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眾人見美貌小姑娘如此悲泣,均心生不忍,但都不敢多說半句,只有濃重的喘息聲。
凌風之威,一至于斯!
徐子陵仍在細想沈乃堂臨死前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字,有些兔死狐悲似的感傷,寇仲則忍不住問道︰「明大哥準備怎麼處置他們?」
凌風心中也正盤算,沈無雙自不能殺,但任她一個弱女子留在這里,貌似不大合適,留在身邊更是不行,難保今後她不會對自己或身邊人下手。
見寇仲問起,便運功托起匍匐在地的孟昌、孟然,問道︰「你們此次前來中原有何圖謀?」聲音平淡,卻含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孟氏兄弟給他托起,惶恐不已,哪敢推月兌,肯定有問必答,忙搶著回答,紛雜不齊,凌風眉頭一皺,指定孟昌。
孟昌臉帶喜色,道︰「我們兄弟是廬陵(今江西吉安)沈家堡堡主沈天群的入室弟子。前些日子,梁舜明來到沈家堡,不知說些什麼,好像是求師尊到北疆一行,但師尊尚有他事,只讓小師妹、師伯與我們二人隨他北返。」
凌風心忖,看來沈天群是要與梁師都做兒女親家,他大哥沈乃堂應該是路上保鏢,或者北上助梁師都一臂之力。
他質疑道︰「是嗎?你們北返也不至于來到這里?」
朔方遠在西北,此地正是江南,他們一行由江西到陝西,怎麼也不該走到這條道上。
孟昌面有難色,孟然則搶道︰「本來我們是打算直接去朔方的,但梁舜明說歷陽有尚秀芳的演唱,錯過這次怕是沒機會看了,便繞道東行,哪知將近歷陽,听說杜伏威與隋軍交戰正酣,只好到這兒了。」
凌風看孟昌模樣,怕是另有隱情,不外爭風吃醋等瑣事,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便道︰「罷了,我今日不殺你二人,你們帶她回沈家堡,勸沈天群好自為之。」
孟氏兄弟大喜,要扶仍哭泣的沈無雙,不想沈無雙傷感大伯之死,不肯放手,他們只得無奈地看向凌風。
凌風暗罵聲蠢材,道︰「買副棺材,把他葬了!」
孟氏兄弟把他的話可听得清楚,知道只讓安葬沈乃堂一人,對這「血手閻羅」的漢奸情結真是佩服到底,他們與梁舜明雖不對頭,但讓人家拋尸荒野也感到膽寒。
酒樓諸人有的說人死為大,有的說這等人就該如此處置,明大俠這樣做大快人心。
凌風一笑置之,由少俠到魔頭,再到大俠,稱呼變換,足見世事無常。用句老話說,這些都是浮雲啊。
孟昌跑出去買棺材,這事便算是解決了。
一路無話,順順當當出了城門,沒見有古代警察來抓人這套狗血情節。亂世之中,強者為尊,當地官府哪敢管這等閑事。
雙龍與他們依依惜別,南下而去。
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三人均默然不語。
衛貞貞見了凌風的殺人手段,心里似堵了什麼,但又認同他的這種做法,難受得緊。兩個弟弟就此離去,更是淚如雨下,中間還夾雜著幾分對未知生活的惶恐。
凌風雙眼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宋月媛打破沉默道︰「夫君,我們下來去哪里?」
凌風吸口氣道︰「我正在考慮,我們是否要往歷陽一趟。」
雖說出道以來殺人無數,但仍不習慣這種血腥。人在江湖,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奈何?
