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影。
差不多高,遠遠的目測,大約一百六十公分左右。
「有人?」赫缺目光一冷。鬼刃已經握在了手上。
「看看再說。」撒加壓住了赫缺的手,「我剛才說過,會有很多厲害的人物來這里的,這叫‘惢漠’的地方。」
惢漠,邊境荒原的盡頭,荒原中分布著沙漠不奇怪,可傳說中,這片沙漠,面積比整個邊境荒原還要大。也不知道邊境荒原是惢漠的邊緣,還是惢漠是邊境荒原的盡頭。
雙腳一點。撒加朝著那兩個人影掠去,赫缺身形一閃,隱沒了起來。
「是你?」撒加愣住了。
看到一個面上有道疤痕的男子突然出現,兩個人影中的一個明顯大吃一驚,另一個反應不大,只是打了個呵欠。
「又見面了……」大吃一驚的人在掩飾著情緒。
「憶,你怎麼會到惢漠來。」撒加心中不由一動。
「你呢?」憶看著他。
撒加沒有回答,目光落在了憶身邊那個睡眼惺忪的白發少年臉上。
少年還算俊俏,只是臉上很髒頭發很亂,而且沒有精神到家了,和一條剛出洞的懶蛇沒區別。
呼。
一道黑色的火焰席卷過來。
白發少年的睡眼猛地閃過一道精光。
啪。一只手攔住了黑火。是撒加擋住了這次攻擊。
白發少年看到黑火被攔住,本來要抬起的手放了下去,打了個呵欠,閉上眼楮,就像要睡著了般。
「你干什麼?」撒加頭也不回,他知道是誰。
「殺了他們呀。」赫缺撥了撥自己快要蓋住眼楮的劉海,「你不覺得惢漠這種地方,突然出現這樣兩個人很奇怪嗎?」
撒加沒有回答赫缺這個問題,眼光反而瞄向白發少年的手。
他剛剛是要出手嗎?撒加心里掂量著。
「一起走吧。」撒加沒有再問其它的事情,只是對憶說道。
「嗯。」憶點點頭,也不管他們要一起去哪里。
反正,總是要到的,到了就知道了。
該發生的總歸要發生,倒不如,和他一起走一段吧,能走多久就走多久。
憶望著撒加的側臉,忽然間,一種心跳的感覺出現了,那像是,她第一次認真看他的時候……
干淨純粹的沙,一成不變的沙,一望無際,遼闊廣袤。
撒加和憶並肩走著,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速度很慢,真的很慢,就像在散步,就像是他們都說好了,要認真走完這一段風沙彌漫的路。
干涸的夕河在他們身邊。
身後,是那個無精打采的白發少年,還有手插在褲袋里無所事事的惡鬼。
……
那古老的儀式喲,帶著絕代的風華,在雙子的人性中來來又往往。沒有什麼可以決定,也沒有什麼可以拒絕,一切只是消融,二個只能存在一個的宿命的消融。而代價,就是分離,也許是永遠,只不過,剩下了一個孤獨的身影。
聖晶唱詞……
「哥哥……」
雪特跪了下來,雙手捧著一團晶瑩的能量。
一個更加晶瑩的通道佇立在雪特眼前,通往那深壑。
風沙迷了眼,惢漠的風很輕很輕,沙很輕很輕,連落在沙粒中的淚水,也很輕很輕……
「瓦納,他消失了嗎。」
一個異常好听的男聲緩緩響起,宛如雪特身邊緩緩流動的沙。
雪特依舊跪著。
淚水,也依舊流著。
他身後的男子沒有說話了,靜靜的看著。
過了很久,當最後一點晶瑩在雪特的掌中消散時,雪特慢慢站了起來。
「你來做什麼,炫奐。」雪特頭也不回的問道。
「看看你……」炫奐走到雪特身邊,望著那條深壑。
「你知道吧。」雪特輕聲道,「我們的目的,還有聖晶唱詞,以及……那里。」
「嗯。」炫奐微笑著點頭,「聖晶唱詞成功了,我想。」
「是的。」雪特眉間皺起。
「那麼,雪特,我曾經最好的朋友……你喜歡那飄落的櫻樹花麼?」炫奐笑問。
雪特沒有回答,眉間皺得更緊了。
「神的失落之地啊……」炫奐捋了捋被惢漠的風吹亂的頭發,「那輪回伊始的地方,一個守護它的種族只剩下了雙子神的老二,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那里,不再屬于你們了……」
「我忘了。」雪特深深吸了口氣。
炫奐搖搖頭,「你沒有,‘雙子留一,聖晶再現,一唱生死,應許唯諾’。」
雪特眼中閃爍著。
「這神界最古老的密語啊,我的朋友,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雖然,我另一個朋友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炫奐手指輕輕一動。
噗!雪特猛地噴出一口血,向後倒去,身體墜落的重量激起了一陣沙塵。
一片氣息從炫奐掌中升起,變成了潔白的櫻樹花,落在雪特的身上。
