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凌風傳 第244章 四大錢莊

作者 ︰ 紀輕昀

自西晉末年永嘉之亂以來,五胡相繼入侵中原,北地漢民一直等待南方政府解救,但東晉宋齊梁陳歷朝歷代始終未能達成這個弘願,幾百年的苦痛造成了所謂的「民族融合」。

這個時候薛仁杲談融合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因為他本身也是民族融合的產物,父親薛舉不是純粹的漢人,母親更是鮮卑人。

椅子將胡風徹底融入了漢族文化中,象征著民族融合的大勢已成。突利與薛仁杲提及這點,意在讓凌風認清這個形勢,不要像南方他的大舅哥宋缺一樣執著于胡漢之分。

寓胡于漢,漢胡一體,正是他二人能成為至交好友的堅實基礎。當然,其間還有彼此勢力的利益牽扯。換作宋缺,就算再佩服,再有利可圖,也不會認一個胡人作朋友。

凌風奇道︰「照你們這麼說,胡床就是現在的交椅,而椅凳則是近期才發明的新鮮物。那麼這椅子究竟是誰發明的?什麼時候發明的?」

由不得他不奇怪,他來到這個世界一年有余,走過的地方不在少數,桌椅板凳與後世區別不大,從來沒有引起過他的注意,真想不到這玩意兒還是個偉大的發明。

突利嘆道︰「椅子從出現到普及只有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它的發明也不過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發明者是誰,我們並不知曉,但可以肯定是個中原人無疑。」

這回淡泊如陰竹毓也訝異起來,問出眾人都關心的問題道︰「為什麼?」

突利卻灑然一笑,慢慢飲了一口酒,像是扯遠了道︰「非有心人絕不會發現中土二十年間發生的細微變化。椅子的出現是一部分,各個城市地面的硬化又是一部分。隨著大隋將城市間馬路不斷修整完善,最大程度上方便了軍隊的調運與百姓交易,無形中繁華了中原的貿易經濟。」

眾人一驚,細細想來,還真是這樣。

凌風回想起剛出大興時發現通往城門的水泥路,心道︰「原來不是錯覺。那段路應是最近翻修過,想必是因為水泥工藝繁復,這種接近後世的水泥更是最近才研發成功,並投入運用。這麼說來,研究者距離大興不遠,而且肯定是個穿越者。」

水泥在人類歷史上出現地早,可追溯到古羅馬人在建築工程中使用的石灰和火山灰的混合物,但被真正改良發展是在十八世紀以後了,根本沒理由會這麼早出現這隋朝。這種利國利民的工藝絕不會因戰亂而消亡。

他不期然地想起尊主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和藏在黑色披風下永遠讓看不見的身體,已經認定正是他組織研究工作,心里疑惑道︰「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凌風倒是不得不佩服人家,與之相比,他學過的物理化學等知識在高考完後就全還給了老師,如今記憶力大增,雖然都可以回憶起來,但理論是一回事,實踐又是一回事。

突利以衣袖抹去嘴邊的酒漬後,意態飛揚地道︰「大家可曾留意過最近兩年從西域傳入的火藥?」

凌風心中一凜,三女面面相覷,婠婠接口道︰「火藥也起源于中土,乃是戰國至漢初時方士與道士為帝王煉制‘仙丹’時無意中發明的。我記得開皇年間有人研究出硝石、硫磺和木炭三元體系火藥,民間將之運用于雜技演出與木偶戲中,逢年過節還有煙花釋放,用火光與聲響來祛邪祈福,個別武林中人也借之施展幻術或遁術。」

她頓了頓道︰「直到朝廷設立三省六部,開科取士,不拘一格選拔人才,這才有人獻策運用火藥于軍事,通過各色煙花的組合來傳遞信息。難道說西域的火藥與中土不同?」

薛仁杲與突利對視一眼,嘆道︰「何止不同而已,中土的火藥爆炸力量有限,所起的作用也就有限。而這西域的火藥大大不同,爆炸的效果竟是它的百倍不止,若是運用得當,哪怕是先天高手也可以炸死。」

