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王傳 第五十八章 方式

作者 ︰ 耳釘

又過了兩天。

不眠不休的修煉中,撒加感覺到了丹田中的變化,漩渦似乎在變化,變成了一絲絲的像霧氣般的東西,然後匯集到漩渦最中心的那個點上。

撒加不知道,這點不經意的微小到可以忽略的變化,其實就是突破前的預兆!

九天修羅咒的第二階段……

嗜血修羅天之後的……

殺戮……

修羅天。

撒加很奇怪,但他沒有去細想,他現在只想變強,變得足夠殺死任何敵人!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棄,只要自己用盡所有去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到,因為從小時候開始,從那片冰天雪地的峽谷開始,他就是這樣做的。

一步一步的走,用力的活著,堅定不移的朝前走,哪怕前方是一片漆黑。

他不願,成為懦弱的人,讓那個英雄般的男人看不起!

他不甘,溫暖的回憶遠去,就僅僅是因為自己不夠強!

所以,他要活著,他說什麼也要活著,他要向烈證明,自己可以做他的兒子,有足夠的資格,趴在他的肩膀上,在天空中翱翔!

……

「天空……」平坦的屋頂上,一個高大的紅發男人望著天,身影豪邁的就像一座大山。「跌跌撞撞,也要走下去,這就是,那個種族的尊嚴嗎。」

「阿修羅……」

烈眼中的天空漸漸模糊。

……

陽光,像柔和的水一樣,灑落在林間的花地上。一條小溪從花地上流淌而過,清澈的水流一直延伸到了花地盡頭的木屋前。

吱呀一聲,木屋的門被推開了。

烈拿著一壺酒,從木屋中出來,走到一座修葺的很好的墳墓前。

「卡納莉斯……」烈凝視著墓碑,火紅的頭發輕輕顫動。

過了一會兒,烈將酒壺傾斜,酒漿從壺嘴中溢出,灑落在墓碑前。

「好久沒有來了……」烈輕輕笑著,「卡納莉斯,這是塔羅納的子葉酒……」烈的眼中輕柔緩慢的波動著,似乎那晶瑩的酒漿,也溢進了他的眼眸。

酒漿融入了開滿鮮花的泥土,烈陷入了沉默。

「陪你說說話吧。」又過了一會兒,烈用手拂去了墓碑上的塵土,坐了下來,他的手上又多出了一壺酒。

啪,蓋子被扔到了身後,烈猛喝一口,「十年,我和你,在這里過了十年,卡納莉斯,我想你知道,那個十年,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十年,因為每一天,我都可以看見你的笑容……」

烈又喝了一口酒,「還記得嗎,你最喜歡赤腳站在這條小溪里,你說很喜歡那涼涼的感覺,很喜歡看到溫柔的水流從腳背上滑過,那種感覺很舒服,就像……」烈將頭靠在了墓碑上,手指從那刻著的名字上輕輕拂過……

「我看著你時的溫柔……」

烈深深呼吸著,眼角的晶瑩始終沒有落下。

「我以為,上天把夜帶到了我身邊,是為了完成我們的遺憾,是你在遙遠的那一邊虔誠的祈禱……」烈看著墓碑上銘刻的字跡,「你臨走時,對我說,多希望,能為我生一個兒子,我無法忘記,你那時的表情,你帶著幸福離去,心中卻還有遺憾……卡納莉斯,我最愛的人,我不想,讓你有任何遺憾……」

「就知道你在這里。」

烈身後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語氣中那慵懶的感覺很讓人舒服。

「老師。」烈的手飛快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後轉身,向一個面帶微笑的銀發男子行禮。

「這就是她長眠的地方嗎?」菲拉諾饒有深意的看了烈一眼,走到墓碑前,伸手一揮,帶出一陣清風,將墳墓上的灰塵吹走。

「嗯。」烈點點頭。

「為了夜嗎……」菲拉諾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她叫卡納莉斯啊。」

烈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沒有必要那樣失落,我的弟子。」菲拉諾轉頭朝烈笑道,「夜雖然是個人類,但他的體內,卻有另一個種族的靈魂殘存。」

