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兒,沈烈來到了軍區駐地醫院的住院部。詢問出正在骨科病房里躺著的武大郎的病房號後。沈烈直接找了過去。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口,沈烈往里面掃了一眼,病房不大,是個雙人間,里面安安靜靜。一張床空著沒有病號,另外一張床上背對著躺著一個人。應該就是武大郎了。
推開門進去,繞到武大郎臉對著的那面兒,低頭一看,沈烈樂了。
一張黑乎乎的大臉,被一堆全部都不小的零件擠的滿登登的,眉梢、眼角、額頭上還分布著不少疤痕,厚厚的嘴唇周圍一圈青茬胡子,不看他的長短,只看這張大臉,怎麼都是一副響馬樣兒。
然而就是這麼一張臉的下面,居然枕著自己的一只手掌,而另一只手則握成拳放在了嘴邊,讓沈烈樂了的是那只拳頭的大拇指正被那厚厚的嘴唇含著,一綹口水正順著拇指慢慢往下流淌,兩只嘴角正在微微的向上揚起。沒錯,睡夢中的武大郎,如嬰兒般的吸吮著大拇指酣睡,臉上還掛著甜甜的微笑。
很刺激眼球沖擊大腦的一幅畫面,第一次,第一次沈烈後悔自己為什麼那麼裝B,不用手機的。如果身邊有手機,這樣的奇觀就可以拍下來留念了。
盡量的壓住自己的聲音,沈烈扭過身去,趴在窗戶台兒上笑抽了。肚子疼,腮幫子酸,眼淚汪汪,手腳無力。
好不容易笑過了那個勁兒,擦把眼淚轉了過來,結果又听見床上傳來一聲呢喃︰「金蓮~」。
瘋了,瘋了,這孫子是想讓老子像牛皋一樣笑死過去。一定是這樣,可還是沒辦法,忍不住啊。
「啊~~哈哈哈哈~~」終于,沈烈放開聲兒開始大笑了,一手叉在半彎的腰上,一手捶著窗台︰「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肆虐的笑聲,把武大郎吵醒的同時,也把外面的護士招了進來。一臉愕然加茫然的武大郎看著一臉怒氣的女護士把沈烈訓的和孫子一樣不停的陪著不是,認著錯,他坐起身來,沒敢插嘴。
等那護士終于一臉怒容慢慢降溫換成一臉冰霜的走了以後,武大郎看著還在忍俊不已的沈烈問道︰「你?怎麼來的?」
沈烈拍拍胸口,揉揉腮幫子,很干脆的回答道︰「走著來的。」
「呃……我是說你為什麼來,不是問你怎麼過來的」武大郎突然覺得很不祥,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這張嬉皮笑臉的人,他就總覺得很不祥。
「來看你唄,你這腿怎麼也是我搞斷的啊。」說著在武大郎還裹著厚厚的石膏小心的架著的腿上拍了一拍
「啊~~」武大郎一看沈烈的手拍向自己的腿,下意識的就往開了挪,卻不想正好扯著傷處,不由得慘叫一聲。
沈烈一臉納悶的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然後說道︰「我很輕的啊,沒加半點勁啊」
武大郎有苦說不出,或許是因為演武大賽打一開始他就接到命令,一直把沈烈當成最大的對手,時間長了,潛意識里沈烈就是敵人,時刻關注,時刻防備著。試想,當敵人拍向你的腿的時候,你肯定第一意識是要躲開的吧。
再加上沈烈又是這麼突然出現,一下子,他就把自己的傷腿給忘記了。
武大郎抱著傷腿的大腿根兒,疼的直吸冷氣,心里暗恨道「果然很不祥!」沒好氣的回了句︰「看我干啥,我有啥好看的」
不想沈烈听到這句話,一愣後,又開始大笑上了。沈烈心里想到剛才的那一幕,心說,本來以為沒啥好看的,但是沒想到會這麼逗。
眼見著武大郎臉上黑氣越來越盛,沈烈勉強止住了笑。突然問了句︰「金蓮是誰?」
「啊,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武大郎又覺得開始不祥了
「沒啥,就是剛才進來的時候,听你叫這名字呢,嘿嘿,金蓮兒……她姓啥?」