這時凌風還不知道李閥原先打算用火藥炸他,否則定會驚出一身冷汗。

婠婠蹙眉納罕道︰「威力驚人的火藥對游牧民族來說是場大災難,西域胡人發明這樣強大的火藥豈非自掘墳墓?」

突利一拍桌子,贊許道︰「婠婠小姐正說到了點子上。這種火藥好像有其限制,產量有限,流放到市面上極少,又僅限于我們大漠南北一帶,關東竟一點風聲也沒有。各族首領深知厲害,一齊追查來源,先父始畢大汗與西突厥的統葉護大汗前所未有地聯手,明查暗訪,使盡了手段,才查出一丁點眉目。」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道︰「此事關系到百萬族人的前途命運,父汗投入太多心神,以致對族內控制力下降,對宵小之輩疏于防範,不幸慘遭頡利那廝的暗算,中毒身亡。可恨我竟一點證據也沒有。」

薛仁杲輕撫他的肩膀,以作安慰,接著道︰「結果他們隨著線索一路向西,直至波斯。西突厥的國師雲帥本是波斯之人,在那里也有不小的勢力,但仍經過一番周折,才發現火藥的源地竟是問天錢莊。」

問天錢莊!

凌風與婠婠渾身巨震,他們當然知道這四個字所代表的份量,而明月與陰竹毓二女就有些若無其事了,無知者無畏,反是眼神奇怪,似在不解兩人為何這麼大反應。

凌風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曾納悶怎麼會出現宋時才應該出現的銀票,但緣于原著也曾模糊提過飛錢生意(雙龍與宋師道以假身份混入長安時),加之小說難免失誤,邏輯偶有混亂,他的到來就像場夢一樣,根本沒在意。但行走江湖少不得銀兩,而銀票便于攜帶與異地提交款項,降低了搶劫的風險,他也對此做過一些了解。

四大錢莊始創于二十年前,分別取戰國鑄劍大師歐冶子所鑄名劍之名,一為龍淵,一為太阿,一為湛盧,一為問天!

其中問天劍實為匕首,乃是歐冶子在鑄造純鈞劍的時候,用余出的一斤二兩寒鐵打造而成。匕首鑄成之後,忽然天降紅雨,歐冶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將之命名為「問天」,後來這把匕首便成為皇室御用的寶刃,專殺大臣。相傳漢初韓信與明末袁崇煥都死在它的刃下,凌遲處死,當是時均有紅雨飄落,故「問天」出手,必有傾國之冤。

這時尚是隋末,問天匕首名聲不響,但這個問天錢莊卻非同尋常。

四大錢莊旗下分店名曰「銀號」遍布中外,其實有明顯的地域劃分,龍淵主中原,太阿主江南與巴蜀,湛盧主塞北、遼東諸胡,而問天則主吐蕃、西域及其更西的波斯、大食(阿拉伯)、大秦(拜佔庭帝國)等國。由于他們不只經營銀行,還網羅著各項生意,而西域諸國並不禁商,又善逐利,所以問天錢莊每年所賺金額反是四莊之首。

凌風對這些內情雖不清楚,但也知道這四大錢莊蘊含的巨大能量。因為銀票的方便與可觀的利息,許多富商都會選擇把錢存到錢莊里。

經營錢莊生意最要緊的就是信譽,需要每個業主都能及時從莊里取到錢,而四大錢莊最不缺的也正是信譽,即使這幾年連年戰亂,隋廷的統治岌岌可危,錢莊也曾面臨短暫低潮,但仍保持著良好的信譽與卓越的管理能力。只要你存錢,就隨時都能在全國各個地域的銀號里取到銀兩。這也就保障了四大錢莊可怕的生命力。

目前全國大小商人富人有百分之九十的錢都在錢莊存著,而這些人顯然掠奪了整個社會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財富。這樣一來,天下的富人地主為了他們的便捷與利益,絕不會讓錢莊垮掉,這樣編織成一張無形的巨網,把無數上層建築人員的命運連結在一起。可想而知,得罪了這些人的下場會是多麼淒慘。

凌風就是再英雄了得,也不敢把他們全部打殺,來個大換血。一旦經濟崩潰,整個國家就全完了。他可沒學會經濟系統知識,當上億人口流離失所時,以他的心理素質怕會因為內疚而自殺殉葬。

凌風擦把虛汗,問道︰「你們突厥人不會也把錢存到錢莊里?」

突利苦笑道︰「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強如先父也無法真正統轄,彼此間的吞並蠶食實在再正常不過,可以說多數人都在刀口上過日子,朝不保夕的,很難確保可以活到第二天。這樣四大錢莊的益處就體現出來了,深受部落頭人的歡迎,各種金銀首飾都可以得到公平的兌換。」