烈眼眶一動,「老師,您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當夜從峭壁上跌落時,我就知道了。」菲拉諾似乎不願意多說這個問題,頓了頓道︰「那是一個可怕的種族,他們只相信力量,屬于自己的力量,夜無法產生斗氣,也是那個種族的傳承血脈所限。」

烈心中激蕩起來。

「他們叫阿修羅……」菲拉諾放慢了語速,「而夜身上的靈魂殘存,就來自于阿修羅的王者,那是一個霸道無匹的靈魂,我不知道夜是怎樣和這個靈魂融合的,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靈魂不完整,夜已經被它吞噬了。」

「阿修羅。」烈從來沒有听說過奧菲拉爾大陸有這樣一個種族存在,但他沒有多問,因為菲拉諾曾不止一次對他說過,這片大陸遠遠沒有想象中簡單,而且烈也知道,在這片大陸上,曾經發生過一場無法想象的浩劫……

烈定了定身,問菲拉諾︰「老師,為什麼那個靈魂會不完整?」

菲拉諾眉間輕輕動了一下,「我也不清楚,也許它本身就是殘存吧,那時,峽谷邊緣出現了一個強大的氣息,也許就是那個人將這靈魂殘存融入了夜體內。」

「強大的氣息?」烈又是一驚。

「嗯,只出現了很短暫的時間,這幾年來,我們一直都在調查那個人的蹤跡,一無所獲,也許他已經消失了,或者被戈亞聖城殺死了。」菲拉諾道。

烈不再多問。

安靜了十幾秒鐘,菲拉諾開口了︰「烈,不必揪心了,特殊的種族有特殊的傳承方式,他們的力量增長方式只能來自那代代相傳的記憶,如果想讓夜變強,只有一個方法……」

「什麼方法!」烈語氣突然變得很激動。

菲拉諾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

呼,烈長出一口氣,從回憶中醒來。

「沉默中的壓抑,受傷後的憤怒,才能讓阿修羅的天生凶性在絕望中涅槃,他們不屬于溫暖,他們眼中只有黑暗,他們的尊嚴,源于孤獨,他們的眼中,只有力量,他們的孤傲,是狂暴嘶吼之後的殺戮!只有這樣,夜的血脈才會蘇醒,而且,他繼承的靈魂不完整,需要的絕望也更痛苦。」

菲拉諾的話回蕩在耳邊,烈的心突然有些疼。

讓他絕望……

絕望之後,才會用可怕的專注,得到更可怕的力量……

夜……

為什麼你要承受這樣的痛苦,為什麼我要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次又一次的絕望!

就因為我的遺憾嗎,就因為這個世界那可悲的秩序嗎!

烈的心顫抖著。

不……

夜,你不是遺憾,是我的兒子。

我真的很喜歡你,想讓你趴在我的肩膀上,快樂的叫喊,快樂的手舞足蹈。

烈閉上了眼楮。

「可還是要變強不是嗎?」阿里斯門迪出現在烈的身邊,拍了拍烈的肩膀。

烈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

「不用說,我明白。」阿里斯門迪笑了笑,「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吧,那個叫卡里特的國王還真有意思,居然這麼喜歡修煉,難怪他的國家一塌糊涂。」

阿里斯門迪望著屋頂下面……

這里竟是希爾王宮,而這兩個男人站立的位置,就是王宮大殿的頂上!

「男人啊……」阿里斯門迪笑著搖搖頭,「其實你們是一樣的,都一樣的倔強,也都不會表達感情……」

「你想說什麼?」烈打斷了他。

「哼。」阿里斯門迪望著從大殿門口走過去的一群王宮侍女,嘴角掛著一絲看不懂的笑容,「還嘴硬,我們專門來這里一趟,你還收個廢物當弟子,這一切,不都是你對夜表達感情的方式麼?」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羅嗦了,奧菲拉爾最偉大的刺客?」烈擺擺手。

「是曾經最偉大的刺客。」阿里斯門迪糾正道。

這時,一點火光在二人眼前一閃即逝,二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這里風景很好嗎?」阿里斯門迪像是在對空氣說話,「怎麼都喜歡跑上來。」