沈烈突然嘿嘿一笑,猛得湊到了武大郎的跟前,眼楮里好奇的星星直閃。
「她不姓啥,不是,她就姓金,叫金蓮」武大郎期期艾艾的說道。
「她是你啥人?」沈烈刨根問底,八卦之魂頭一次如此熊熊燃燒。
「她是我媳婦兒。」武大郎一張大黑臉隱隱發紅
「哦呵呵~~奇緣啊奇緣,嘖嘖嘖」沈烈搖頭感慨萬分。突然又小聲加了一句︰「你們跟前兒沒姓西門的吧」
「你!」武大郎開始左瞅右瞅,找不到趁手的東西,最後從床頭櫃撈起一個隻果就砸了過去。
沈烈一把接住,隨便往褲子上蹭了兩下,張嘴喀嚓就咬了一大口︰「唔~~唔~~還是油心紅富士,真甜。謝謝兄弟啊~」
武大郎呆呆的看著抱著隻果大嚼的沈烈,滿眼絕望。「我知道我為什麼打不過這孫子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還有比這更厚臉皮的人麼?」
「嘿嘿,兄弟別生氣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這人就這德行,我原來的頭兒,哦,就是那個張浦都說我嘴巴太缺德。嘿嘿~」沈烈大咧咧的說著,順手把已經啃剩下的隻果核扔進了垃圾筐後,伸手探進隻果袋,問武大郎︰「吃隻果不,我幫你洗個?」
「不用了」武大郎生氣覺得自己太小氣,不生氣吧,可的確挺憋氣。
「哦,那我就不洗了」掏出一個隻果,又在褲子上蹭了兩下,就往嘴巴里送去。
武大郎看著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把搶過沈烈手里的隻果,恨恨的一口就咬掉了笑半拉。然後口齒不清的含糊道︰「我說不用了,是不用洗了。沒說不吃!」
「哈……早說嘛,我幫你蹭干淨點。」沈烈又抓出一個隻果,隨便蹭蹭,接著啃。武大郎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窗戶外的天,是藍藍的,雲,是白白的,高高的楊樹葉子,是綠綠的,透過窗戶輕輕吹來的風,是柔柔的,窗戶跟兒下面相對無言抱著隻果啃的兩個男人,是歡快的。
跟約好了似的,兩人幾乎同時啃完了手里的隻果,然後幾乎同時將隻果核啪的一聲,扔進了門角上的垃圾筐。
對視了一下,突然一起開始大笑,笑了兩聲,突然又一起頓住,豎起手指「噓」的一聲。同時一愣,同時指著對方開始無聲的抽笑。一直笑到同時眼淚汪汪,捶胸拍床。
漸漸的收住笑容以後,沈烈和武大郎突然涌起一種感覺,就好像重逢了一個兒時一起偷雞模狗,上樹爬牆的伙伴一樣,有一種神奇的默契感。
沈烈微笑著,問了句︰「沒事吧。」沒說什麼事兒」沒事,幾天之後就能下地亂跑了」武大郎自然而然的答道,也沒問沈烈他問的什麼。
「嗯,我想也沒大事兒。」
「沒大事兒?那你咋不讓我打的你躺這兒啊」
「好啊,只要你能打的過。」
「嘁!」
沈烈掏出一盒煙來,遞給武大郎一只,武大郎趕緊的擺擺手,向外指了指。沈烈才想起來,病房不讓抽煙。看到武大郎眼楮緊盯在他手里的煙上,咕咚咽了口口水,沈烈知道,他饞煙了。
「能坐輪椅出去不?」沈烈問道
「還不讓,今天第三天,一會兒要做個透視看骨縫兒長的如何,如果沒大事兒,才可以出去。」武大郎無奈的說道
「哦,我來看看……」沈烈突然一手抓在了武大郎傷腿的大腿根處,惹來武大郎啊的一聲驚叫。
「靠,叫個球叫,老子就是有變態嗜好,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啥樣兒!」說話間,沈烈手上涌起熱流,緩緩沿著武大郎的大腿根送了進去。
然而讓沈烈驚訝的是,隨著武大郎大腿根上的肌肉抖了幾抖,扭了幾扭,他送進去的熱流就好像冰雪見到了太陽一樣,融化掉了。
「靠,老子知道你有異能,先別用好不好。我看你傷怎麼樣。」沈烈瞪了武大郎一眼。