「讓這這瞬間的美麗,為你最後的付出留下吟詠吧,再見了,雙子神的幻神,你的哥哥夢神已經隕落,你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就讓你們為了那里的重現,完成這如夢如幻的一生……」
炫奐看了一眼被飛絮般的白花蓋滿的雪特,走進了那晶瑩的通道。
「原來……我並沒有那麼傷心啊。」陣陣呢喃從炫奐的背影發出,「謝謝了,我的兩個朋友,你們的死,是有價值的,我要去了喲,那里……
神界從遠古就存在著的的失落之地……
應許密境!」
……
破碎的夢。
真實的幻。
應許的諾。
紛飛的心。
還有多久?這條一望無盡的路?
……
「累了嗎?」
撒加轉過頭。
「沒……沒有……」憶笑了笑,控制了一下喘息。
驀地,她渾身一顫。
一只透著熾烈雄性溫度的手輕輕扶住了她。
「我……真的沒事。」憶笑容有些僵硬,肩膀一抬,想要掙月兌那只手。
「別逞強了,這里的空氣壓強很大,能量密度也很高,以你低位神的實力,靈魂實體很容易疲倦。」撒加笑道。
那只手很霸道的扶著自己的肩膀,然後很霸道的讓自己坐在了一塊岩石上,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還是那樣啊……霸道的家伙……」憶心中起伏著。有點嗔怪,卻還有點甜蜜。
連岩石的表面,都被他抹平了呢。憶感覺坐在石頭上很舒服。這時,一股同樣霸道的力量從那只手掌中進入了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柔和,熾熱的像一把火,卻,烤焙著自己疲勞的筋骨。
憶感動了。甚至又想起了他們的從前。記得在奧菲拉爾的時候,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霸道而溫柔的愛著自己。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想起,忘記,也只是刻意的吧,其實應該叫做隱藏才對。
「不問我嗎……」憶抬起頭,看著那張很好看的臉。過去了這麼久,他臉上的風霜更重,又多了幾許滄桑,可那道舊傷疤依然還在,依然還那樣的明顯。
「問你什麼。」撒加收回了手,笑望著憶。
「沒,沒什麼。」憶低下頭,「你笑起來很有魅力,可是,我在想,你一定是個不常笑的人。」
「還是一個不擇手段,冷血殘酷的人。」撒加目光動了動,「準確的說,是魔,從冥界而來的魔。」
「哦……」憶不再說話了。
撒加凝視著她,這個女人明明就不好看,可他的目光卻離不開,一刻也離不開。
她好像很容易看穿我,我在她面前,很透明,無法掩藏任何情緒……撒加心中想到,這應該不是魔法,是……感覺吧,一種故人的感覺,熟悉卻又陌生。
過了一會兒,憶抬頭笑道︰「我休息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里?」撒加問。
憶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們……就在這里分開吧……」那個懶懶的白發少年走了過來,眼皮無力的一抬。
听到霧山的話,憶心中一驚,清醒了過來。「好險,差點就暴露了,剛剛的感覺,和奧菲拉爾好像,不由自主的就習慣了……」憶心中暗道。
于是,她不再說話,安靜得就像大漠中風化的岩。
「你們想去哪里?這里可不是一個低位神能來的。」赫缺走過來盯著霧山,緊緊皺著眉頭,可嘴角依然不屑的向右彎起。
「啊呃……」霧山打了個呵欠,絲毫不在意赫缺帶著殺意的眼神。
「不想說話嗎……哈哈。」赫缺笑了,驀地,眼中寒光一閃,「那就永遠的閉嘴吧!」
「我們走。」撒加再次攔住了赫缺的攻擊。
「你在想什麼,這麼明顯的事情,你還看不出來?」赫缺瞪著撒加。
「走!」撒加扭頭。
看到撒加如刀般的目光,赫缺收回了鬼刃,冷哼一聲,掠向了另一個方向。
撒加吸了口氣,回望了憶一眼,雙腳在沙地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之後,追著赫缺而去。
……
哥哥。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我這個罪人。
為什麼是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罪人……
其實留下的那個是你才對……
是你這個為族人不惜付出所有的人才對啊!