烈的指間,則爆發出了絲絲火紅的斗氣。

「烈火劍聖,刺客之王,還有在花園里醉倒的怒雷戰聖……才三個人啊,不是有五個嗎。」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接著淡淡的火光中,一個人影出現。

「你是誰?」阿里斯門迪看著人影。

這是一個老者,一頭白發又長又亂,穿著邋里邋遢的魔法袍,長長的白胡子拖到了胸口,一臉的褶子好像蚊子飛進去都要被夾死。

「好強的斗氣啊,嘖嘖。」老者撇著嘴,胡咧咧的道,「不愧是烈火劍聖,從那個男人身上誕生的劍氣在你這里好像變得有點像我的魔法了!」

「火系聖魔導。」烈手中火光閃過,一柄火紅的巨劍指著老者,「和我們靠的這麼近,這把劍刺進你的胸口不費吹灰之力。」

「啊喲,我又不是來和你們打架的,我範澤埃可沒有信心,同時面對兩個冰雪峽谷的戰聖!」老者驚叫起來,「烈,你突破了,三階了,我記得你以前是只有二階啊!」

烈皺起眉頭,阿里斯門迪則伸手按下了他的劍。

嗖,阿里斯門迪動了!

然後,呲的一聲,阿里斯門迪回到了原地,手里還提著一條肥大的衣袖。

「哇!」老者竟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第一次看見吶,刺客之王的速度,好奇怪喲,明明我看得見你每個動作,卻好像就是追不上!」

「果然……」阿里斯門迪看到這個叫「範澤埃」的老者小臂上,一個十字劍的徽記一閃即逝……

「說吧,什麼事情。」阿里斯門迪飛快將衣袖扔了,說真的,這老頭不知道有多久沒洗澡了,那味道嗆得阿里斯門迪一陣反胃。

「大人知道了你們離開冰雪峽谷的事情,他叫我通知你們,趕快回去。」範澤埃突然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聖城對我們的態度突然變了,好幾個潛伏在大陸上的人已經死了,如果你們不想再次引發聖戰的話,就最好回去。」

「你呢?」烈問。

「我?我是卡藍的魔法師公會會長啊,負責保護卡藍的二皇子陛下,怎麼能離開呢?」範澤埃笑起來臉上的褶子就像梯田。

阿里斯門迪看著範澤埃,突然,他想到了一個人,又仔細看了看範澤埃,開口道︰「範澤埃.金霍,卡藍帝國最強的魔法師,奧菲拉爾修習火系魔法最好的人之一,很榮幸啊,在這里見到你,不過,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居然也是那里的人。」

「不是每個聖使都願意當會長的,比如卡藍的聖使達拿都斯,那種家伙怎麼會在意我們這樣月兌離了神的人。」範澤埃笑了笑,雙手在空中劃了半圓,覆蓋在三人周圍的隔絕魔法陣便消失了。

「想的真周到啊,和你的外表完全不符。」阿里斯門迪點頭贊道。

「那里有人!」大殿下傳來了一聲尖叫。

「是啊,開始都沒有呢,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敢爬到那里去!」

「快通知侍衛!快!」

「還是不小心啊……」阿里斯門迪望著下面亂糟糟的景象。

「該說的已經說了,如果別人問起,我就說沒事想到這上面來看看風景。」範澤埃恢復了老頑童的模樣。

「我們明天就離開。」烈開口了,「另外兩個人早就回去了,他們已經習慣了冰雪峽谷的生活。」

「好!」範澤埃腳下出現了幾道火光,圍著他轉了幾圈後,和他一起消失在了空氣中。

「很強嘛,這老家伙的魔力。」阿里斯門迪伸手捏滅了一顆飄向自己的火星,「難怪會被派去卡藍。」他轉頭看著沉思的烈,「為什麼要明天?老家伙說的是真的。」

驀的,阿里斯門迪明白了,他沒有再問。

以現在冰雪峽谷面臨的形勢,回去之後,將很難再出來,就算他們可以像這次一樣硬闖,但那里,位于冰雪峽谷最深處的那里,也不會允許他們這樣做。

「他是想再見一見夜吧。」

阿里斯門迪望著烈的側臉。

……

撒加離開了克拉瑪爾叢林。

當他撥開眼前一片巨大的樹葉之後,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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