他的眼神要多無奈就有多無奈,「只要你存過錢財,哪怕屆時被迫流亡他鄉,只消進入當地銀號,拿出銀票,輸入秘鑰,就可以取到錢。兼之存錢還有額外利息可賺,草原諸汗有幾個不存錢的?」

凌風分析推理道︰「所以當你們發現火藥來源于問天錢莊後,意識到其中的巨大危害,就想方擺月兌這種受制于人的情況,把存過的錢都取回,並勒令聯盟的部族都這麼做,終于導致頡利行險篡位。」

突利點頭道︰「不錯。父汗這樣大舉行動顯然被錢莊知悉,錢莊不采取行動才怪了。若是塞北撤資,很可能引起連鎖反應,繼而影響到西域甚至中原,他們必然要聯系部落內部,扶植代理人。頡利顯然與他們一拍即合,是以父汗去世的蹊蹺,頡利繼位的詭異,二叔處羅也退讓的讓人無法理解。」

薛仁杲愁悶道︰「你們大概可以想象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敵人了?」

明月笑道︰「我想若是四大錢莊不研發那種可以嚴重威脅到馬戰的火藥,你們也絕不會想著與之為敵。」

薛仁杲頷首道︰「不錯。四大錢莊控制著以中原為中心的幾十個大小國家的財富,顯然也牽扯甚深,引來無數的關注,斷然不敢金蟬月兌殼,卷款走人。存在的即是合理的,我們既能互利互惠,何苦惹上這麼強大一個敵人。」

凌風暗自同意,換他也不敢與這個龐然大物較量。

不過對火藥究竟有多大用處他仍持有懷疑態度,畢竟它除了可以設伏、炸城外,其他幫助不大,要對付游牧民族來去如風的馬戰,最妙的還是用火藥制作的火槍與火炮,但以現在的技術條件,絕不可能冶煉出適合的槍膛與炮管。

當然,火藥的改良意味著熱武器時代的開始,極可能徹底改變傳統的作戰方式,突厥人的擔心也是必要的。火藥會大大降低他們的優勢。中原人極善奇技婬巧,如果再開發點其他作戰工具,比如用投石機投放火藥包,對他們極為不利,馬群就算可以抵抗得了火藥的轟炸不死,也會因為爆炸的光明與聲響而驚群散逸。

婠婠提出疑問道︰「問天錢莊怎麼會無端地把本應高度機密的火藥泄漏了呢?」

突利聳肩道︰「這個我們也想不通。當時市面上絕不應該流通那點火藥的,因為火藥太少,賣主也賺不了幾個小錢,錢莊里的高層人員不可能為了這幾個小錢而出賣如此機密。若只是為了顯露火藥威力,待價而沽,讓各方勢力與之洽談,又不該藏的這麼隱秘,何況錢莊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好像只能用意外來解釋了。」

明月一邊為凌風夾菜,一邊道︰「錢莊既然研發火藥,定然不會是閑極無聊,這會否是個信號,標志著即將拉開錢莊參與爭霸的序幕?」

凌風心中一動,有個念頭一閃即逝,讓他半天沒有追尋到那絲靈感是什麼,暗嘆機緣所致,無可奈何,以目示意謝過明月的體貼,插口道︰「我看有這個可能。說不定四大錢莊就是那個神秘尊主搞出的明堂。」

陰竹毓訝道︰「什麼尊主?」

凌風還未回答,薛仁杲皺眉道︰「不至于?只听說那尊主是個神秘門派的首領,不曾听說他還有這個能耐。別看四大錢莊只是創建于二十年前,但你們想一想,沒有百年的積累底蘊,能有如此規模嗎?而且二十年前是什麼時候?那時文帝雄才偉略,一統九州,如日中天,威勢無兩,錢莊竟在他的眼皮下建起,能不經過他的同意嗎?」

眾人無不認可他的說法,但都各自轉起心思,薛仁杲的邏輯有些混亂了,誰也沒有見過尊主的面,憑什麼尊主不可以是個已經上百歲的老人?以他縝密的思維不應犯這等低級錯誤的。

這只能說明他見過尊主,或許對尊主有個比較直觀的認識。

連突利心里都起了個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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