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楊庸清了清嗓子,掩蓋著傷口被扯動帶來的疼痛,他咬了咬牙說道︰「沒什麼大礙,隨軍郎中已經替我包扎好了!」
蕭慕容嗔怪地看了楊庸一眼,道︰「哪里找來的土郎中,你的傷口都沒有清洗,快隨我進房,我讓茜兒燒壺熱水。」
「非常時刻嘛,總是有點疏漏的!」楊庸擺了擺手,但又拗不過蕭慕容,只得乖乖地跟著進房
這支差點要了楊庸小命的斷箭當然不會憑空而來,但楊庸托大總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也不能怪他,他哪里知道在這樣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居然還有人能在兩百步開外一箭正中他。
沒錯,就是兩百步!
就算是梁紅玉用她家傳的寶弓,在這樣一個距離上也是望塵莫及的。
袁州西門出來,大軍花了大半個時辰,強行軍三十里泥濘雪路,最終在楊庸規定的時間內到達新埠。
岳飛騎在馬上,看著紅衣黑甲的袁州軍浩浩蕩蕩地開進新埠這個只有三百余戶的小鎮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楊庸跟在他的後面,點點頭,說道︰「還不錯,軍陣嚴謹,共同進退,無一掉隊。只是大半個時辰才行軍三十里,雖然是冰天雪地,但速度著實是慢了一些。」
岳飛聞言轉過頭來,拱了拱手,道︰「哥哥,凡事也要講個循序漸進,袁州新軍初建只有五月。如此行軍速度,已是難能可貴了。不過假以時日,我想定會突飛猛進的。」
楊庸笑道︰「既然賢弟都說是循序漸進,我看還是不要突飛猛進的好!兵嘛,得耐著性子練!」
「哥哥教訓地是!」岳飛露著一口白牙,點頭答道。
新埠是袁州匪患最為猖獗的村鎮之一,但比起袁州轄內三大匪患,新埠的匪情倒是輕得多。這本來是很矛盾的一個說法,楊庸研究袁州匪患的時候,也曾經對這兩句話揣摩了兩天兩夜,不得其所。
表面上,新埠鎮內一派平和,大軍開到的時候,這里剛剛升起早市。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趕牛騎馬,帶著各式各樣的土產來市集交換、買賣。但這僅僅只是表面現象,楊庸和岳飛曾派出六波斥候,對新埠的匪情進行為期一月的調查,對暗地里的一些情況已經掌握清楚。
新埠匪首袁順,人送外號「九尾狐」,在新埠從商二十二年,經營項目包括各種能賺錢的買賣,是不以利小而不為的主。但其為人卻樂善好施,是個仗義之人。兩年前因為在袁州城內和胡令同的佷子爭鋒,失手將人捅死而被官府通緝。胡令同揚言要將他碎尸萬段,最後迫于無奈袁順只得嘯聚山林,當起了草匪。
新埠的草匪並不起眼,他們從不下山劫掠村寨,只在必經的商道上攔路搶劫。過往的行商業曉得厲害,往往是交了買路錢後便通行無阻,直達袁州城內。袁順極講原則,搶劫時只要錢,絕不要命,除非踫到拼死頑抗的,否則絕不胡亂傷人,所以這兩年來,去往府衙報案的行商少之又少。
楊庸對這個袁順倒是很感興趣,選擇他作為第一目標,除了新埠離袁州城稍近好走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擴充袁州新軍,急需人才。
其時大宋危如累卵,北地已是民生凋敝,匪盜蜂擁而起。文臣武將見面,第一句話便是哪哪哪又發匪禍了。
相對中原來說,南方剛剛平復方臘之亂,治安情況稍有好轉,但只是那些小匪小患不沖擊府衙,不攻擊城池罷了。路霸依然路霸,草匪依然草匪。袁州便可見一斑,要兵無兵,要餉無餉,楊庸來之前,袁州廂軍全是一群老弱病殘,別說剿匪,就算抓個雞鳴狗盜,恐怕都是力有不逮。
若是真踫上個不要命的,打家劫舍膩歪了,跑到縣府、州府去逛一圈,那真個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所以楊庸想盡快解決袁州的治安問題,那樣他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再進一步整頓袁州官場,這是他來袁州之後的全盤計劃。他明白他的時間所剩無幾,短短幾年時間,他要打造出一支鐵軍。
因為還有三年,金軍就要南下,他必須著手勤王事宜,同時也要履行他對蕭曼許下的諾言。
想到蕭曼,楊庸想起當初離別之時的那種無奈。也不知道她此刻正在哪里,或許大遼滅亡,她跟著蕭干正亡命大漠也說不定。蕭慕容也時時說起這個妹妹,讓楊庸差人去尋她的下落,楊庸對此只能苦笑,此時天南地北,想找個人又從何談起!
袁州軍在鎮上休整不到半刻鐘的時光,就重整軍備,在岳飛和楊庸的帶領下,開往新埠東面的邙山。直到邙山腳下,楊庸才召集隊伍,如實地告訴了所有軍士,他們此來邙山的原因,就是剿匪!
有些人已經猜到了楊庸的想法,但真正當楊庸發布軍令的時候,所有人都還是大吃了一驚。五個都頭大冷天里冒了一身冷汗,杵在楊庸和岳飛面前,一個個都目瞪口呆。
其中一位姓李的都頭說道︰「通判大人!此行我軍實無作戰準備,加之邙山地形復雜,若是冒然攻入,恐怕」
「李都頭!」岳飛大聲喝止,道︰「我問你,全軍昨夜可有夜操?」
李都頭低頭答道︰「回都監大人!沒有!臨到大校之日,怎會有夜操課目?」
岳飛繼續問道︰「我再問你,全軍可用過早飯?」
答曰︰「在新埠鎮上,照都監大人和通判大人的吩咐,已用過早飯!」
岳飛點點頭,「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都監大人!」李都頭額頭上又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岳飛揮了揮手,說道︰「吃飽了,穿暖了,臨到干正事了,你卻說沒有準備?莫不是臨陣畏敵,想去敲那退堂之鼓?我問你,你可知軍令如山?」
岳飛連唬帶嚇,李都頭哪里招架得住,當下便撲地一聲,單膝跪倒在地︰「都監大人明察!袁州新軍個個悍不畏死,通判大人和都監大人對我等有再造之恩,我等怎會有如此齷齪想法!都是袁州子弟,剿匪事宜袁州軍首當其沖。若是有了畏敵之心,莫要說二位大人,就是袁州百姓我等也無法交代。將軍明鑒,末將並非那貪生怕死之輩!」
李都頭話沒說完,「鏘」地一聲抽出了腰刀,看那情況就是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