 點墨痴畫只為意

作者 ︰ 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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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香味飄滿墨硯畫坊,隨風帶來一陣清淡的花香之味,使人煥然清醒時,又不禁為之流連忘返。

兩片輕盈飛舞的桃花如似長了羽翼的粉蝶,它們輕輕煽動著那雙粉色的翅膀,漫漫飛舞,漂浮在了林易的周圍,仿佛間有了生命力,漂浮的隨性所欲怡然自得。

眾人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早已無法再平靜,這如一種異的神跡,讓凋零的桃花為其伴舞,眼前的駝子實在太過讓人詫異,渾身上下都充滿著神秘感。

先生淡看著一切,他靜靜地站在遠處,目光僅僅鎖定在了林易身上。林易不顧周圍齊望而來的目光,此刻的他早已沉浸在了繪畫的記憶中,鼻間聞著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心思不知飛向了何處。

良久後,沉默的林易眉鎖漸舒,臉色從一片拘謹中緩緩平靜下來。

他轉頭望向桌角處的水桶,突然伸手提起一支朱墨陽早已為其準備好的紫毫筆,拂袖用筆尖毛發伸向石硯,輕沾了兩滴濃濃的羽墨。

羽墨沾染筆尖,瞬間自毛發中暈開,不禁染了一片漆黑。

呲呲呲!

筆墨踫觸宣紙,響起一陣細微的窸窣聲,留下兩道黑色的墨液像是煤炭所劃過的濃烈痕跡。

林易輕輕手握紫毫筆桿,面色平靜如水,身子微微向前傾去,其右手腕處柔而不婉,用沾了墨液的毛筆在白淨的宣紙上劃動。簡簡單單的幾筆揮斥之下,他便在畫紙上勾勒出了一道道柔美的黑線。

這些黑線看起來不亂亦不雜,仿佛每一筆里都帶有道法,帶著林易對繪畫的道法,亦帶著他對修行的道法,點筆成寸,十分的恰到好處。

「點墨成筆,葉瓣也如繁花,痴于畫者,便要做到心無旁騖,專致于一心。這樣的人,方可稱之為畫痴……」

同樣的場景,不同的人;同樣的畫坊,卻有著不同的氛圍……

林易與朱墨陽的畫道各不相同,他們對畫的理解亦然不同,朱墨陽習慣于改變畫中生氣,林易則更加注重于對畫面的處理與美感。

因此,直到林易將手中的紫毫筆放下時,整張白紙放眼望去早已黑線鋪滿宣紙,如同無數的蛛絲粘貼在了畫面上一般,密密麻麻的。

然而,這些黑線雖然看起來多如蛛絲,有些更是細如牛毛,但無論用怎樣的眼觀角度去看,它們都絲毫不顯凌亂,甚至在條條黑線的連接轉折之處還存在著莫名的道理。

林易的身旁依舊站著十多名才子佳人,他們將林易繪畫所用的整張畫桌圍堵的水泄不通,就如一位買菜的大嬸突然跌倒在了人群擁擠的街道上,吸引著無數的人上來圍觀,場景顯得格外有趣與擁擠。

十幾雙充滿智慧的眼神緊緊鎖定在了那張鋪滿無數大長短粗細更不相同的畫紙上,看著那一條條充滿道法痕跡的墨線,時不時又抬頭看看那畫出這些線條的人,但沒有人能懂眼前這名少年駝子到底寓意何為?

林易看著自己用墨跡勾勒出的滿紙墨線,很是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隨即他便輕手撤手換下了這幅已經即將完成的宣紙,換上一張無白淨的新的畫紙。

這是一張白淨到毫無瑕疵的宣紙,薄而透明,林易看著它,恍惚間看到了什麼值得他高興的事。

他輕笑著,順手將那支暫時放下的紫毫筆扔入水桶中。

噗通一聲!

筆入清水,濺起幾粒清澗的水珠,有的水珠落入桶外木桌上,打濕了幾塊干燥的宣紙角落,暈開了一圈淡淡的濕意;而有的水珠則是又重新墜落到了木桶中,發出幾聲清脆的叮咚聲,緊接著便被紫毫筆尖所沾染的墨跡染成了一片污濁,變成了污水!

林易沒有顧忌那根被其扔入水桶中的紫毫筆,他目光看著畫桌上重新鋪上的宣紙,嘴角掛著春風般的笑意,一臉歡樂的隨手取了一支柔軟干淨的羊毫筆。

筆入指間,便可知此筆可畫何物,林易伸筆在鈷藍色的顏料里微微輕沾幾點,帶著一抹淡淡的藍色,將筆尖放入了另一盆干淨的水桶中。

鈷藍色的顏料莫入清水,一層淡淡的油漬在漸漸化開,像一朵碩大美麗的藍色妖姬正在綻放。

片刻之後,鈷藍色的顏料便順著幾絲蜿蜒的線紋在清水中蔓延,瞬間佔滿了水桶中的所有清水,使水桶變得一片天藍,與那之前成為污水的墨色水桶產生了鮮明的對。

一份鈷藍,一份羽墨,一位執筆的少年。

林易提起伸入水桶的羊毫筆,任由筆尖墜落而下的藍色液體滴在白淨的宣紙上,他沒有刻意的收起畫筆,而是就這麼靜靜地將畫筆放在半空中,讓那些以液態形式垂掛著的藍色水墨順其自然的滴落在了畫紙上。

噠噠噠噠!

一顆顆藍色的液體直落宣紙,發出聲聲清脆的擊打聲。

林易不斷來回沾染鈷藍色的顏料,而後又將筆尖伸入水桶沾水,最後再將羊毫筆提至半空,使藍色的水滴直趨落入宣紙,幻化成了一朵朵耀眼的藍色花兒,凸顯出此刻的花兒分外自然美麗動人。

白紙畫卷,藍色花開;林易身邊,桃花飛舞;畫坊之內,才子佳人們,閉口不言,神色專注;朱色窗前,先生淡笑如風,充滿光彩的眼中直視林易,手里正端著一杯新泡的淩霧茶在喝著,看起來好不逍遙快活自在。

黑衣女子的臉上蒙著黑紗,唯那雙神采奕奕的美麗眸子露在外面,她眉目柔和的望著林易,臉上出現一抹無難得的溫柔。

此時此刻,一切都像是隨著林易的繪畫而變得寧靜祥和。

朱墨陽深深的皺著眉宇,他漂亮的臉蛋兒十分專注,看得出他所有人都痴于繪畫,痴于此刻林易所畫的白紙畫卷中。

藍色的水滴落了一卷白色的紙,像是鋪滿了整整一張長寬如長桌的畫卷,林易收回那支不再滴落任何液體的羊毫筆,隨之輕緩放下。

于是,他便又將畫桌上這張濕漉漉的藍色畫卷撤下,放到了畫坊牆角的一處曬晾著,一如之前那張鋪滿墨線的畫紙,但可惜的是此刻的所有才子佳人們,竟無人可以看懂其畫卷內的真正用意與道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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