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如鐵令。
卡藍三個軍團共九萬人開始整齊的沖鋒。
一個巨盾戰士團,一個擲矛手團,還有一個弓箭手團。
。
巨盾戰士們紛紛將兩米多高的生鐵盾牌砸在地面,架起了一層保護牆。
嗖。
擲矛手們站在盾牆後面,將長矛擲向城頭。
利器穿過身體的聲音此起彼伏,城頭的獸人嚎叫著,揮舞著手中簡陋的武器,擲矛手在所有的兵種里是最難訓練的,一旦訓練出來,殺傷力不容小覷。
貫穿著長矛的身體不斷從城頭落下,摔在地上砰砰直響。
嘩啦,第一輪長矛投擲完成了,擲矛手們立刻向後撤,緊接著,弓箭手們又走上前來,箭矢如雨射向城頭。
長矛,弓箭。
這兩輪攻擊餃接的太好了,異常迅速,甚至連守在城門前的獸人都還沒沖到寬達數百米的盾牆前,就給城頭上的獸人士兵造成了大量的傷亡。
正當弓箭手撤下,擲矛手又上前時,城門前剩余的八千熊人沖到了盾牆前。
瘋狂的嚎叫聲就像嘶啞的螺號,伴隨著凶猛的打擊聲,讓頂在巨盾後的士兵們相當吃力。
——
盾牆中間的一面巨盾被砸裂了,數條毛很多的粗壯手臂立刻從裂口中伸進去,活生生的把盾牌後面的人拉出來,砍成肉醬!
緊接著,又有幾面盾牌碎裂,人被拉出來後,立即血肉橫飛……
這就是獸人對人類的仇恨,尤其是在力量強悍殺紅眼的熊人面前。
同伴的慘號聲像是驚悚的調子,讓士兵們心驚肉跳,因為他們都知道,和獸人的戰爭是最可怕的。
道格拉斯和袞爾多看到援軍來了,精神一振,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騰空而起,分別朝城門兩旁的吊柱飛去。
雖然他們的飛行速度不快,但那吊柱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鐺鐺兩聲,道格拉斯和袞爾多同時砸斷了兩根吊柱,接著抓住那失去控制的鐵鎖鏈,猛地向下一扯!
城門前的熊人紛紛抬頭,用恐懼的眼神望著那砸向他們的巨大黑影……
轟隆!
八十米高的城門砸到地上,讓本就龜裂的黃土地又多出了無數裂紋,血液從門與地的接縫處慢慢滲出,原本發狠的熊人在那一剎那,居然忘記了揮動武器。
「他媽的,都給老子到下面去!」
城頭上的一聲嘶喊驚醒了他們。
雜亂的匯成一片的吼聲驟然響起,獸人們徹底瘋了!
數萬獸人如潮水般,從城門口涌出,很快就將那盾牆淹沒。三萬巨盾戰士,不到二十分鐘,就成了橫七豎八的尸體。
血流成河。
擲矛手和弓箭手們沒命的向後撤退著。
巨盾成牆,遠程兵種在其後攻擊,這是卡藍名帥蘭多夫創造出來的戰術,捷克靈活運用,用緊密的節奏控制擲矛手和弓箭手攻擊的時間,的確更加犀利,可是,當盾牆消失之後,近身作戰能力低下的遠程兵種在凶狠的獸人面前,成了待宰的羔羊。
許多逃避不及的士兵,慘死在獸人的石斧砍刀鈍器之下,沒有全尸。
……
「那個叫捷克的小子,真夠狠的。」營地里的蘭多夫拿著一塊中間薄邊緣厚的透明魔晶片,唏噓不已,「可惜了我的擲矛手軍團。」
「只用幾萬人的代價,換來儂柯城,值得。」費烈走到他身邊。
「我知道,就是抱怨抱怨,我們那位戰神可真是了不得,連大陸南方第一天才捷克都甘願為他效命。」蘭多夫道。
「那是當然,撒加比捷克成為戰聖的時間還早幾年……」費烈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繼續說下去,其實他想說的是,捷克突破極界的時間,撒加已經達到了亞神級。他不想嚇著蘭多夫。
就在兩位名帥說話之際,修羅軍團已經從空中進入了儂柯城。
獸人後院起火,急忙回城,這時,費烈一聲令下,騎兵發起了沖鋒,十多萬獸人月復背受敵,不到三個小時時間,就被屠殺殆盡。
從早上太陽剛剛升起、道格拉斯第一個沖向儂柯城門開始,到卡藍的白水仙旗幟插在城頭,這場原本應該很艱苦的攻城戰在捷克的完美計劃下,只用了四個多小時的時間。
這個時候,士兵們正好可以在儂柯城里吃午飯。
「哼。」
正帶著修羅軍團駐扎在城西空地的捷克頭頂傳來了一聲冷哼,接著伊爾格納落到了他面前。
「算你聰明。」他一臉倨傲的看著捷克。
「非得聰明不可。」捷克謙和地笑了一下,理了理腰間插著魔晶手炮的皮袋,「不然伊爾格納大人發起火來,我們可承受不起。」
「我也不想和一群死人並肩作戰。」伊爾格納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儂柯城的事務卡藍人會處理,明天,你們將朝西面繼續進軍,攻下郝頓瑪爾邊緣的最後一座城市德德城。」
「還來?」捷克張大嘴巴。
「優雅的貴族是不應該有這樣的表情的,德薩斯打先鋒,這是你們的撒加城主所做出的承諾。」伊爾格納冷笑道。
「好吧。」捷克表面答應,可心里已經在想對策了。
「很好。」伊爾格納滿意的點點頭,「希望你們一路凱旋。」說罷,轉身離去。
看著伊爾格納漸漸遠去的背影,捷克右手一揮,「斥候。」
「在,統帥。」一個身形瘦削的年輕男子過來的速度很快。
「明天出發前,我要德德城周圍五百平方公里所有的地理情況。」捷克沉聲道。
……
「好快的速度。」恨修坐在先知殿正中的座椅上,冷聲道。銀色面具微微泛光,看不到她任何表情。
