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誰是吃干飯的(2)
「年輕人,你做什麼!」
「老朽吃飯的東西,不能動丟啊!哎哎,小心點!老朽年紀大了!」
「哎喲……」
接連幾聲之後,將這騙吃騙喝害命的老鈴醫與他的一身行頭丟出去之後,陸逸才像錯愕的眾人解釋。本來之前喝過一劑藥之後就快要好了,卻被這幾床被子捂得昏睡了過去,差點悶死!
要說請這庸醫的罪魁禍首徐聞達,心中暗道糟糕,只好賠笑道。「我這也不是看你沒醒麼!」
「是看我沒死吧!徐大喇叭,你這兩天為我惹了多少麻煩?」陸逸冷哼道。
徐聞達不樂意了,嘟囔道。「還有你惹的麻煩大?人都害死了!」話剛月兌口,徐大喇叭就後悔了,這只是氣話,可說出來很傷人心。「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逸……」
陸逸的臉色果然黑了,很快又變成悔恨與頹然,他緊握著拳頭道。「的確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啊!」
「少爺,你別多想了,這怎麼會是你的錯!」榆兒連忙用漂亮的大眼楮剜了徐聞達一眼。
扶月也想出言安慰一下,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還不夠格!
「秀姨,這些災民,縣里難道不會發放救災的糧食和衣物?」陸逸一邊穿衣服。
「今年冬天來的早,否則不會有如此多的難民,我也跟知縣大人提過,他的意思……」說著,齊芸秀便搖了搖頭。
「自生自滅?」陸逸頭也不抬的穿鞋。
「嗯。」
「庸醫用藥不當,會害死人。庸官治理不當,卻會害死很多的人。吃干飯的,又何止這老庸醫一個!」徐聞達嘆息道。
此時,扶月卻突然開口道。「婢女告退。」
徐聞達恍然大悟。「哦,哦……我也先下去了,餓死了。」
兩人離開後,這里還剩齊芸秀母子,福管家和榆兒,都是自己人。
齊芸秀輕笑道。「你這婢女挺懂事的,人也長的不錯!」
「在青樓揍了兩個韃子,將她贖下來的,也是苦命人,一有空就送走吧……」
此言一出,胡綠池不安的心卻是放松了許多。
「這個時候,居然有韃子進城了?」齊芸秀皺眉道。
陸逸神情一愣。「嗯?」
「把總官職,正七品罷了,在重文輕武的大武朝,可以說是一抓一大把,稍有關系之人,都不敢去得罪。但這陳五為何能將地位比他高的毛大海,嚇得不敢出面收拾周治?自然是他後面有人,而且很硬!」
說到此處,齊芸秀臉微微一紅,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別看陳五這條魚小,但卻能鉗制吳都督,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陳五力挺周治,原本目的是將大青縣給掌握在手中,可以行方便之事,現在恐怕做不到了。周方的事情,連累了他爹,所以任期未滿,上面就來了任命,將在十一月初調任洛龍縣當縣丞,也說不好是升官還是降職。
大青縣雖然不富裕,但地理位置很重要,乃西山省寧安府北面的大門!面朝韃虜,雖有山脈阻隔,行軍困難,但用兵之事,講究出其不備!要是真的攻破邊境,驅兵直下,只怕整個寧安都保不住!」
陸逸在房間里踱著步子,緩緩道。「這些韃子,莫非是密探?難道是潛入大青縣探虛實的麼?」
齊芸秀哼了一聲。「推測罷了,軍鎮防守嚴密,想弄清情況也不是易事。況且,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弱冠少年能管的,安心讀你的書,準備明年的鄉試吧!」
陸逸有些氣餒,好歹也十六了,卻還是被當做小孩一樣。
「對了,我問的是這難民怎麼解決啊!」
齊芸秀嘆氣道。「縣丞雖然管著倉獄,但沒有知縣的命令也無計可施,失去了強勁的對手,毛大海怎麼會听我的話?責任重大,就算要開倉賑災,也必須向府里答應才行!而且,糧食也不多!但你可知道,現在已經有多少災民了?」
陸逸望著她,不解其意。
齊芸秀繼續道。
「昨晚又降了一場雪,凍死了幾十個!至于災民,現在至少有兩千了,而且數量還在持續增多……」
陸逸默然。
翌日清晨,大青縣城內噪雜不堪,小孩哭喊,男人的謾罵,屋檐下、牆角跟、飯館門口,無一例外都坐著鄉下來的災民,身上多少有些冰霜,口里哈著若有若無的熱氣,眼巴巴的看著路人!大部分的都是希望能找個活干,混口飯吃,也有抱著自己的孩子,插了草標準備賣掉的。
有了一次經歷,陸逸根本不敢再去招惹,他帶著扶月,好不容易才抽身。
福管家的馬車在城門口候著,等陸逸一到,便往城外趕。
城門已經戒嚴,守城的校尉掂了掂手中的銀子,好意提醒道。「快去快回吧!可能過幾天就要封城了!」
陸逸坐在車中似乎要昏昏欲睡,扶月有些忐忑,她撩開了側邊的布簾,看著外面的景物,目光有些惆悵。
扶月姓周,家住在汾鄉歪柳村,這一路就挺遠的,又是下雪,搖搖晃晃的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
村頭富村尾窮,一輛這麼華貴的馬車停在此處,幾條不怕冷的土狗搖著尾巴走了過來,對準陸逸就是一頓猛吠,被福管家揮著馬鞭,嗚哀的跑開了。
「表少爺,鄉野多刁民,還是老朽陪你進去吧。」福管家將馬車拴好跟了上去。
「謝福爺爺!」陸逸點了點頭。
听聞動靜,倒是有不少人出來看了,都是平民人家,穿著半新不舊的薄棉衣,也有一些人認識扶月,頓時個個都露出驚訝之色。
陸逸氣度不凡,頭戴羊絨皮帽,身穿白色夾襖長衫,外披貂皮大氅,這一身價值幾十兩的漂亮的行頭落在這些鄉野村民眼里頭,自然是拔不出眼了。
不得了的貴人啊!扶月怎麼也穿著上好衣服,兩人有什麼關系?