「哦~~我沒注意,這是下意識反應。我試著控制一下吧」武大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雖然在武大郎的極力控制下,沈烈輸入進去的熱流緩緩的觸及了他小腿上的骨折處,但還是被消散掉了不少。微微閉著眼楮,沈烈凝神專注的感觸著武大郎體內的那道熱流,然後感覺到熱流在那些骨頭的斷裂處與肌肉的撕傷處,明顯受到了阻礙,不能順暢通過。
沈烈逐漸的加大了熱流的輸送量,一絲絲,一點點的努力沖破著疏通著那些障礙。大約一根煙的功夫過後,沈烈額頭見汗,手臂也開始酸麻,而武大郎腿傷處的阻礙,也疏通了大概三成左右。沈烈松開了手,繼續微微閉著眼楮,開始從身體其他部位調集熱流,緩緩的向酸麻的那只手臂輸送過去。
武大郎一直努力壓制著他那怪異的能力,讓沈烈那股怪異的熱流流進自己的大腿,然後緩緩的流向陣陣脹痛著的小腿。熱流所過之處,酸酸麻麻的很是舒服。仿佛給每條經絡,每塊肌肉都做了一次深層次的「*」
斷骨處,那些被阻礙住的熱流一次次沖刷,一次次的突破。就好像被一股股暖暖的潮水沖刷著似的,逐漸的逐漸的那種脹痛越來越輕,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通暢的酸麻感覺。
武大郎腦子里一個個大大的驚嘆號此起彼伏。真他媽的神奇啊,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功療傷?看向還在眯著眼楮恢復「神功」的沈烈,武大郎滿臉的仰慕與羨慕。
一番調息過後,沈烈睜開了雙眼,突然發現眼前暗暗的一片,嚇了一跳,噌的把臉往後撤了一尺遠的距離,才驚魂普定︰「靠,把你的大臉挪遠點。嚇死老子了」
「哦,嘿嘿。」武大郎把他的臉往回挪了半尺,搓搓手,嘿嘿一笑。
「現在感覺怎樣?」沈烈問道
「感覺好了大半啊,不怎麼疼了,酸酸軟軟的很舒服的感覺。」武大郎帶著悠然神往的回味神情說道。
「那就好,沒讓我白費半天勁就好。」沈烈懶洋洋的把雙手一交叉,然後又往腦後一抱。往下出溜了一出溜,翹起了個二郎腿,晃著腳丫子繼續說道︰「呃,那個武……武……嗨,你說你起的名兒叫起來真別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的」
「那我也沒辦法啊,爹媽就叫成這樣了啊。」武大郎更是滿肚子委屈。
「也是,那你有沒有小名兒啊。我叫你小名兒算了」
「我……小名兒也叫大郎」武大郎都快哭了
「呃,算了,干脆我叫你大武吧。省的老招你哭」沈烈翹起的二郎腿晃悠了幾晃悠,想出這麼個名兒來。
「哦,大武啊,這名兒听起來舒服多了,要早點遇到你就好了。」武大郎相見恨晚的感慨道
「嘿嘿,可不是麼。不過……我還是想不通。」
「啥想不通」
「想不通,怎麼你老婆也偏偏叫金蓮呢?嘖嘖」沈烈搖頭晃腦又是一副欠揍的樣兒
「我……」武大郎有點欲哭無淚。突然他覺得頭頂上的那團不祥之雲一時半會是甩不掉了。
「唉,對了大郎,啊不,大武,跟我說說你的能力是怎麼回事兒吧」我的你剛才已經親自感覺到了,你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哦,感覺到了,不過還是不太明白怎麼回事兒。」武大郎實實在在的回答道。「至于我的這個能力,我也不是很清楚怎麼回事兒。就好像突然就有了似的。」
「嗯,是從小就有的吧。」沈烈從兜里捏*模的掏出一根煙叼在了嘴上,順手準備掏打火機,突然又想起來病房禁煙,于是把煙從嘴里拿了下來,放在鼻子底下來來回回的聞了聞。听見武大郎住了聲兒沒有回答他的話,頭也沒抬,從兜里又捏鼓出一根煙,給他扔了過去。
武大郎一把接住,也照樣兒放在了鼻子底下深深的聞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不是從小有的,十六七上有一次不小心被電打了。結果命大,就兩只手和兩個膀子有些燒傷外,啥事沒有。喏,你看這些傷疤,就那時候留下的」武大郎兩只胳膊和手都伸到沈烈的眼前,亮給沈烈看那些傷疤。