瓦納哥哥……哥哥……從小就保護我照顧我的哥哥……
不要離開,讓我走,讓我走啊!
「哥哥!」
雪特劇烈的喘息著,然後猛地睜開眼楮!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妖冶的臉。很陰冷,卻俊美到了有些嫵媚,白色的頭發就像慘白的枯骨。
好矛盾,這張臉和這副神情。
「王?」
雪特不禁月兌口而出。
听到這個字,白發男人不禁愣了一下,古井不波的表情也出現了變化。
「王?」另一個白發男人走了過來,奇怪的盯著雪特。
這個男人也很俊美,眼角有些細紋,看上去很有魅力,長長的頭發垂到胸前,和剛剛那家伙的白發完全不同,這種白,像雪一樣,潔淨無瑕。
「斯汀,你好像救了一個瘋子。」男人笑了,眼角細紋重疊起來,充滿了吸引力。
「我沒救他。」陰冷的頭發慘白的男人道。
听到他的聲音,雪特心里居然開始滋生一種淡淡的恐懼感,那像是生命被撕裂前,靈魂被禁錮時的鏗鏘聲。
干涸,毫無生氣。
「對了。」阿薩兩根手指卷著自己胸前的頭發,「安魂咒,只可以安撫即將逝去的靈魂,只能短暫的保住不散,能不能復蘇,還要看承受這個魔法的人……」
「小子。」阿薩看著雪特,「你的求生意志還挺旺盛的嘛。」
這男人的聲音听上去很隨和,雪特卻像看到了一把劍,明明他在對著自己笑,可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于是雪特還躺在地上。
「不是他意志強。」斯汀不再看雪特,「是攻擊他的人根本沒有殺他的意思。」
雪特心中一顫。
炫奐……為什麼……
「哦,小子,既然你沒事了。」阿薩蹲,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那你告訴我,有沒有看見一個死胖子?」
「死胖子?」雪特有點懵。
「神刑者的管事。」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就像月夜下孤狼的低吼。然後,一張病態的黃臉和一雙狼一樣的眼楮出現在雪特的視線中。
「我知道了。」雪特坐了起來,「那個人叫賈修,在神刑十管事中排名第四。」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一個俊美的尖耳朵男人問,一頭整齊向後梳的長發就像被水洗過的藍天。
突然,雪特明白了這些人是誰了,心里的振動消失,身形一閃便站了起來,「從冥界而來的各位,我知道你們來這里干嘛了,一切我都會告訴你們,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雪特,也是神刑殿的管事,排名第十……」
話還沒有說完,一道火焰從空中直撲而下!
呼!
一把美到極點的劍擋在了雪特頭上,溫度極高的熱氣從劍身上散發出來,帶著火的殘焰。
「我想,我們不用找了。」阿薩將落雪劍從雪特頭上移開,望著天空中那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