宋月媛訝道︰「是去看尚秀芳尚大家的表演麼?夫君與人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月兒正有此意。」她記性超好,凌風盜過一次詩文就記住了。
衛貞貞听得一呆,她學識不多,但亦覺得這句「心有靈犀」意境極美。
凌風點頭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湊湊熱鬧也好。只是近來杜伏威佔了歷陽,尚秀芳是否還來演出讓人模不準。」
宋月媛笑道︰「夫君有所不知,尚大家特立獨行,深受各方勢力尊重,在全國各地演出時,原定日期從未變更過。」
凌風訝道︰「這便奇了。她一介弱女子,難道就不怕有甘冒天下大不韙,一親芳澤?」
他本想說奪了她的紅丸,因為原著中她多年守身如玉,但見衛貞貞在旁,想起這美女的悲慘遭遇,覺得不雅,便改了話。
宋月媛咯咯笑道︰「怎麼?夫君想作護花使者麼?追求尚大家的人多得能從洛陽排到江都,而且地方勢力都會保護這天下第一才女,安全上自然沒問題啦!」
凌風暗想實情如何就非咱考慮的範疇了,道︰「如今有了老杜的江淮令,進歷陽應該不成問題。」感覺有些冷落衛貞貞,詢問道︰「衛姑娘有什麼意見麼?」
衛貞貞見他突然向自己問話,俏臉微紅,聲音如蚊蚋般道︰「奴家沒意見。」若非凌風功力渾厚,還真听不見。
宋月媛一拉她的縴手,柔聲道︰「妹子不用怕他。夫君他人很好的。」
她這話有點歧義,惹得衛貞貞臉上紅雲更盛,凌風連連咳嗽。
宋月媛也知道說錯話了,卻向凌風發嗔道︰「明郎你還在這兒愣著做甚?快找船去!」
凌風白眼一翻,要坐船也得到碼頭啊,這方向明顯不對嘛。沒奈何,誰讓咱是男人呢。
雇輛馬車,他本鑽進車內,哪想給宋月媛趕了出來,說她們姐妹要說些體己話,他無奈之下只得與車夫聊天了,見車夫這老大爺詫異,他說不忍見老人家受苦,幫忙駕車,卻把人家老頭小小感動一把。
抵達碼頭時,早有男女老幼數十人等候登船。沒有直接到歷陽的船只,只有到丹陽的。
他們也沒挑剔,先到丹陽逛逛也好,反正無事一身輕。
可惜也沒有供私人承載的小船,直到將近日落,他們面前這艘可載客達百多人的大型風帆,才準備出發。
想不到要去丹陽的人還真不少,但船舶卻少得可憐,只有兩艘。
這讓凌風百思不得其解,不是都說江淮軍有可能進佔丹陽,朝廷派了大軍駐守嗎?丹陽可是前線陣地,隨時都可能爆發戰爭啊!難道大家都像我這麼有遠見,看出杜伏威再無力爭戰?
若非他不會劃船,真想買條小舟載著二人去丹陽。這想法想想都刺激,真是可惜,失去了一次耍帥的機會。
登船時刻已至,鐘聲鳴響,三人依次從扶梯登上木船。
客船共分上下兩艙,每艙設有七十多個臥位,三人當然是入景致好些的上層客艙。
來到古代後,凌風尚是首次搭這種船,感覺新鮮有趣。只是在晚上啟航,頗有點逃難的感覺。
在掩映的風燈下,江水黑壓壓一片,只聞江水拍打船身和岸堤的聲音。碼頭和城市被一片樹林阻隔,燈火透林隱隱傳來,像另外一個世界。
宋月媛抱怨道︰「夫君,我們便不該走水路,今晚怕是要與這些人待在一起了。「
衛貞貞在一旁安靜不說話,只用那明亮的眼楮瞧著他,心髒莫名地急跳個不停。宋月媛听到後只覺好笑,卻忍著辛苦之極。
凌風嘟囔著還不是你要坐船麼,見宋月媛惡狠狠地盯來,只在心中不住念道大人不記小人過,好男不與女斗,連忙道歉。
三人並排躺下,兩女靠近艙壁,凌風在外側,提防有佔便宜。
其實凌風一直感嘆,要是沒搶到這位置,十有他會給安排在兩女中間,多好的左擁右抱的機會啊,又丟一個。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兩月來,他與宋月媛幾乎每日都要歡好,現在聞著佳人的氣息,有些忍受不住。但在這船艙中,哪敢妄動。雖是,可總也得顧忌點影響才行。
宋月媛顯然也感覺到愛郎呼吸的火熱,自己也有些動情,便轉過身,與衛貞貞輕談起來。她學會凌風的氣場之法,也沒半點聲音傳出,不虞有他人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