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立于德薩斯新城上空西面的鳧輪面色一動。他超強的精神力可以感知到下面那片濃烈的自然氣息。
「他們在反抗。」他的意念通過掌中發出的金色光線傳遞給其它三個方向的雁絮、克蘭格和卡西密加。
「無謂的舉動。」雁絮嘴角浮現出不屑的笑容。
「這個物質位面的生物好像有點不一樣。」卡西密加緩緩點頭。
「難道是神冥大戰的後果?」克蘭格陷入了思考。
「好,不要分心了,他們並不畏懼,所以——」鳧輪手掌一張,一股更加強烈的能量匯入正中的光球,「結束這無聊的警示,讓真正的神罰降臨吧!」
三股強大的能量分別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發出,傳遞的光線猛地變得耀眼無比!
光球驟然間增大,光芒萬丈!
唰!
幾秒鐘後。四條光線消失了。
直徑達到上千米的光球以一種均勻的速度落向德薩斯新城。
所有的生命都被籠罩在這恐怖的氣息下,沒有一個可以逃月兌。
……
柔綠的草坪上,開滿朵朵野花。
「艾荻婭,對不起,這些年沒有好好陪你!我說過,要陪你去鮮花盛開的地方!」一個綠色頭發的精靈少年將豎笛放到唇邊,「就讓我用最後的力氣,為你吹奏一曲生命之歌吧,因為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是多麼愛你!」
「嗯,維卡,我也愛你。」一個穿著紅色鎧甲的女子露出了笑容。
悠揚的笛聲環繞在二人身邊,一片綠色之上,色彩斑斕。
……
一座華美的庭院中,兩個人依偎在樹下。
「伊蓮,呵呵,真的很遺憾,我直到最後,也沒有成為像城主大人那樣的人,讓你失望了,我知道你心目中最出色的男人一直都是城主大人。」一個看上去很儒雅的英俊男子有些遺憾的說道。
「你錯了,溫博。」伊蓮將頭輕輕放在男子肩膀上,「嫁給你,是我心甘情願,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在我心里,我的丈夫就是最出色的,就是真正的英雄。」
溫博笑了,捧起伊蓮的臉,吻了上去。
兩個人擁吻著,一片枯黃的落葉,飄落到他們腳邊。
……
當!
一個大酒缸被砸碎。
道格拉斯二米五的體型將這座酒店的門擠破。他站在街上,看到人們爭相躲避,扁平的鼻子里喘著粗氣,「都他媽的在躲什麼!不就是死嘛!道格拉斯大爺討厭這種感覺!」
!一個酒缸砸在他的腳下。
袞爾多晃晃悠悠的走出來,「傻大個,你在怕什麼,膽子果然不行啊,還是本山丘之王厲害。」他兩條粗壯的短腿一用力,整個人掠到了道格拉斯身邊,一柄金色的巨錘出現在手中,「袞爾多大人就不相信,以我們兩個的實力,會抵抗不了!」
「死矬子,十足的蠢貨!」道格拉斯大嘴咧開,「你這個神經大條家伙,難道不懂那金色的大東西意味著什麼嗎?」灰色的瞳仁里閃過一絲凶光,巨斧轟的一聲砸在地上,「不過你說的對,道格拉斯大爺怎麼會怕!」
「來吧!我們才不怕!」一高一矮兩個家伙同時朝天空狂吼。
……
「查勒,查勒,你醒醒!」一個裝潢奢華的房間中,薇薇安推著地上昏倒的那個貴族青年。
突然間,青年那銀白色的頭發像是一根針一樣刺進了她的瞳孔。
薇薇安有些呆滯的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望著一個方向,口中喃喃自語著,「斯汀,斯汀,斯汀……」
一個痞氣十足的年輕人站在她的身後,「薇薇安,為什麼不願意離開?是你心底深處的聲音在告訴你,這里還有關于他的回憶嗎?」
唰的一聲,兩個臂爪出現在小臂上,年輕人走到薇薇安身邊,「妹妹,就讓我杰斯特勇敢一次吧。」
一層斗氣形成的防御籠罩了薇薇安,杰斯特看著窗外,目光的方向,是大陸的北方,曾經的希爾公國,他的故鄉,「父親,邦克叔叔,菲利斯家的所有人,你們在那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
地精工程院。
小地精巴巴森拍了拍瑟瑟發抖的父親拉茲登科,「爸爸,你是族長,關鍵時候應該給族人勇氣。」
拉茲登科沒有回話,即將死亡的恐懼讓他的大腦變得麻木。
巴巴森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那些和他父親一樣反應的族人,搖搖頭,大大的眼楮變得很亮,「撒加哥哥,你在做什麼?」
……
米亞羅。一條清亮的小溪邊,溪水淙淙流向遠方。
一個布衣少女跪在溪邊的草地上,雙手合十,正在祈禱。她的臉很美,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長長的睫毛輕柔覆蓋在閉起的眼楮上,綠色的長發垂下,和她膝下的綠色一起,帶來了溫柔的傾訴。
「塔奇納迪大人,哥哥,父親,大長老,所有的人,你們一定要活下去……」少女輕聲禱告著,「還有……還有撒加大人,您是一個多麼堅強的人,安琪相信,沒有任何困難可以打倒您……」
一片金色。一片瑰麗的金色從天而降,讓少女柔弱的身影變得如此聖潔。
……
波克拉拉的雙眼被強烈的光芒遮蔽了,他看見的最後一幕,就是歐拉尼斯被那個巨大的光球瞬間吞噬!
