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狗被打的嗷嗷直叫夾著尾巴回來,安道厲也不在意,輕輕放下玉杯,俊美的臉上露出了妖異的笑容。「陸大人名揚在外不是一日兩日了,今日燈會盛景頗為難得,何不留下一首佳作,讓後人記住呢!」
眾人都慫恿陸逸且吟一首!
安天恪奉承著安道厲道。「是啊,陸大人!你這個大青縣第一才子怎麼能不寫詞呢!」[www]
陸逸掃了一眼安天恪,只見他一臉貶低著自己的意思,樣子很投入,又想到他特意遞字條讓自己提防瀉藥,陸逸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演技要在後世都能拿奧斯卡了。安天恪此人,很不簡單吶,想想也是,侯府這尊龐然大物,分支又大,光鮮的外表下,怎麼可能沒有不為人知的隱秘之事。
陸逸心中笑了笑,微微搖頭道。「陸某才疏學淺,不敢造次!」望著這一處富麗堂皇,滿是鶯歌燕舞的繁華府邸,往來的人都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相比之下,陸逸反而更喜歡市井陋巷,雖然髒亂簡樸,但氣氛平易近人,月復中還是有幾首上元詞的,也不想在這里吟唱出來。
安道厲哪知道陸逸在想什麼東西,他只知道自己一拳落空,又損了些許顏面。
最權貴的三世子安道厲有些惱火了,陸逸不接招,如何把他壓下去?心中已經惡毒的想,是不是找人把他這個推官位置給擼了,讓他只能滾回去種田玩泥巴!惱怒歸惱怒,但安道厲還是知道,若是沒有抓到把柄,動一個聖上欽點的命官是一件很有風險的事情!侯府在寧安雖然勢大,但須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爬上去抽皇帝的臉不是找死嗎?
安道厲如此看不慣陸逸還有一個隱秘的原因,雷豹帶領的「馬賊」被陸逸給滅了,少了一條重要的生財之道,當然對陸逸恨之入骨。
鄰桌有名士子不甘心道。「陸大人太謙虛了,你都說才疏學淺,我們哪里還敢開口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陸逸做出哀嘆的樣子,朝眾人拱手道。「抱歉,我今晚真的寫不出來,慚愧啊,我還是去閑逛一下吧……」
他剛剛轉身,一名紈褲就旁若無人的嘲諷道。「寧安第一才子,真是浪得虛名!」陸逸沒有回頭,自顧自的走著。
有人拍了拍手掌附和道。「你說錯了,不是浪得虛名,這是欺世盜名,定然是在哪剽竊來的!」听聲音好像是陸緒。
「不去管他,來來來,咱們繼續填詞!」
眾人也是一片唏噓之聲,才子最怕什麼?江郎才盡啊,望著陸逸稍顯蕭索的背影,不免有些同情,名動一時的才子,難道像流星一樣隕落了嗎?
余遠矚稍顯尷尬,畢竟是他請來陸逸的,讓陸逸這樣受人白眼嘲諷心中也過意不去,跟了上來撞了撞陸逸的胳膊,低聲道。「你怎麼不吭聲了,寫一首詞出來,大耳刮子狠狠的抽回去啊!」余遠矚知道陸逸肯定在說謊,有些不理解。
「寫什麼詞?與安道厲做對?」陸逸曬然一笑道。「我又不嫌命長!對了,你不是想博美人一笑麼,這個,你拿去,若是不出太強勁的士子,料想也能對付了!」陸逸微微一笑,這是他提前給余遠矚準備的一首詞。
從貼身處取出一張折好的紙條遞了過去,余遠矚有些錯愕,展開紙條掃了幾行,登時一驚,大喜過望道。「陸逸,你真是不凡,居然能寫出這等絕佳的上元詞,要是將它吟了出來,估計今晚就沒人敢嚼舌根了,更不可能有人蹬鼻子上臉找你挑刺!可惜你太低調了……唉,多謝,多謝啊!」說罷放聲大笑,轉身走了。
朵朵姑娘,我來了!陸逸听到已經走遠的余遠矚還在笑道,不禁大為汗顏,「不就一個歌女,至于麼!」說罷搖了搖頭,在侯府中亂逛了起來。
北樓是安天命的住處,東樓是他老子的住處。一路走來,的確冷清了不少,從府中走動的婢女、僕人就可以看得出來。
陸逸有些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東樓,心中暗想,柳岩在侯府之中,若玉會不會也在?東樓前有將士把守,他可不想被射成刺蝟,靜靜的在外面站了一會,並未听到那魂牽夢縈的聲音,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听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閣下是來找老侯爺的嗎?」
回頭一看,是一位豐神如玉的中年公子,眉眼間與安天命有些相像,但衣著卻普通了很多,難不成這是大世子?陸逸老老實實回答道。「不是!我就隨便逛逛,北園那邊太吵了!」
那位公子笑了笑。「你卻是坦然,我叫安道宏,呵呵,若是無事,兄台也可進樓坐坐!」
陸逸連忙躬身行禮,抬頭仔細一看,他身後還跟著一位婦人,低頭隱藏在黑暗里,身前還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七八歲,兒子只有三四歲,眼楮大睫毛長的,長的都很正太蘿莉。「原來是大世子,失敬失敬,在下陸逸!」
大世子笑容突然凝滯了,眉眼間盡是不得志的抑郁之氣。「什麼大世子不大世子,只是一個沒權沒勢的庶子罷了。」說罷又默念了一下陸逸的名字,猛然撫掌道。「你是寧安府的推官吧,哈哈……我知道你要找誰,進來進來!」
「可是!」陸逸遲疑了一下,心想他真的知道我要找誰?