沈烈一笑,其實他早已經看到了這些傷疤,不過沒想到是因為電擊燒傷的。「嗯,大難不死必有厚福,繼續說」
「嘿嘿,是啊,不但沒死。後來還逐漸逐漸的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怕疼了……」
「不怕疼了?來我試試看。」沈烈從腦後抽出一只手來沖著武大郎的傷腿比劃了過去。
武大郎一驚,手慌忙連連亂擺︰「別,別,不是說這樣不疼。」看著沈烈噗嗤一樂,武大郎反應過來,又被這孫子逗了。無奈的瞟了沈烈一眼,他繼續說道︰「不怕疼是說再摔著了,或者磕踫著,或者打架被人打著的時候,身體好像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抖動,然後順著那股子勁兒……嗨,我有點說不清楚了」
武大郎抓抓腦袋,一臉尷尬的看著沈烈。
「呵呵,每次你摔踫的時候或者被打的時候,是不是感覺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帶著一種波動。快速波動的感覺,傳入了你的身體?」沈烈笑了笑,接口說道。
「是啊,是那種幾乎多覺察不出來的波動,速度很快。沒被電以前我是分辨不出來那種感覺的。因為很快,還沒來得及感覺呢,就已經受傷了。」听著沈烈能明白自己的感受和意思,武大郎很是興奮。
「呵呵,最初你還是無意識的,慢慢的自己有了感覺了,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遇到踫撞的時候,自己的身體能迅速反應過來,然後順著那個力量的波動通過肌肉的收縮和扭轉,然後把那些力量順著一些通道盡量疏散開,最後再送出身體外面去。是這樣的麼?」沈烈邊說邊在自己和武大郎的身體上比來劃去。
武大郎一顆大腦袋和小雞吃米似的連連點頭,口里除了對、對、對、對再無第二個字。
沈烈笑了笑,張嘴待要再說的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剛才那個凶巴巴的小護士再次出現。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了兩人拿在手里的香煙身上。
兩人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將手里的香煙藏在了背後,另一只手一陣疾擺,同聲說道︰「沒抽,真沒抽。」
看著兩人一樣的表情,一個的動作,而且還異口同聲的辯解的樣子。小護士嚴肅的臉蛋再也繃不住了
抬起小手遮住嘴巴「噗嗤」一樂後,放下手,一翻手里抱著的病歷夾子,帶著笑意脆生生的說道︰「武大郎同志,請坐好準備,十五分鐘後,要去透視科復查腿骨愈合情況。」
小護士轉身出去以後,沈烈和武大郎對視一笑。沒有繼續再說關于異能的事兒,沈烈開始幫著他拾掇起來,準備一會兒的透視復查。
武大郎看著忙前忙後的沈烈,突然說了句︰「那天,我其實很矛盾,」
沈烈笑著往他肩膀上拍了拍︰「我也是。」
「僅僅是因為我有這個特殊能力?」
「不全是……其實只是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
「哦。」
武大郎的這聲哦,似乎象一個帶著魔力的終止符一樣,中止了兩個人的對話。沈烈將剛才順手夾到耳朵上的那支香煙拿了下來,在手指間來回翻轉擺弄著。武大郎則將兩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相對繞著圈圈。沉默的氣氛佔領了這個小小的病房。
大約有兩三分鐘後,武大郎停止了大拇指繞圈圈運動,搓了搓手,開腔了
「其實,我來參加這個演武大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