「先知大人。」哥本跪在她面前,「德德城如果再失守,整個郝頓瑪爾東面的屏障就將徹底打開,獸人部落的領地將在卡藍人的視線下難以保全。」
「哥本……」恨修緩緩的道,「你知道釣魚時,為什麼魚會上鉤?」
哥本不笨,立刻抬起頭,雙目閃爍。
「必要的犧牲是難免的,就像魚去咬尖利的魚鉤一樣,如果沒有魚餌,它們是不會忘記危險的。任何誘惑都是一種目的,達到目的之後,這種牽引**的誘惑也就成了踏上成功階梯的墊腳石。」恨修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奇怪,「你下去吧,哥本,一切照計劃,我已部署好了一切。」
「是,先知大人,您的睿智我深信不疑。」哥本躬身退出了先知殿。
「睿智……」恨修低頭凝視著自己的發梢,「這不是睿智,是教訓,因為我……也曾當過那條不顧一切的魚。」
抬起頭,目光變得復雜,縴細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
天很藍,才顯得雲那麼淡。雲娟流動,舒緩而飄逸。
遠山,溪流,芳草萋萋,這里的一切,都美得很淡然,那是一種可以穿透心境的淡然。
泉水從岩石中叮咚而下,滴滴入溪流,圈圈水紋悄然散開,和溪邊翠綠的草地融合的如此自然。
一個白衣男子站在溪邊,靜靜望著那不斷散開的水紋。
「你醒了。」
听到身後的腳步聲,白衣男子開口了。
「你是誰?這是哪里?為什麼我沒有受一點傷?」一個黑衣黑發的男子出現在他身後,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我叫羅秀。」白衣男子轉過身,「撒加,這里叫落霞谷,是奧菲拉爾大陸的最東面。」
「你就是羅秀?」撒加心里一顫。
「看來那兩個妖獸告訴你了,那麼你也應該明白為什麼你沒有受傷了。」羅秀露出一絲微笑。
撒加點點頭,「這里叫落霞谷?可據我所知,奧菲拉爾大陸最東面應該是‘四大凶地’之一的埋骨之地,一個陽光永遠照耀不到的地方,可這里的景色卻如此之美。」
「太陽從東面升起……」羅秀眼里驀地透出一種輕靈,「可卻照不到自己的心里,這里就是埋骨之地,你看到的,只是幻象。」
「幻象……」撒加喃喃道。
「是與不是,對與不對,否定本身,其實就是肯定,你看到什麼並不重要,決定你前進方向的,又怎麼會是蒙蔽皮肉的雙眼。」羅秀看著他。
撒加陷入了沉思。
羅秀笑著搖搖頭,轉過身,重新看著那一圈圈的水紋,那神情,像是在研究這個世界上最深奧的東西。
良久。
撒加像是明白了什麼,開口問道︰「你是隱修者?那是什麼?」
「嗯。」羅秀輕嘆一聲,「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空間,只有自己的心,穿越一切,一朝一夕,恍如隔世。」
「你來奧菲拉爾大陸做什麼?為了諸神手諭?」撒加又問,除了諸神手諭分卷以外,他實在找不出理由解釋一個可以隨意穿越位面的人為什麼會在這片大陸上流連。
「七卷諸神手諭,融合命運,三點平衡,生生不息。」羅秀笑了,「沒錯,我是要得到它們,不過不是為了里面的法則。」
「那你為什麼?」撒加不明白了。
「為了一個結果,一個一些人直至最後也沒有看見的結果。」羅秀道,「本來,我是要從你靈魂里拿走你的殘酷法則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因為我在你的靈魂中觸踫到你的記憶,我發現你的經歷很有意思,本源殺戮,卻被情感左右,一方面冷血無情,另一方面又在渴望著人性的溫暖。」
「所以呢?」撒加忍住內心的波瀾。
「你活在矛盾中,像是在混沌中掙扎的一縷光,我的心如明鏡,那種需要找到答案的事情,你去做,也許比我更明白。」羅秀一揮手,一朵金色蓮花在溪水上慢慢綻開。
「它中間,有一顆果實,叫‘婆娑嘆息’。」羅秀望著那朵蓮花,「在遙遠的那一方淨土,婆娑金蓮十萬年才開放一次,它的果實,可以讓一個普通人直接鑄成神格。而吃下它,會忘記所有的感情,記不起一切快樂和悲傷。現在,它就在你的面前,你會怎樣選擇?」
婆娑金蓮閃著瑩瑩光彩,一條溫婉潺潺的小溪上,竟然漂浮著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多少修煉者終其一生,都難以成為聖級強者,而金蓮之中的果實「婆娑嘆息」卻能讓人瞬間成神!
這是多麼巨大的誘惑!
撒加注視著金蓮,幾分鐘後,他笑了,「這應該也是幻象吧,就算不是,我也不會選擇遺忘,有些人有些事,可以錯過,但不可以忘記。」
唰,金蓮消失了。
「你可以走了,去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羅秀揮揮衣袖,整個人漸漸變淡,「因為你的選擇,證明了我的選擇沒錯。蓮花里的果實,的確具有對你來說無與倫比的力量,但是,那股能量卻能讓你灰飛煙滅……」
撒加的心在起伏。
「對與錯,一念之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現在活著,這就是對,你選擇的答案。」
羅秀消失了,可最後一句話卻直接在撒加腦海里響起,接著,撒加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