大世子道。「可是什麼,祖父很平易近人的,今夜清淨,進來喝杯茶吧!」
「恭敬不如從命!」
陸逸識人的直覺還是不會錯的,眼前的大世子性格親和敦厚,和他弟弟安道宏簡直是天差地別,那家伙娘的像個寶玉,性子卻狠毒的像王熙鳳。
同是一個爹的種,怎麼有這麼大的差別?也許是庶子的身份讓安道宏早早知道人情冷暖,身上沒有張揚之氣。
陸逸提起袍子跟著安道宏走了進去,東樓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座超級大的宅子,進了大門,周圍還有很多木樓、宅子,都很冷清,之前還暖和的要出汗的陸逸,現在一下子冷了起來。
安道宏見陸逸一臉的驚訝,笑著道。「是不是感覺人少多了?呵呵,入夜之前還是有些官吏來拜訪的,現在應該在北樓那邊狂歡!」
「爹爹,偶冷!」三四歲的男孩女乃聲女乃氣的叫了起來,安道宏連忙把他抱在懷里。
兩人也沒讓人通報,徑直走進最大的一棟木樓,許是來到的地方太陌生吧,陸逸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站在波斯地毯上打量著周圍的裝飾擺設。
只听見有個低沉威嚴的聲音從二樓傳來。「道宏,是你來了嗎?為枝、為玉都來了嗎?」
氣勢強悍,但中氣不足。應該是年紀老邁的老侯爺,陸逸猜測道。
「祖父,是我!孩子都在呢!」安道宏回答道。
老侯爺很是高興,但聲音里還隱藏了一點點失望的意思。「喔,你上樓來吧!」他還是希望自己最寵愛的三孫子能來看看。
進了房間,陸逸一眼就看見了老侯爺,正在與一名少年擺著圍棋。那人低著頭,陸逸也看不清面容。
「本侯先對完這一局先!」老侯爺頭也不回道。
安道宏朝陸逸抱歉的一笑,陸逸微微回應一下,也只好站著等候。
也沒等多久,只見老侯爺啪的一下落下一顆子,哈哈大笑起來。「屠龍!若玉,你要輸了!」
陸逸顫抖了一下,只見那少年出聲撒嬌道。「姥爺,你又欺負我!」听聲音,正是柳若玉。
老侯爺很是開心,愛憐道。「圍棋一道,博大精深,你還得好好學!」
「姥爺還說自己老了呢,這不是沒老!」柳若玉一身男裝,展顏一笑都有種別樣的風情,她圍棋技藝非常高,剛才大意失荊州也不過是故意的,為的是安撫老侯爺那顆孤獨好勝的心,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望向安道宏。「表哥,表嫂!」
下一刻,她卻愣住了,匆忙朝老侯爺道。「姥爺,時候不早了,我去一下北園看看我父親!」
老侯爺道。「嗯,你待會是在東樓休息還是?」
「我回知府宅子!」柳若玉連忙說完,一陣風似的從陸逸身邊飄了出去。
陸逸一急︰「哎,若玉!」連忙提著袍子追了出去……
老侯爺剛準備問安道宏這位公子是誰,卻見陸逸一溜煙的追了出去,登時愣在了那里!
安道宏不敢說出陸逸的名字,模了模鼻子道。「剛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沒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多假,剛認識的朋友,怎麼會認識柳若玉?
老侯爺皺了皺眉頭,但他到底是年紀大了,一時想不明白,安道宏也帶著自己的妻子給老侯爺磕了個頭,老侯爺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的重孫,表情頓時緩和下來,親熱的叫道。「為枝,為玉,快到曾祖父這來,讓我這老頭子好好瞧下!」
兩個小家伙登時歡快的跑了過去!