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間非常豪華的VIP病房里,四周是濃郁的藥水味,她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睜開眼,但是強烈的燈光還是使得她非常不舒適地閉上了雙眼。
反射性地,她開始伸手觸模自己的月復部。
「大少女乃女乃醒了,大少女乃女乃真的醒了。」一道婦女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很熟悉,她已經听了二十多年,當然能分清是誰,只是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等等,還有…大少女乃女乃?
為何會喊她大少女乃女乃?
「小靜,你終于醒了?」一個輕柔好听的聲音在她耳畔輕響。
這個聲音出奇地溫柔,溫柔的就好像……好像專門屬于某個人一般。
怔怔的,她回不過神來。
「小靜……」那男音又溫柔地喚道。
經歷的太多,從一個惡劣的環境忽然間轉入一相當舒適的環境,方雅靜還是怔怔地回不過神來,直到一雙大手握住了她那雙縴細的小手。
這只手掌很特別,既有鋼琴留下的細繭。也有握槍留下的粗繭。
不象某一個人,只是純粹一雙男人的手,布滿厚重的粗繭。
茫然的,她轉向那張對她來說很陌生的臉。
那是一張俊美到了完美無瑕的臉,那是一張屬于叫齊宇陽的男人的臉。
「大少女乃女乃,你醒了太好了!大少爺命人炖了補品給你,讓你一醒過來,就喝一點呢!」一張急欲邀功的臉,是在陸家服務了多年的張嫂。
已經被她開除了的……張嫂……
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一場她根本弄不明白的夢。
「小靜,好好養好身體,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今後,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分開了!」
那張俊美的臉溫柔的望著她,眼瞳里有著她熟悉的眼神,卻不熟悉的靈魂。
一家四口?
小貝,小寶,她,軒哥哥?
他們四個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一家四口!
仿佛陸辰逸這個名字,也徹底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Pxxf。
與此同時,A市的龍門堂內︰
嚴冰眼眸布滿結了冰霜的陰霾,他雙側的手掌緊握成拳,壓抑到發顫,很輕易可以看出,他用盡全身力量才沒讓自己當場咆哮。
他的視線集中在一個點上,一眨也不眨,微眯的眼眸,努力讓自己維持著面無表情的神態。
牆壁上,大投影神頻上,畫面里十字架上釘掛著一個血淋淋的身體。
從英俊的臉孔到小腿,無一處不血肉模糊。
除了槍傷,他的臉上、身上有著一道又一道駭人的皮開肉綻、被皮鞭狠狠招呼過的虐痕。
用刑是因為,他們要的一句對他們的求饒,要的一句對屏幕上同燎的求助,但是,十字木架上的男人半個字也不鏗一聲。
望著那個血淋淋的熟悉的身影,嚴冰的心,也血肉模糊,無處不在徜血。
那個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男人,是他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啊!
「嚴冰,既然你還是說要考慮一下,我們也會好好招待你的好兄弟陸辰逸!」屏幕上,一個西裝革履、褐發灰藍眼眸的男人,手指動了一下,一名手下在他的指令下,將一管名為尸毒的毒品射進了十字架上那個奄奄一息、已經昏迷的身體。
「陸辰逸的毒癮好像越來越重了。」褐發灰藍眼眸的男人故意裝作惋惜的說,「今天早上注射這個劑量,他還會難受到把嘴巴都咬破了,現在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了,看來……又要加大劑量了……」
「哈比!你別亂來!」咬著牙,嚴冰太陽穴的青筋暴躁的一暴一暴的抽搐。
如果不是老杭說,逸主讓他把他當兄弟的話,就不用理會他,對方無論要求什麼,都不能答應。
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點頭了!
自從陸辰軒那件事情以後,他再也不敢拂逆陸辰逸的任何意願,生怕再有點什麼閃失,他這個兄弟就會真的一輩子也不見他了。
「嚴冰,你還要考慮多久?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們的人,‘一不小心’在追捕陸辰逸時,開了三槍,兩槍分別各自打在他的雙腿膝蓋骨,一槍剛好‘不湊巧’打在胸膛上,他失血過多,再不請醫生,熬不了多久了。」哈比一臉故作的惋惜。
……該死的!
長期提供軍火是吧?沖鋒槍是吧?炸藥是吧?
媽的!都給!都給!就算了核武器,他拼了這條命也弄給他們!