「為了證明,那抗爭存在的價值!」
波克拉拉閉上眼楮,發出了最後一絲氣息。
「抗爭存在的價值!!」
無數精靈同時高呼!
廣闊的米亞羅森林喲,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那美麗的風景,此時此刻,陷入了一場壯絕的燦爛!
幾十萬精靈族人的生命氣息在這璀璨之中,匯成了一道元氣,進入了奧蘭多的天靈!
多麼壯觀!
熱愛生命的精靈啊,這是他們最後的傳承!
整個精靈族古老而純粹的象征——
集體醍醐!
「唯一的族人啊,希望我們的犧牲,能讓你感悟到那法則的奧義!追隨阿修羅王的腳步,通往抗爭的彼岸,那里,才是真實的光榮,才是生命無與倫比的價值!」
波克拉拉死去前的呼喊回蕩在奧蘭多耳邊,強烈的光芒在他周圍涌動,卻無法將他毀滅,就像所有族人,在生命消失前,動情的呼喚!
奧蘭多流淚了。
為了祭奠三千年前隕落的摯友格倫夏爾,他寂寞的在奧菲拉爾大陸游蕩,發誓從此不再顯示實力,因為在他的心里,是厭倦戰斗的,那樣會失去心中在乎的人,就像他眼睜睜看著摯友的隕落,卻無能為力。
往事歷歷在心田,撥動干涸已久的傷口,可是,如果不戰斗的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會有更多的悲傷誕生。就像——
現在他耳邊那曲壯烈的悲歌!
一個微小的聲音似乎出現在了靈魂中。接著,奧蘭多感覺靈魂實體改變了,似乎不再只是個實體,而是被賦予了生命!
那個微小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帶領他解析著事物構成的規律。
……
這是一場多麼劇烈的爆炸!
這是一場多麼可怕的毀滅!
這是來自神界希思黎的懲罰,只需要一次,就徹底的完結!
無邊的金色強光覆蓋了廣闊雄偉的城市,每一個角落,每一座建築,每一個生命,都在金色出現的瞬間——湮滅!
很快。
真的很快。
光芒散盡。
留下的,是一片荒蕪。
德薩斯新城,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竟然被整個夷為平地,什麼都沒有剩下!
城主府,煉金術士塔,地精工程院,矮人的鍛造室……一切的一切,如今只有騰起的煙塵飄蕩在荒涼的空氣中。
鐺!
