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刃。」羅秀手指捻動,短劍便飛回了赫缺面前。
「造型太華麗了。」赫缺握住了短劍的劍柄,「比起這臣服于至高混亂的元器,我更喜歡達密釋前輩那把擺擺樣子的秩序權杖。」
「他終究還是使用了。」羅秀沒有理會赫缺的話,只是望著一個方向,「還以為,就算混亂奧義月兌離了他的靈魂,那東西也能保住他的命,沒想到,竟然選擇的這樣徹底。」
「等等。」赫缺飛到了羅秀面前,盯著他清瘦的臉龐,「你說,達密釋前輩對我使用的東西本來是他用來保命的?」
「對,佛心蓮,遠古淨土界的至寶。」羅秀看著他,「我的恩師留給我的,用來以防萬一。」
赫缺沒有說話,眼神凌厲無比。
「淨土界是天界衍生的第一個頂位面,那里是宇宙正負極能量調和的地方,所以,淨土界孕育的至寶,絕不是現在神界冥界那些所謂的至寶可以比擬的。」羅秀接著道︰「佛心蓮,能讓達密釋那種程度的人保住靈魂,也能讓你這種程度的人瞬間將靈魂境界提高到七解,雖然只有很短的時間。然後,達密釋將他所有的力量全部灌注給你,在佛心蓮的輔助下,讓你將混亂法則的奧義感悟圓滿。然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達密釋付出了他原本可以保住的生命。」
赫缺盯著羅西,胸口起伏得越來越厲害。
「怎麼?達密釋騙了你?」羅秀饒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赫缺臉上,「如果你知道佛心蓮可以保住達密釋的命,你還會不會接受?是痛心,還是傷了自尊?」
「可笑……真他媽的可笑!」赫缺猛地揮劍,一道纏住天界之印的金光被斬斷, 的一聲,天界之印再次裂開一條縫,羅秀身體晃了晃,咬住嘴唇,像是咽下了一口血。
「撐不住就不要撐了……」赫缺冷冷地看著羅秀,「你也一樣,你們都一樣,好像所有的責任都必須自己背負,好像你們活著就是為了來顯示你們有多偉大,好像在你們面前所有人都成了罪人,必須仰視著你們,必須尊敬你們,必須為你們所謂的他媽的犧牲感動涕零啊!」
唰!
混亂之刃在天界荒蕪的空中帶出了一條痕跡。
金光斬斷,天界之印裂縫。
「可是……更可笑的那個人,居然是我。」赫缺喘著氣,「你說的沒錯,你這個讓人討厭的自以為是的家伙每次都說中了……」
羅秀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跡,不過,卻露出了微笑。
「沒錯,痛心,傷自尊,都有……現在我的心里這兩種感覺都有!」赫缺將混亂之刃猛地刺入天界之印!
「很難受,和上次輸給那個男人一樣難受。」赫缺松開了混亂之刃的劍柄,「所以我來幫你解月兌,所以我來毀掉你們那些讓人難受的偉大!」
轟!
天界這片荒原劇烈顫動起來!
而天界之印,就是這顫動的中心點!
……
裂縫以插在其上的混亂之刃為中心,漸漸蔓延開。
纏繞著天界之印的金光也一根一根的斷裂,消散,直至發出金光的金蓮也一朵朵的炸開。
黑色的鬼火聚集在了空中,化為無數像是被黑火點燃的蝴蝶。
它們扇動著翅膀,縱然這翅膀很小,那扭動著的黑色火光也讓人震撼!
「鬼術究極奧義……」
赫缺張開手掌,混亂之刃從天界之印上飛回了他手中——
「鬼蝶舞!」
無數的鬼蝶同時扇動翅膀!
羅秀閉上了眼楮,金色的蓮葉合攏。
這片荒原整個陷入了一場似乎要將亮光焚燒殆盡的黑火盛宴!
絲毫不剩!
