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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晚飯開始到結束,一直到陸向冬把吃得心滿意足的通信員從家里踢出去,李志宏才小心翼翼的對陸向冬說︰「團長,今天下午我在醫院發現了一個對嫂子有企圖的男人。」
「噢?那人你見過嗎?」陸向冬立在家屬樓的陰影,朝樓上亮燈的窗戶瞥了瞥。
「見過,不過是在電視上!是什麼房地產企業的老總!長得人模狗樣的,可是看嫂子的眼神,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李志宏的神情忿忿。
陸向冬的眸光一閃,知道李志宏口中人模狗樣的人是誰了。
順意的手機不知怎麼回事,總也無法接通。剛開始是無休止的佔線,後來再撥過去反而沒人接了……順心想到她可能不願意接,所以在連撥幾次都是同樣的提示音之後,她放棄了撥打的念頭。
陽台外面,是部隊軍營的夜景。
皎潔的月光與燈光輝映,在萬籟俱寂的夜晚,令人心生無邊的愁思和遐想。
「滴……滴……」手中的諾基亞發出短信的振鈴。
夏順心,你對夏家,對我犯下的罪,永遠都別妄想改變!記住一句話,我對你剩下的,只有恨!
順心腦中閃現年少無知的小女孩,仰著天真的臉頰,追著一臉厭惡的自己,大聲地喊著︰「姐姐,別走!!姐姐,和我玩兒!」她惡狠狠的把年幼的順意推倒在地,再踩上一腳,同樣大聲叱責她︰「我討厭你!你是後母生的討厭鬼!」「嗚嗚……我不是……嗚嗚……姐姐……」女孩受傷的表情和哀哀的哭泣,絲毫打動不了她決然而去的身影……
當此類事件成為家常便飯,當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終于變成冷漠自私的少女,順心才豁然明白,報復一個人的同時,仇恨的因子也在急速的堆聚。
終于到了那一天,當她帶著滿心疲憊走進巷口,發現她最親的親人和她最愛的男人糾纏在一起親吻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了佛學中所說的有因必有果,是什麼意思……
耳邊響起周旭擔憂的告誡聲。
「順心,你一定要小心順意的報復。她,現在,已經是不是當年的夏順意了。」
報復。
是啊。
順意曾瘋狂地詛咒過她︰「夏順心,我就是要看著你得到報應,我讓你也嘗一嘗失去全世界的滋味!」想起這句話,她的心里涌上的不是恐懼不是厭惡而是深深的自責和難過……
順意。
和她擁有一半血緣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竟是這樣恨透了自己。
多年前的變故,是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無法治愈,只能漠視和回避它。順意卻抓住了她的弱點,每次在她快要遺忘的時候,會用無情的事實再來點醒她,她是那樣怨恨著她,恨到連繼母患病也不允許她插手來關心。
該有多少的恨,才能讓她毫無顧忌地敲下那幾個字呢。
陸向冬開門進來,發現屋子里輕悄悄的,並沒有順心的蹤影。他不習慣叫她的名字,只能換了鞋,在各個屋子里找。
最後,走到不起眼的陽台,才發現她縴瘦的身影正倚在窗邊,一動不動。
他並沒有立刻喊她。
透過不大明亮的月色,他想象著擁有一顆如此強大心髒的堅強女子,此刻因何而感到傷神和迷惘?
他們共同生活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陸向冬就是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會為了恩師的慘死憤怒悲傷,會為了素不相識的黎族孩子舍身忘我,會為了背叛的朋友難過失望,但她,絕不會因為受到市長的威脅而喪失了斗志和勇氣。
她是越挫越勇的勇敢斗士,同時也是善良易感的普普通通的小女人。
那她,會是想起另外一個人嗎?
「咳咳……」輕輕咳嗽了聲,引起她身體的震動,她扭轉頭,看到身後眉目英俊的男子,肩上的兩杠兩星在燈光下閃耀著光芒。
他沒想到,她會忽然撲上來,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整個埋進他的胸膛。
聲音帶了一絲哽咽,還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脆弱。
「陸團長,我是不是壞透了……壞到他們都要遠離我!恨我呢?」
他輕撫她柔軟的黑發,問道︰「能告訴我,他們是誰嗎?」
她把臉在他懷里用力地摩挲著,聲音也因此含混不清。「就是孫凌燦和夏順意……他們都恨我,恨不能永遠都不見我!陸團長,我現在只有你了,你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不會再離開我,是嗎?」
听到她剖心置月復的心里話,陸向冬卻是百味雜陳。
一方面發現她並不是因為那個人才情緒失常而感到欣喜,一方面卻因為她對待命運坎坷仍能堅守心靈的一方淨土而欽佩不已。她完全的把自己交托給他,把他視為最親的親人來看待,她的心意,他又怎能不感慨感動呢?
抬起她清秀的面龐,專注地凝視她氤氳著濛濛霧氣的眼楮,認真的回答︰「我會守著你,順心,好好的保護你,不讓你再遭受任何苦難。」
她眨了眨眼楮,有一滴晶瑩的淚珠不堪重負,從睫毛上滑落,掉在他的手背上……
陸向冬的心驀然隨之一顫。
他俯,唇貼上她漆黑的眼睫,低聲婉轉︰「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