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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某市火車站。
洶涌的出站人潮,擋住了李志宏的視線。他努力地跳著,希望在里面認出順心的身影。從接到命令負責來接從B市趕來的嫂子,他的心里就堵滿了委屈。
這委屈不是為他,而是為了順心。
堂堂英雄團中校團長的妻子,面對危在旦夕的丈夫,竟然訂不到一張飛往西北的機票。他不信,他不信只有一張沒有座位的站票把無依無靠的嫂子送到令她絕望悲傷的城市里來。
這一路上,她該受了多少苦呢?
身體上的苦痛可以忍,但是心靈上的煎熬呢,他想想便覺心痛……
一抹卡其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李志宏精神一振,拼命朝那邊招手,大喊︰「嫂子!!嫂子——」
太吵了,順心根本沒有看到他,而他,也因為站的方向不對,眼睜睜地看著她消瘦的身影慢慢變小,即將混入前方的人潮。
李志宏大急,再也顧不得身上的軍裝,朝順心的方向擠了過去……
「嫂子——嫂子——」
終于還是被她听到了,她扭轉頭,看到了李志宏布滿汗水的大臉,愣住。
「嫂子,你說什麼?你真從B市站到了西北?!15個小時啊!!嫂子,你……」李志宏簡直無法相信,火車上不是也可以補臥鋪的嗎?再不濟也可以窩在角落里坐一會……
順心一眨不眨地盯著車外的城市,嗓音嘶啞︰「沒關系,小李……我不敢睡,怕一睡著了,就坐過站了!」
李志宏半天沒說話,他的鼻子一直朝外泛酸,眼眶也濕漉漉的。
發狠似的握緊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路況說︰「嫂子,他們這樣對你不公平……」跟著團長多年,又跟著熱情善良的嫂子待了這些天,他多少也了解一些順心在陸家的地位以及她在單位被領導排擠的事。他不過是個大頭兵,不像團長一樣有本事替嫂子扛下來,他能做的,不過是過一過嘴癮,幫嫂子在心理上好受一些。
順心想給李志宏一抹微笑,可是彎起唇,卻發現他的表情比哭更加的難看……
「小李……」
「你不用說了,嫂子,不管怎麼樣,哪怕團長以後斃了我,我現在也是你的人,我都听你的,嫂子,你讓我做什麼,我李志宏敢有二話,讓我天……」
「好了……又犯渾!」順心的情緒終于被李志宏帶得稍微有了些波動。
越野車拐過彎,前方隱隱顯出一幢高樓及碩大的紅十字標志。順心緊張的直起腰︰「小李,到了,是嗎?」
「嗯,到了。」李志宏看看她,死命咬住了唇。
剛才在火車站,他騙嫂子了,他說團長已經月兌離危險,已經沒事了。可是實際情況呢,他來的時候,政委和孟團長幾乎快把人家報信的護士給搖散了,因為那名護士說,團長的傷勢出現惡化,又被推進手術室了。
順心到達手術室,恰巧付蓮曦安頓好陸家夫婦在病房休息後從里面出來。
她帶上門,回身便看到風塵僕僕,面露焦慮之色的順心,正疾步朝X軍區司令員曹若金走去。
她立在門口,並沒有動,看著那個女人在曹司令員面前露出哀戚的表情,然後像是被打擊到了,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令她感到驚訝的是,那女人竟然沒有立刻嚎啕大哭或者六神無主慌亂發瘋,她只是靜靜的,倔強的推開所有人的幫助,扶著身旁的牆壁,一點一點自己站了起來。
她看到她對曹若金說了些什麼,然後那個倔老頭,竟然被感動得兩眼通紅……
她朝前走了兩步,正想去听一听,可是田海防和孟朝陽卻大步從斜刺里插了過來……
他們邊走邊叫︰「嫂子……」
「弟妹……」
付蓮曦的臉色黯淡了,而那個女人則像是找到了依靠,一雙眼楮變得晶亮有神,她竭力控制著呼吸,不讓脆弱的眼淚掉下來。
她迎上兩名頹廢得不像是軍人的軍官。
「田政委,孟團長!」
「唉……弟妹,你別想多了,向冬他鐵打的,不會有事!」田海防做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試圖安慰順心。
孟朝陽也說︰「他不敢不醒過來!演習前說好了,你們還欠我和海防一頓喜酒呢!他走了,誰來還賬!」
話說出去了,才發覺不大妥當。田海防從後面踹他一腳,趕緊安慰順心︰「弟妹,這弟弟太傻,不會說話,你可別當真!別哭啊……你一哭,我和朝陽的心,就全亂了……」他生怕哄了陸伯母,又來哄順心……
順心的表現讓他大大出乎意料,她表情沉靜,語氣清晰地說︰「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有事,因為陸團長答應過我,要照顧我一輩子,他不會食言,我等著他!」
田海防和孟朝陽對視一眼,不禁慚愧起來……
他們這些久經考驗的軍人,定力卻及不過一個羸弱的女子,她面對人生的災難表現出來的堅強氣度,讓他們自嘆弗如。
付蓮曦也听到了這幾句話。
她鄙視的撇起嘴,一個用謊言堆砌出來的婚姻,恐怕,她能給的愛,也不過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