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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心那晚睡得很早,等陸向冬洗好澡出來,她已經進入了夢鄉。
昏黃的燈光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落下一層陰影,想必是正在做夢,眼皮不停地眨動。鼻尖翹翹的,嘴角微彎,紅唇嘟起來,隨著呼吸微微翕動。
她的睡容純淨又美麗。
和記憶中的素卿不同,但是她們都有一個相似之處,那就是全然的放松。她們把他當成了世界上最值得托付的男人,哪怕外面風吹雨打,地震海嘯,山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安枕無憂。
素卿特別愛說一句話。
向冬,你就是我的山,你就是我的MaurizioPollini(毛里齊奧•波利尼,意大利著名鋼琴家)。
素卿喜歡毛里齊奧•波利尼的演奏風格,喜歡到了狂熱的地步。她欣賞他演奏浪漫派作品或是現代音樂游刃有余、獨出心裁的技巧,令人贊嘆折服。素卿是一個極有天賦和靈氣的鋼琴家,她的勤奮和努力,最終成就了她獨特的演奏風格。干淨利落、健康明快,樂聲中沒有一點憂傷的影子,給人以無窮力量的感染,她不僅彈出了生活的贊歌,更是一位熱愛生活的鋼琴家。
她和順心是一類人。
對生活、對熱愛的事業,充滿了動力和希望。
「嗯……」身邊的人哼嚀一聲,忽然蹬掉了被子,朝他這邊翻過身來。
她的腿壓著他的,溫熱的小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小豬似的又哼嚀了兩聲。
他低頭看了幾秒,卻沒有把她推開。他把被子輕輕扯起來,搭在她的身上,這個睡覺不安分的孩子,額頭上竟然有汗。她朝他這邊偎近了些,似是尋找一絲愜意的清涼。
他拿了床頭櫃上的抽紙,把她額頭的汗漬搌干。
「嗯……」她不安地動了動,嘴唇嘟了起來……
他無奈地笑笑,把身體沉入被子,拉滅了燈。
順心是被噩夢驚醒的。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血腥的黃昏,支離破碎的街頭,爸爸痛徹心扉的大吼……
順心——順心——
——
毀天滅地的巨響,她被卷入無底的深淵……
她哭喊著……
爸……爸……我怕……
爸……不要丟下我……爸……對不起……
爸——
身體忽然一個顫抖,她從夢中驚醒。
胳膊酸麻,仿佛已經不是她的。心口說不出的難受,提醒她剛剛經歷的夢境。
「啪……」台燈被打開,接著很快光線被調至最低。
氤氳的燈光下,頭頂的人一雙黑眸深沉難測。
他的左手臂整個被她壓在頸子下面,而她的左手,竟然擱在他的下月復部……
臉騰地一下發熱發燙,趕緊收回手。
「陸團長,我……」
「我知道,你做噩夢了。」他看看她汗濕的額頭,從被子里坐起身來,下床去了客廳。
听著洗漱間的水聲,順心囧得想死。
她干什麼了?她不是先睡著了嗎?怎麼睡著了還會有強抱團長的壞習慣……
腳步聲從客廳移到臥室。
一杯溫水、一條熱毛巾,遞到她的手上。
「擦一擦,你出了很多汗。」女人是水做的,他今天算是領教了。
她捧著杯子,閃躲著視線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然後用染著香皂味道的熱毛巾擦干了額頭臉上的汗,坐到床邊準備下床送回去。
「我來。」他接過毛巾,不等她發表意見,便踢啦著拖鞋走了出去。
再回來,看到的是一個安靜柔順的順心。
她黑亮的眼楮望著他,一眨也不眨。
陸向冬模模臉,問她︰「有什麼不對?」
她沉默著,等他掀開被子進來,才突然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直直撲進他的懷里。
「陸團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真的……」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雙臂死死地抱著她,勒得他幾乎快透不過氣……
他扶著她的胳膊,稍稍放松呼吸。
「順心……」
低下頭,正對上她的一泓深潭。
黑亮若寶石,在他的眼前熠熠閃光。她的眼楮里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決和勇敢,她盯著他,雙手拉低他的脖子,朝他慢慢靠近……
陸向冬的呼吸急促,他清楚的知道她要干些什麼……
他應該推開的,不是嗎?
可是越來越近的蘭香之氣,嫣紅魅惑的唇瓣,卻像是逃不開的魔咒,吸引著他陷落動情……
她像昨晚一樣,身體仍然在輕微的顫抖。
睫毛微垂,速度極快的抖動,像是受到驚嚇的蝴蝶,拼命扇動翅膀逃生……
順心沒想到,他會主動地吻過來。
听到類似嘆息的聲音從他形狀美好的口中逸出,他溫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
眼楮倏然睜大。
她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感覺到他好聞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在她的感官世界,順心的腦袋頃刻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