一截破損的管子掉在了地上,因為強烈的能量而變得松軟的土地被它砸出了一個坑,它就那樣斜斜的插在地面,死沉沉的。
這是新城中那座巨型魔晶炮「滅神」唯一剩下的東西。
那是小地精巴巴森嘔心瀝血的設計,數名矮人匠師花費了三年才打造而成,城主撒加將其命名為「滅神炮」,可是現在,卻更像一個諷刺。
因為它就是被神滅的。
……
「這樣的地方,你一個人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拉著我們一起。」空中,雁絮看上去很輕松。
「你這個笨蛋。」鳧輪瞪了他一眼,「四個人一起,就沒那麼容易被神刑者感覺到氣息了,雖然我們不用怕那些冷口冷面的家伙,但如果牽扯到殿下的話就不好了,何況,他還帶著一個應該受到懲罰的女人,假設神皇陛下知道了這件事,你猜會有什麼後果?」
「的確如此。」卡西密加贊同的道,「希思黎有些老家伙對殿下很不滿意,如果他們拿這件事來做文章,對殿下是極為不利的。」
「那些混蛋,什麼不滿意,明明就是在為自己打算,覬覦神皇寶座。」雁絮咧嘴道,「哼,我們可不答應,要坐上位置,就要從我們希思黎四衛城身上踏過去!」
其余三人點了點頭,然後鳧輪說道︰「所以我們要以絕後患,留下這兒,總不是一件好事。現在我們也該回去了,看守神界之門的人我會打點,實在不行,我有辦法讓他們消失。你們要記住,回去之後,在這里發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尤其是對那個家伙。」
「你是說?」雁絮目光一閃。
「嗯,那個被稱為天才的家伙,他接近殿下,並且告訴殿下那個女人的事情,目的絕對不是單單為了巴結殿下那麼簡單。我倒要看看,狄隆那蠢貨要袒護到他什麼時候,哼,養著一只藏起利爪的狼在身邊,總有一天會弒殺自己的。」鳧輪冷冷的道。
「要是那家伙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第一個去殺了他,反正我討厭他臉上那種笑容。」雁絮道。
「我倒覺得他比你好多了,你那種輕浮的笑容,就像春天里發情的青蛙。」卡西密加笑道。
雁絮撇撇嘴,沒有回話,這家伙還真開得起玩笑。
鳧輪笑了一下道︰「走吧,神界之門。」
說罷,四個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
淒淒的風從荒土上刮過,帶起塵土輕揚。
太陽升起落下,又升起落下,目睹著這曾經繁榮強大的地方,卻不曾有絲毫留戀,反正,在他的眼皮底下,無數次的起落,早已看慣。
兩天後。
荒土上的空氣出現了一絲波動,接著像被打開了個洞一樣出現了一個黝黑的通道。
一個人影從里面跳了出來。那張陰鶩的臉和領子很大像個屏風一樣立在脖子後面的黑色法袍很容易分辨。
「竟然變成了這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神界的人親自出手,如果是聖城被毀的話,依琳神使還活著,據我所知,神界治理物質位面都是通過神使的。」薩拉特注視著一望無際的荒涼,思考著。
「難道……」突然薩拉特雙目一定,「依琳神使她……」
深深吸了口氣,薩拉特沒有繼續想下去。
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從遠處走來,懷中還抱著一個人。
「捷克?」薩拉特吃了一驚,「他居然還活著?」
捷克走了過來,看了薩拉特一眼,沒有和他說話,只是將懷中人輕輕放下,跪在地上,用手挖著泥土。
薩拉特也沒有問捷克什麼,靜靜的站在一旁,因為他看清了地上躺著的那個人是誰。
蕾莎……
捷克的妻子。
她已經沒有了呼吸,美麗的眼楮緊緊閉著,就像陷入了一場不會醒來的熟睡。
捷克就這樣挖著,挖著,一點點的晶瑩不斷從他長長的睫毛下滑落,融入了泥土中……
所有沒來得及進入時間與精神荒原的人,都死了——薩拉特心中一陣抽搐,他的實力只能打開一個容納不了多少人的通道。
維卡、艾荻婭、袞爾多、道格拉斯、杰斯特、小巴巴森、溫博、伊蓮、還有自己的弟子利維和卡妮拉……好多人,好多熟悉的人,都在那一瞬間消失了。
幸存下來的,只有妖族全體族人、帶著佰恩德飛速逃入時間與精神荒原的古茲巴隆、一直在里面修煉的烈、阿里斯門迪眾人、以及沒有出來的吉塔、艾穆、雪蘭。
「對不起,捷克。」薩拉特在心里默默的道,「那種時候,我只能保護我最在意的人,妖族,那是巫神曼努埃爾的選擇,是新的巫族,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
挖了不知道多久,也挖了不知道多深,捷克出來了,慢慢抱起蕾莎,跳進了坑里。
「我的愛人,我忘不了,最後一剎那,你看著我的表情,我沒有辦法保護你,只有眼睜睜的看著你離我而去,是我太弱小,無法抗拒,無法抗拒……」
捷克抱著蕾莎飛速而下,一點一點亮晶晶的東西從他眼角飄出,在他身後形成了一道淒美的軌跡。
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
坑底,一塊平整的岩石上,蕾莎靜靜的躺在上面,那張臉依舊很美,恍如昨日。
捷克將一朵一朵的野花放在蕾莎的周圍——這是他從獸牙山脈里采來的,是蕾莎最喜歡的花。
花叢依偎在蕾莎的身旁,像是一首哀悼的詩。捷克取下了脖子上的「氣息控制者」項鏈,輕輕戴在了蕾莎頸上。
「安睡吧,摯愛。」捷克右手放在心口,單膝跪下,很亮的眼楮里布滿了憂傷,「這里,不會再有人打擾你,這里紀念著我們的曾經,好好休息親愛的,就讓那些歡愉伴你而去,就讓孤獨的悲傷,伴我前行……」
捷克站起身,深深看了蕾莎最後一眼後,縱身而起。
轟!