媽的,一個又窮又小的國家居然也敢來要挾他們龍門堂,倘若陸辰逸不在他們手上,他早就一下把那國家給鏟平了。
「乓!」的一聲一拍桌子,嚴冰怒聲而起,「夠了!我他媽的……」
「不答應!」突然,極度冷寒的聲音,打斷了嚴冰未出口的話。
黑色的靴子,一身窄裙,漂亮得像笆比女圭女圭一樣的女人推門而入。一臉冷漠的嚴潔打斷了哥哥的話,極其冷淡的對哈比說,「我們龍門堂的每一個人都不受要挾,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說完,「啪」的一聲,她按下遙控,關掉了視頻,切掉了那讓她肝膽懼裂的那一幕。
「嚴潔,你瘋了?你會害死辰逸的!」嚴冰暴躁得朝妹妹狂吼。
在嚴冰心里,與其說嚴潔是他的妹妹,還不如說,她精練的更像他的一個工作伙伴。
嚴潔的唇角扯動,帶著淡淡的哀傷,「哥,你們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一起出生入死,那個男人那麼倔,你還不懂他嗎?他是一個寧可就這樣死掉,也不許自己沒有尊嚴活著的男人!」
嚴冰怔住了,他明白,他明白!正因為明白,所以才這麼舉足無措。
「我們就這樣把他贖回來,接著呢?讓他這一輩子都覺得活著這麼沒有尊嚴?這一段恥辱,這段陰影,跟著他一輩子?讓他的內心無法驕傲的仰起頭來?哥,別這麼羞辱他。陸辰逸如果能活下來,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活下來,而不是靠著妥協與交易活下來。」她之所以喜歡他,也正是被這樣堅韌的他一直吸引著。
嚴冰無語。
嚴潔說得他又何嘗不懂,對于陸辰逸,他很了解。
突然,嚴潔走到櫃子前,打開櫃子,從里面一排又一排的武器里挑選了幾把消聲手槍,然後將一整排的子彈利落的往自己身上綁。
「你去哪?」問這句話時,嚴冰其實已經知曉了嚴潔的目的地。
應該,他們兄妹想到一塊了。
「去伊朗!」嚴潔冷著聲音回答,「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算是拼了這條命,就算見到的只是陸辰逸的尸首,她也要把他帶出來。
「一起去!」咧開迷人的潔白牙齒,嚴冰也開始在自己身上布滿裝備。
「龍門堂需要你,派幾個高手和我一起去就可以了。」嚴潔冷聲拒絕。
「高手?別忘了,整個龍門堂現在依然是我和辰逸並列第一,有誰能比我更適合?!」嚴冰也冷聲拒絕,管他龍門堂不龍門堂,他嚴冰想做任何事,誰還能擋的住他?!
兩兄妹的臉上都布滿了不讓步的堅決,嚴潔只思考了一秒後,就和哥哥手掌用力的拍在一起。
出發!
這一次任務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帶著大量的武器,出行的共有八人,全部是龍門堂里的精英。
連近一年來已經沒有出任何危險任務了的錢飛晨醫生,也取消了環球蜜月旅游,拋下新婚妻子,搭乘飛機去伊朗和他們會合。
他們在和時間賽跑,爭分奪秒,在直升飛機上,一個又一個作戰計劃,提出、討論、淘汰或肯定。
一下飛機,他們一趕到暫集點,與當地的情報人員會合,就部署了下一步精密的計劃。
根據到手的情報資料,陸辰逸被關在一處專門關押他國戰俘,戒備森嚴的地牢內。
于是,一聲無聲無息的戰爭,在黑夜里展開了。
可是當所有人經歷千辛萬苦,踏著一條血路闖了進去時,卻發現地牢內除了關押著幾個其他國家的戰俘外,並無陸辰逸的蹤跡。
陸辰逸,死了。
在槍支的威逼下,獄卒戰戰兢兢的招了供。尸無無有。
隨著龍門堂堅決的拒絕,陸辰逸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哈比朝他胸口又補了一槍以後,確定他已經斷了氣,就命人將他拖到亂葬崗里,隨意將他的「尸體」丟棄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原本義憤填膺,誓要營救伙伴的高昂的情緒就像一個氣球被戳破了一個大洞。
當千辛萬苦走到了最後,這樣的結局又怎麼甘心?
所以,當嚴潔和嚴冰提出,一定要帶陸辰逸的尸首回國時,所有人明知沒有任何意義,卻都是全無廢話,一路追尋到了傳說中,丟棄敵人尸首的亂葬崗。
站在亂葬崗前,連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尸體的錢飛晨醫生,也忍不住的干嘔。
整個空氣都飄散著令人恐懼、作嘔的腐臭味。
這里像活生生的煉獄一樣。
山丘與山岳之間隔著四五米的間縫,間縫內血流成河的丟滿了一個疊著一個的尸體,那個山坳間的牆壁上爬滿了白色不斷蠕動著尸蟲的黑禿禿的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