「鄉下地方,公子別見怪!」扶月有些尷尬。
「沒事!」陸逸微微一笑,他以前比這還慘呢!
當來到扶月家的時候,陸逸頓時一愣,眼前有著一座新砌好的漂亮瓦房,全然不似扶月所說的那麼淒慘啊!頓時目光一冷,朝扶月望了過去。
「公子,我不知道!這好像不是我家,可門前這棵樹沒變啊!」扶月也驚訝莫名,連忙跪了下來磕頭道。
一個村民走了過來,兩手攏在袖子里,憨厚道。「扶月啊!這就是你家,你哥把他扒了重建的!」
「多謝了!」陸逸拱了拱手。
「哎喲,可不敢!」那村民有些驚慌,好像受了極大恩惠一樣,忙不迭的抽出手回禮。
「看不出你家挺富裕的嘛!還有個哥哥!」待村民走後,陸逸冷笑道。
「我哥叫周二,平日里就游手好閑,母親病了也沒錢,只好把我賣了!」扶月臉一紅,語氣很是無力。
陸逸頓時無語,耐著性子敲了十幾次門,里面才有動靜。
「誰啊,大早上的來這找死!」
一個男人懶洋洋的罵了幾句,打著哈欠將門打開,這人身高一般,倒也壯實,眉眼間和扶月有點相像,應該就是周二了,穿著也不錯,怎麼看也不像窮得揭不開鍋的那種!
望著門外的陸逸三人,男人不由一愣,一邊打量著陸逸,不冷不熱道。
「喲,是扶月呢!醉春樓怎麼放你回來了?」
扶月見自家房子變成三進三出的了,頓時更加吃驚了。「哥,咱家什麼時候有錢蓋新房子了?」
周二不知道怎麼回答,挖了挖耳朵,有些惱怒道。「要你管呢!我賺的還不行?對了,你怎麼回來了?」
「哼,當然是贖身的,我先去看看娘!」扶月怒氣沖沖,扒開周二擋在門口的手就沖了進去。
周二抓都沒抓住,只好任其去了,望著門口的陸逸,表情有些卑謙,文縐縐的憋了一句。「敢問足下高姓大名啊!」
「你夠格嗎?」陸逸都懶的看他,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情況大概模清了幾分,這周二明顯就是好吃懶做,賣扶月得來的銀子,恐怕是被他揮霍光了。
周二面有怒色,尋思著︰對付這小白臉倒是簡單,可後面那老東西可不是好相與的。妹子生的好看,估計為她贖身的就是這小白臉了。
這時,里屋傳來一陣哭聲,陸逸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周二,推開他的手,大步走了進去。
周二兩眼一轉,急急忙忙離開了。
屋中窗戶破爛,四面都有冰冷的北方呼呼灌進,情況和想象中也差不多,扶月伏在床頭哭泣,旁邊的木板床上躺著她的母親,周母牙關緊閉,面色鐵青,裹著一床打滿補丁,只有半寸厚的薄被子,身下只墊著一層破布和稻草。
足以凍死人的天氣,一個病人的取暖之物,居然只是破布稻草!
得了一百兩銀子,不替老娘治病,也不買御寒之物,這樣的兒子,當真是比畜生都不如!
陸逸急忙伸手去探了探鼻息,臉色大變,大步沖了出去,暴喝道。
「周二!」
周二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在陸逸尋人之時,一個妖嬈艷麗的婦人扭著腰肢走了過來,探頭往房里看了一眼。「大早上的嚎喪啊?死老東西,還不起床,喲,哪來的俊小哥,咯咯咯……」
「果真是奸夫婬婦,蛇鼠一窩!一群吃干飯的賤骨頭!」陸逸怒不可遏,不待那婦人反應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你,你!」十余個大耳刮子把這婦人都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