捷克在空中翻了個身,兩把墨綠和黑色結合的手炮分別雙持,炮口射出的氣勁轟起了漫天塵土,很快將深坑掩埋。
啪,捷克落在薩拉特面前。
「其實,捷克,我……」面對捷克的目光,薩拉特欲言又止。
「不用跟我解釋,我能理解,這一切都怪我自己的實力太差,沒有辦法保護蕾莎,你只需要告訴我,什麼地方可以最快提升實力,我知道這是誰干的,只有得到神格,我才有機會報仇。」捷克道。
「唔,這個,捷克,我想還是等找到撒加大人再說吧。」薩拉特頓了一下道。
「撒加?」捷克冷冷的道,「當他所有熟悉的人一個個死去時,他又在哪里?你不用跟我說這個,薩拉特,我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路自己走,依賴別人只會變得弱小。」
「好吧。」薩拉特嘆道,「在巫族聖地比拉多,有著巫神曼努埃爾的詛咒魂石,傳說曼努埃爾祖神在隕落時,將自己的法則奧義融入其中,只要能領悟魂石中的真諦,就可以得到他的法則,不過……」薩拉特看了捷克一眼,「那需要經過無法忍受的痛苦。」
話音剛落,捷克就騰空而起,朝著北方飛去。
巫族聖地比拉多,位于獸牙山脈的北面,無盡之海的一個島嶼。
「你真的要去挑戰那種痛苦嗎?捷克。」薩拉特望著捷克消失的方向,「我之所以說它無法忍受,不是指的**上的痛苦,而是人性,因為那是曼努埃爾祖神不甘的詛咒啊……」
望了一會,薩拉特朝著西面的一座山脈掠去,因為他感覺到那里正有一股很強的氣息即將孕育而出,處于頂位亞神巔峰的他清楚的知道,那是神格鑄起前的征兆。
……
黑色的鬼火。
像是不滅的糾纏,在空中悄然出現,朝著一個地方飄去……
獸牙山脈一處懸崖下。
更多黑色的鬼火燃起,黑色的火焰扭曲著,宛如地獄傳來送葬的歌謠。
一個瘦削的人影從這片鬼火中走了出來,一把漆黑的詭異短劍在他手中跳動著。
「好強的人……應該是從神界來的吧。」人影活動了下肩關節,「差點就死了,害的我還要使用‘鬼火重生’,那個荒原里兩百年的苦修白費了,倒霉啊。」
從人影嘴角掛著的不屑笑容和仿佛刀削出來的臉部輪廓來看,正是赫缺。
赫缺伸出右手,一團鬼火從天而降,在他「鬼刃」短劍的劍尖上跳動著,就像在向他報告一般。
過了一會兒,赫缺挽出一個劍花,那團鬼火消失了。
「原來是這樣。希思黎來的人啊,樓蘭的家伙……」赫缺眼里精光一閃,「飛痕、籬落、卡莫那三座衛城的少城主一定也來了,可笑的神皇之子,幼稚的孩子,以後地獄的劍架在你脖子上時,我看你還裝不裝深情,他媽的虛偽!」
「哦不,應該是白痴。」赫缺嘴角一翹,「不過,我好像懂了,大人為什麼不能突破的原因。了卻了這些,他應該可以領悟了,唔,這件事情,等以後再找機會告訴他好了。」
黑氣從他腳下升起,漸漸將他遮蔽。
「塔奇納迪,梅爾沙,柏洛斯,你們三個混蛋,在卡藍還過的舒服吧?準備了,和大人一起回地獄,有的是戰斗等著你們,不注意的話,可是會死的喲!」
黑氣卷帶著赫缺的聲音一起消失在了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