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常在回頭望見拍他肩膀的人,正是上次在謝家見過的少年,只是想不起叫什麼名字了。
見這少年說出如此晦氣的話,董常在臉有些掛不住了,他不傻,敢這樣說話的又豈會是平凡之人,剛才只是被戳到陰暗的地方一時惱羞成怒才說出這句話,此時已經冷靜下來,情緒也平復了許多,上下打量著陸逸沉聲道。「這位公子的話,請恕在下听不明白!」[www]
周圍還有不少的本地士紳名流,本來都在喝酒作樂,听到這邊吵了起來,也都扭頭齊刷刷的望著陸逸和董常在。
「見過推官陸大人!」
有個人認識陸逸,連忙起身朝陸逸施禮,其余的士紳也大感驚訝,推官大人這麼年輕?有些地位低的就起身朝陸逸拱手,但也有幾個年紀較大的人只是笑了笑,根本沒有搭理這個半大少年的意思——他們都是西山省其余府州的官吏,都在六品以上,陸逸小小的七品推官還不夠格。
「他就是陸逸,也配做我的對手?呵呵……」不遠處的安道厲搖了搖頭,一臉的嘲弄。
董常在卻是一驚,原來這小子就是新上任的推官陸逸,難怪那天听到「小生陸逸」的時候有點耳熟,對于他來說,七品的推官也不是能惹的起的。不過因為獻上悅龍燈有功,他已經得到了侯爺與三世子的嘉獎,一下子惹來一片祝賀之聲,知府大人都朝他拱手贊嘆了,董常在一下子有些飄飄然,自然也不怕陸逸。
「你听不明白?那好,我說給你听!這一大片精致的悅龍燈是不是你做的?」陸逸笑道。
董常在點頭道︰「回陸大人的話,正是董某的拙作!」
陸逸笑了笑︰「這不應是謝光遠做的麼……你怎麼能將師兄的名譽佔為己有呢!謝光遠的女兒要是知道你這樣做,指不定多恨你!」
董常在當然不會被陸逸唬住,微微笑道。「呵呵,不知道陸大人從哪听來的小道消息,這些花燈,乃是我師門不傳之秘,師兄會做,我也會做!何來霸佔之說?師兄那些花燈做的太急了,有許多殘次品,都擱置在庫房里,尚有大半沒賣呢!」
陸逸嘆息道,「董老板窺覷謝光遠的悅龍燈制作方法已久,便設下圈套謀得,而後將他殘忍殺害!豈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桌上的人听到陸逸這話,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眼楮都望著董常在,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挪遠了一些。
「陸大人就是這樣信口雌黃的麼,要是我殺了人的話,你不早就派人來抓我多到公堂前問罪了,還在這里磨嘴皮子作甚!」董常在面不改色,冷笑道。
這時,柳岩也注意到了此處,皺著眉頭呵斥道。「陸逸,今日是上元佳節,侯府的良辰吉日,不可鬧事!」說話很不客氣,顯然是憤怒了。
王兇也飲下一杯酒,冷笑道。「這個推官,仗著是聖上欽點的,在府衙里濫用職權,獨立專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和府尊大人也無法約束……今日又來搗亂侯爺的上元花燈會,真是無法無天!」
王兇的話只能信一半,不過陸逸的話的確不吉利,侯爺安天命有些惱怒,只是礙于身份不便發火,冷笑著嘲諷道。「好個推官大人,可有芝麻綠豆大?」
「比芝麻大,比綠豆小,哈哈哈……」
有人陰陽怪氣的附和道,周圍一片哄笑之聲。
「治下有如此張揚跋扈的官吏,本官慚愧!」西山省布政司左參政李宜琨拱手致歉道。
一不小心連侯爺都得罪了,陸逸又是嘆息,又是搖頭的轉身離去,董常在也松了一口氣,面帶歉意的朝席上的人彎腰道。「為諸位添麻煩了,小的抱歉!」
「無妨!無妨!」大家都禮貌的回應道。
「啊,董老板,你衣服上怎麼有血!」陸逸一聲怪叫,指著董常在的錦緞袍子,神色恐懼道。
一個人伸頭看了一眼,見果然如此,也大叫一聲「血啊」,連忙後退了好幾步,將碗碟都撞倒了!
董常在身邊的人見董常在肩膀上果然有一塊殷紅,大驚失色,有些膽小的嚇的臉色蒼白,指著董常在道。「你,你,你身上的血跡,哪里來的!」
董常在連忙回頭,往肩膀上一模,再看一下手,果然是一片血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可能有血!董常在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往著周圍的人,都盡量的在遠離,他想開口解釋但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堵著嘴巴一樣,只說了句︰「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在你身上你不知道?」
「你是不是真的殺人了,怎麼會有血跡在身上!」
「定然是的,是的!剛才陸大人就說他殺害了他的師兄!他殺人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剛才還受盡夸贊的董常在一下子領教到了從雲端跌落到泥地的感覺,他舌頭就像打了結巴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侯爺安天命臉色陰沉,虎著臉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一批大小官吏,只見他指著董常在呵斥道。「你到底做了何事,還不從實招來!」
侯爺一聲令下,侯府的兵將迅速拿著兵刃將董常在圍了起來。「有刺客,保護侯爺!」
董常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侯爺明鑒,小人委實不知啊!我從未做過弒兄的事啊,侯爺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安國候怒道。「放肆!來人,把他押下去,嚴加看管,待燈會結束之後,送到府衙大牢!」
董常在死心了,木然的看著兵士過來抓他,突然心中生出了一個惡毒的念頭,捏緊了拳頭,正在此刻,突然有人高聲叫道。「慢著!」
聞言,兵士的動作停了一下。
「等等,我剛在見他肩膀上並沒有血,怎麼可能突然有了!」說話的是王兇,董常在是他親自帶過來的,為了不讓他擔心他壞了禮儀規矩,來之前就仔細叮囑過,當時並未看見血跡。
王兇這麼一說,眾人望著董常在,安靜了下來。
「我剛才細細一想,好像真的沒有看見!」有個人同意王兇的話,出聲道。
「我也沒看到。」
安天命也看出了不尋常的地方,疑惑道。「你這麼一說,本侯還真沒看到!他一直坐在這沒動,身上的血跡是在哪里弄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王兇無奈道。「先押下去吧,查明此事再說!」
董常在哭喪著臉,鼻涕眼淚都混到了一起。「小人不知,小人不知!」眼神茫然的往人群中一掃,期望有人幫他說話,正好看到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的陸逸,他突然指著陸逸,大聲喊道。「是他,陸逸!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肯定是他搗的鬼!」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望下陸逸,大家是看見陸逸拍了一下董常在的肩膀,如果這些血是他身上的,一切就好解釋了!
不待安天命和王兇開口,陸逸嘴角一揚,有些嘲弄的將雙手舉得高高的,在悅龍燈的照耀下,是那麼的干淨,並沒有一絲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