當一切平靜時,荒原只是荒原。
空中,一朵金蓮緩緩綻開,羅秀盤膝坐在蓮心,也緩緩睜開雙眼。仿佛可以洞悉世間萬物的眼神落在那立在空中的瘦削身影上,空靈的臉上沉靜如水。
「有點失望?」他開口了,「你毀掉了油盡燈枯的天界之印,卻毀不掉干枯的天界。」
「油盡燈枯?」赫缺轉過頭望著羅秀。
「漫長的歲月,天界之印里的元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一切,都不過是我的茲蘭蘿珈結在支撐,嗯,照你所說,應該是硬撐。」羅秀笑道。
「你知道我會毀掉天界之印?」赫缺一愣。
「也知道你會在那東西上做手腳。」羅秀起身,蓮花台化為金光消散。
赫缺一直看著羅秀,突然嘴角一彎,「還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楮,所以那位主宰六道的大人才會說,和你在一起很累。」
「我那麼多日子是白活的?」羅秀露出了一個和他氣質完全不符的笑容。
「你也會有這樣的表情。」赫缺撇嘴。
羅秀長長出了口氣,「不用再熬下去了,自然輕松許多。」
「決定了?」赫缺問。
「是準備面對了。當一切走到盡頭時,也不再僥幸。」羅秀道。
「本來就沒有僥幸。你和秩序至高加在一起,不也沒有控制住麼?」赫缺低頭看著天界荒蕪至極的土地,「這里的能量雖然枯竭,但一樣毀不掉,不愧是核心位面。」
「因為這里是戰場。」羅秀飛到了赫缺身邊,「走吧,你帶路。破印而出的命魂上,你不是使用了‘鬼斥候’麼,很奇特的技巧,那個時候在奧菲拉爾大陸上你也用過。」
「看戲的人還真是閑啊,看起來什麼都沒做,卻還什麼都知道。」赫缺抬手,鬼火從他腳下燃起,將兩人卷住。
「對了,你說這里是戰場,什麼戰場?」他問。
「命運的戰場。」羅秀說完,便和赫缺一起消失在了黑色的火圈中。
……
分離的目的,是融合。
離別的前提,是重聚。
月解重圓,星解聚。
月朗星稀。
迷人的夜色,遮蔽了死亡和荒涼。
婆娑的樹影下,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靠著樹干而坐,抬頭望著明月。
「這片大陸沒有生命了……」他輕輕撥開擋住臉頰的發絲,「可為什麼月還會圓?」
他笑了,笑得有點扭曲,有點詭異,也有點悲傷……
「你在哪里?和他在一起?還是在別人懷中?」
一行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布羅大人。」巴赫出現在樹後。
布羅沒有理他,依舊看著明月,臉上的淚水也依舊沒有停歇。
巴赫見布羅沒有說話,以為出了什麼問題,當他小心翼翼走到布羅身旁時,不由愣住了,「您?」
「怎麼?我不能哭?」布羅看著他,笑得很詭異,臉上卻還淚跡斑斑。
「當然……當然可以。」巴赫不知所措。
「我的僕人啊,有什麼事嗎。」布羅站了起來。
「命魂,命魂掙月兌出了天界之印。」巴赫躬身道,「信智和破軍已經去布置了,我們一定要保證您能順利的吸收命魂。」
「哦?」布羅眼中散發出狂熱的光芒,剛才悲傷的表情消失無蹤。「那個囚禁你們的家伙控制不住了?哈哈,注定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從天魂選擇我開始,宇宙所有的生命都應該是我的玩物,我布羅大人,怎麼會成為別人的玩物!怎麼會!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笑聲響徹夜空,烏雲聚攏,將明月遮蔽。
……
「星兒喲,你帶走的,是思念嗎……月兒喲,你期盼的,是重逢嗎……夢里,是誰的聲音……心里,又是誰的故事……劃過千年的雙槳,心湖的水喲……還能不能記得,我和你最初的溫暖……忘了嗎,那刻在風中的訴說……」
淒冷的石洞中,一個男人輕聲哼著歌謠。
旋律很美,可男人低沉的聲音卻讓這調子有些不準。
「我很笨,依琳。」男人靠著石壁而坐,身邊,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听你唱過很多次,還學不會,就像你為我付出了所有,我還會傷害你……」男人一頭黑發倔強如刀,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中泛著水光。
一身樣式簡單的黑袍看上去很陳舊了,卻還穿著。卷起的袖口下,是疤痕累累的小臂。他在對石像說話,斷斷續續,一句一句。
「為了愛我,你忍受屈辱和痛苦,為了愛我,你失去了自己,當我醒悟,想要彌補,你卻害怕了,難道,我傷你如此之深?難道,這第七世,我還不能和你在一起?」
「誰想要至高?誰想要當冥尊?誰願意背負著責任?我想扛住的天,是你的幸福,你的快樂,你對著我笑的神情……」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你的眼角,為什麼還有淚?」
「還在生氣?還在害怕?別怕,沒有人敢再傷害你……」
撒加愣住了,直直的看著石像的臉。
「傷你最深的,是我,是我……」
雜亂無章的畫面在腦中翻騰,糾葛不清的回憶在心中如刺蔓延。
亂了,一切都亂了。
神智,記憶,還有誓言。
當所有的故事被理清,當真相出現,撒加卻分不清誰是誰,弄不懂愛和恨,搞不明白真實與虛幻。
……
湖。
絕美的湖。
湖光波動,宛如一個美到極致的女子含情脈脈的眼眸。
絲絲柔弱,撥弄著空靈的水紋,花開湖岸,花瓣隨著微風掉落在湖面,在溫煦的陽光下安詳的隨波蕩漾。
心湖。
神界最美的湖。
此時。這溫柔的景象中,卻有一道黑影,那是一個男人,一個冷酷而霸氣的男人。
他望著湖水,堅毅的臉上毫無表情,好像這湖水在他眼里,也只是敵人的血。
風從湖面上拂過,帶起了零落,也帶起了他凌亂的黑發。
一片花瓣落在了泛著冷光的肩甲上,男人眼神動了動,將花瓣撥開。
「統帥,您在這里。」一隊鎧甲冷厲的戰士掠了過來,沾染著血跡的戰靴將岸邊美麗的植物踏得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